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黎亦深低低应了一声,转头重新拿起来了勺子。
“刚才隔壁的三个人,其中有喻释啊。”何裴也收回身体,靠回椅背,微微仰头一边回忆一边说。
“我好像听到他的同伴说他现在单身,正好孟使亮最近一直想找我合作,我让他把相亲推了,五年前你就错过一回,这次可得抓住。”
黎亦深安静地舀起汤,眸子落在汤勺上,淡淡地说:“不必了,我不需要任何人。”
他一直低着头,碎发滑落到额前,遮住了那双清冷的眼。
何裴看不到他的神情,一时叫不准他是怎么想的,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我总可以去查查喻释为什么分手吧?”
黎亦深抬起头看向对面,“何裴,不要去打扰人。”
被这样一双眸子静静看着,坚持不了几秒,何裴举手示弱,“我也就说说,当时你拦着不让我查那个人是谁,到现在我也没动。”
“嗯。”黎亦深将手中的勺子放回汤碗,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嘴唇后,站起来拿起来了一旁的外套穿上,“我吃完了,走吧。”
看着剩了大半的汤,何裴眯起眼睛,但也没再说什么。
车辆在路上稳稳地行驶着,车内安静,无人说话。
黎亦深沉静内敛,安静惯了,反而平常一直在说话的何裴,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无话。
黎亦深不知道是恼何裴多管闲事故意不理,还是也在想事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常。
突然,何裴出声打破车内氛围,“小深。”
黎亦深闻声转头,眼神疑惑地看向何裴,“什么?”
何裴勾着嘴角扬了扬头,下巴指着路旁的独栋别墅,“到了。”
“嗯。”黎亦深神情淡然地抬手解安全带。
在他打开车门迈步下车时,何裴又叫住他,这次他收敛了不正经,尤其认真地说:“喻释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这次错过,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黎亦深静静地听何裴说完,才回了一句,“何裴,我现在一个人很好。”
何裴一边想着今天没有被嘱咐路上注意安全,一边目送他进院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门后面,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声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老裴什么事?”
“老陈,查查孟使亮。”
“他还用查,也就你不怎么关心圈子里的人人,谁不知道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脾气出了名地不好。”
何裴刚连上蓝牙耳机就听见这么一句,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哼笑着重复了一句,“脾气不好啊……”
*
朦胧的月色照进来,隐约可以看见房间中央蜷缩着一个人,那人靠着床边一动不动,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突然,门外想起敲门声。
“叩叩……叩叩……”
几声过后,那个人影仍是悄然无声,没有任何动作。
“别敲了,应该是睡了,再敲把他吵醒了。”
“怎么这么早睡了?”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门,想是累了,走吧,别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门口的对话消失,脚步声也渐渐远离,门口恢复了安静。
房中人卸力手慢慢从嘴边落到了身旁,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摸索几下才将慌乱放下的手机找回。
屏幕再次被点亮,散发出的光比刚才更显刺目。
屏幕里面是一张照片,是隔了很远距离偷拍的,高耸的写字楼占了大半个画面,余下最显眼的就是广场上的大屏幕里的自己。
黎亦深略过所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到已经看不清脸的人。
视线扫到一旁,看到那个人对面的人,他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看不到就不存在了。
很快水汽湿润再次侵袭眼底,视线变得朦胧,黎亦深低头加速泪滴坠落,泪水却络绎不绝地从眼底上涌,抹去了,还有新的。
看不到了,全都看不到了。
他抬手擦拭眼睛,终于能看清照片,但另一个人也没了遮挡。
视线移到自己的左腿,黎亦深不可抑制地全身颤抖。
“呜——”
黑暗中,一声呜咽骤然发出,黎亦深将头转向门口,他咬住颤抖的嘴唇,把所有声音死死压在了喉间。
门口久没动静,黎亦深还是抬手捂住了嘴。
但仔细听,还是能从中听到细小微弱的呜咽,那声音里充满了痛彻心扉和绝望。
“哗哗哗——”
听着雨滴打击在玻璃上的声音,黎亦深睁开眼了,摸到床头的手机唤醒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手机熄了屏幕被放了回去。
没过多久手机又被拿起,房间的灯被操控着全亮了起来。
