049这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一会摸摸莱伊的额头，一会给她掖掖被角，天快亮时，才伏在床边迷迷糊糊睡去。没睡一会，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动静很轻，但很勾人，049皱着眉伸手去捉，手掌握住一个温热时它猛地睁开眼，正对上莱伊的笑眼。
“你醒了！”
“嗯。”莱伊整个下巴都在被子里，声音听上去带着鼻音，她没收回作乱的手，反而就着049握她的姿势，继续摸它的耳朵。
“昨天救我的那个……是你吗？”莱伊还记得那棵树向她倒过来，自己是被一个东西扑开的。那个东西体型很大，浑身黑色，几乎能把自己全都遮住，毛发很长很软，身体陷进去时像掉在了棉花堆里。
“是我。”049不太愿意回忆那一幕，它隔着被子抱住莱伊，莱伊几乎被它的体型压制得不能动弹，但没有反抗，甚至默许了049把头埋进莱伊的颈窝。
她能察觉到它的不安，便不忍心拒绝它的过于亲昵。
莱伊查询过关于兽人的资料，当它们的身体和意志趋近成熟时，就能掌控身体，在人型和兽型自如变化，并且在兽型中，兽人的体态往往是普通犬类的三到四倍。
看来049已经彻底长大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才会有那么惊人的体型。
莱伊醒后，古萧又给她做了一遍检查。做完后，古萧坐在床边，给她交代受伤后的注意事项，末了，添上一句："这段时间我要去A城跟一个项目，我不在的时候，少去医院。"
"好，"莱伊说："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莱伊目光移向门外，安德鲁送去维修，049去厨房给莱伊准备早餐了。
"你也看到了，049它已经长大了，适应得也很好，我想给它一个合法的身份。"
古萧头也没抬："领养证就是合法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莱伊轻声道："我想给它的是一个人类身份信息。"
宠物领养证能让它待在莱伊身边，人类身份能让它有尊严地活着。
古萧一时没有说话。
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莱伊的想法。从她这次进到这个家，看到049的变化和他们的相处模式，莱伊更多的把049当成自己的家人，而非宠物。
或许从一开始，莱伊决定从医院带走049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把它当宠物饲养。
古萧说："即使它有了身份信息，出门在外，仍然会饱受议论。"
莱伊说："我不害怕，也不在乎，它更不会。"
古萧说："为什么选我？"
"你姓古，不是吗。"
首脑大选就在几个月后，这段时间政治上各股势力都在为自己疯狂造势，整个联盟大致分成两方，一方支持现任首脑周其方继任，另一边则是有掀桌之势的候选人。即使像莱伊一样不关心政事的人，也对这些有所耳闻，其中最具影响的候选人就是姓古。
古萧身体往后靠，挺直了背，头一次认真审视起眼前的人。
除了莱越女儿的这层身份，古萧也说不上对她有多了解，两个人熟起来不过是因为在项目后期，因为身体原因，莱越力不从心，这才开始让古萧接触莱伊。在那之前，莱伊对她而言，就是一个躺在玻璃器皿中的娃娃，不会反抗，任人宰割。
"你可以给我什么？"古萧认真发问。
莱伊微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古萧面色绷紧："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所有的试验项目和数据，参与人员，甚至录音。"
古萧皱着眉："录音？进去之后层层检查，怎么会让你——"
"没有谁会提防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莱伊打断她，"最开始会，后来就不会了。"
莱伊说得不够直接，但古萧能懂。这些年在她身上做的项目是在太多了，莱越带着她进出的次数数不胜数，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
古萧吸了口气，到了此时，她反而不理解了，她要用这么多东西，就换一个兽人的身份？
莱伊看穿她的想法，说："那些资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除了这个，我没有更想要的了。"
从前的莱伊想要妈妈的爱和呵护，莱越没有给她；后来她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也由不得她做主。
直到那天，在医院里看到那些笼子。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的是她自己。
049被有形的笼子困住，困住她的，是无形的。
049尚且可以挣扎，可以咆叫，她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困住她的东西是她一直奢求却从没有得到的爱。
伊伊，乖乖的，妈妈才会爱你。
伊伊，别哭，这个一点也不疼，待会妈妈给你买糖吃。
伊伊，打完这个，妈妈带你去游乐园。
十岁以前的莱伊永远在渴望，十岁之后的莱伊明白了，她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棒棒糖，游乐园，还是妈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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