黎亦深起身靠坐在床头,低头隔着被子看着自己的左腿,他想不起有多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了。
已经没有一丝睡意,静坐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俯身拿起一旁定制的假肢。
黎亦深摸着冰凉的触感,眼眸从左腿截口移到仿真的脚面,穿戴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血肉被其他东西代替,看的次数多竟也习惯了。
人真的很神奇。
黎亦深收回视线,取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走到影音室,他翻出上一次没看完的纪录片继续播放着。
这个房间内放着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他近期看的书。
黎亦深念旧,喜欢的视频会反复观看,以至于他可以轻易的猜出下一个画面内容,这些熟悉的东西让他安心,慢慢的他就养成了便听声音便看书的习惯。
上一次没看完的书很好找,就随手被他放在了沙发上。
翻开扉页,黎亦深顿了顿,轻抚了一下后,将书翻到书签位置,他听着声音看着书,熟悉又平静地等着天亮。
*
“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
喻释接通耳机便把手机放在一旁,转头继续编辑笔记本电脑上的文件。
“这都几点了还没睡。”凌肖枫说。
“我要睡了,这通电话你也就打不通了。”
“也是。”凌肖枫在那边点点头,表示赞同,“你明天不就要去见孟使亮了,我紧张的睡不着,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
喻释声线温和,说的话却极其犀利,“凌律,这不能叫紧张,你是在担心我临时反悔,或是不能和千方实业谈成合作,换句话说就是在质疑我的契约精神和能力。”
凌肖枫一噎,一时难以反驳,总不能说他真的压力大,怕喻释这边出意外,想说的都被堵住,只得讪讪地说:“不用上升到这个高度吧,说真的喻律,你这张嘴,只做非诉可惜了。”
“不用再劝我和你一起做诉讼,我喜欢在幕后运筹帷幄。”
凌肖枫叹了一口气,“唉,我就不该打给你,还不如打给黄通,最起码他会安慰安慰我。”
喻释手指快速翻飞,嘴上不忘满足他的需求,“我会答应就不会反悔,所以以后不要再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千方实业那边不出意外会是律所第一个客户,你可以睡个好觉,我这边赶时间整理一些资料,没有其他事就挂了。”
他现在手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海市客户要争取,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凌肖枫,干脆直接给他透了个底。
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听到这样的话,凌肖枫极有眼色地挂了电话。
资料整理完成发到客户的邮箱时,喻释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
他摘下眼镜将头靠向椅背,闭眼之后没感觉到什么睡意,这次想起了自己喝了不少咖啡。
外面雨还再下,喻释起身站到书房的落地窗前,拉开帘子,窗外一片黑暗,里面灯光明亮,玻璃如同一面镜子,那上面清晰地映出自己。
不知是没了眼镜遮挡还是夜晚无人,那双眼眸中沁着的冷漠一览无余,带的整个人的气质都掺杂进了冷峻,多了几分冰冷的危险性。
离开这里十年,他已经变了这么多。
喻释手指抚着玻璃,嘴角缓缓弯起弧度,他还是那个斯文有礼的模样。
曾经的年纪第一,学生会长,现在的喻律。
似乎,又没有变。
白天下午有约,喻释定下九点的闹铃,吃了一粒褪黑素,强迫自己睡着。
睡了近五个小时,精力好歹补回来一些,为了加快状态恢复,简单吃了一些早餐后,喻释下楼去了酒店提供的健身房。
也是坚持这一习惯,才让他保持了一个好身材和经常加班熬夜的底气。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喻释动身出门。
身为律师,守时是最基本的素养,他到时对方已经先他一步坐到了位置上。
喻释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在对方视线中走过去,然而,没等他坐下,对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迟到了。”
一上来就是先发制人,挑衅就直接明明白白,没有丝毫遮掩地写在他的脸上。
看来孟使亮对他很有意见,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善茬。
今天见面的结果已经可以预料。
喻释丝毫没有被影响,他嘴角的弧度甚至可以作为教科书教学。
他慢条斯理地拉开凳子坐下,才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孟先生,我是万诉律师事务所并城分部律师,喻释。”
孟使亮注意力一点也没有留在这里,喻释顺着他的视线转向自己背后,目光正好与一个面容清隽秀气,气质清冷的男人对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