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可以远程付，但人……我想回来。” 查旬坚定承认，眼底交织着执念和挣扎。
他和唐尧的身体里流躺着同一个男人的血液，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这一点查旬一直都清楚，可他就是想陪在唐尧身边，仅此而已。
母子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查妍妍将儿子的挣扎与执迷尽收眼底。诘问完，她没有对查旬的性向和悖逆的感情发怒、吼骂或讽刺，态度一如既往地冷静，却更令人战栗。
查旬等着查妍妍下“判决书”，令他七年内不得再回国的判决。
然而等来的竟然是查妍妍站起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印有律师事务所徽章的密封文件袋。
袋子上额外贴着一张显眼的黄色标签，写着“绝密——仅限法定成年后启封”
查旬的目光死死盯住文件袋和那个标签，心脏狂跳。
他直觉这个文件袋里装着非同寻常的秘密，而且是针对他的。
查妍妍站着，将文件袋不轻不重拍在面前的桌上，手指压在上面，注视着儿子，“你当初为什么要逃？是因为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产生那份不该有的心思，觉得自己肮脏、罪恶、不容于世，对吗？”
查旬咬紧下唇，默认。
查妍妍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重量，“查旬，你记住，你和唐尧都未年满十八周岁，你们首先是需要监护的未成年人，是学生！任何超出这个身份的行为和后果，你们都承担不起，我也绝不允许发生！”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点，”查妍妍停顿了一下，她看查旬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些许，甚至还夹杂着一闪而过的......亏欠和难受。
“你和唐尧之间，不存在任何生物学上的血缘关联。至于为什么？全在这个袋子里。”
查妍妍用力点了点文件袋上的黄色标签，“在你年满十八周岁那天，我会把他交给你。现在知道太多，对你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我告诉你真相，不是支持你早恋，”查妍妍声色俱厉，“是让你把心安下来，放在学习上。年级倒一的成绩，别让我看到第二次。”
在听到和唐尧没有任何血缘关联时，查旬的大脑有一瞬间短暂的空白，至极的惊喜反而让他了无喜色。
“记住你的身份。”查妍妍接着平静道：“记住唐尧的学业和未来禁不起任何风浪！成年之前你胆敢越界，我立刻把你丢到南极科考站，三十岁之前别想回来！”
“行了！出去吧！”
查旬深深看了一眼查妍妍，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叫“妈”，只是低哑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见查旬出来，周特助恭敬退到一旁让路，待查旬走过，立即进入书房。
“查董。”
周特助毕恭毕敬喊一声，等待查妍妍的吩咐。
查妍妍站在落地窗前，直到看见查旬的车驶离别墅，才缓缓转身。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从不表露的心疼。
“小周，这两件事，立刻处理。”
查妍妍的声音是处理过无数次危机后淬炼出的绝对冷静，每个字都清晰、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第一，威斯敏斯特公学那边，立刻办理休学。”
“第二，从我私人账户划拨一千万，匿名设立一份信托基金。受益人：唐尧。基金在他18岁生日时自激活，资金每年静悄悄自动打入其账户，不得透露来源。若他在二十八岁前凭自身能力赚到本金的三倍，基金自动终止，并将剩余资金全额支付给他，如他本人硬气拒绝接受这笔钱，所有剩余款项全部捐给儿童医院。”
“记住！保密，尤其不能让查旬知道！”查妍妍叮嘱。
“是，查董。”
周特助立即去办理。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查妍妍缓缓坐进椅子，身体微微后仰，闭上眼，手指极其用力地按着眉心，仿佛要压制住某种汹涌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极轻地、近乎无声地低语了一句，不知是说给谁听：“唐尧......成年快乐！这......算是我欠你的。”
查旬回到他独居的别墅后，还来不及进家，立刻又让司机折返回去。
这件事他知道了，可唐尧还不知道。口说无凭，他必须要铁证如山，向唐尧证明他们之间没有血缘的关系——他可以喜欢他，不违背伦理道德。
唐友峰恰好从外面回来，查旬也正好到。见唐友峰下车准备进去别墅，查旬叫住了他。
查旬没喊“爸”，是用一句直白的打招呼，“你回来了。”
听是查旬的声音，唐友峰赶忙止步回看，先是一脸震惊，而后笑盈盈关心问，“小旬，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夜幕下，别墅门廊暖黄的壁灯的映照在查旬英俊的脸上，显得愈发冷峻深邃。
“嗯！”
“那你怎么不给爸爸打电话？让爸爸帮你。”
“你帮不了。”
即便知道唐友峰不是他生父，查旬的态度也一如既往冷淡——正如他告诉唐尧的，这个父亲对他而言，可有可无。所以是他生父与否，无关紧要。
查旬的直言不讳让唐友峰有些尴尬，“我帮不了，不还有你妈妈嘛！”
查旬没答言，只走近唐友峰，“借您根头发。”
“拿爸爸的头发做什么？”唐友峰莫名其妙，但还是扯了一根给查旬。
拿到东西，查旬片刻不误，立马让司机去亲子鉴定机构。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预约好。
望着远去的车影，唐友峰心中隐隐不安。突然意识到，查旬可能是拿他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唐友峰顿时心慌意乱。这些年来他竭力讨好查旬，就是希望查妍妍能和他成为真夫妻，谁知查旬始终冷情冷性。若让查旬知道真相，只怕会更疏远......他必须未雨绸缪。
于是唐友峰即刻拨打戴雅如的电话探口风。
戴雅如正好睡着，唐尧守在病床边，见是唐友峰的来电，唐尧犹豫接不接？直到电话快要挂断，唐尧才出去病房，在走廊接。
“喂。”
“你是......唐尧？”
“嗯。”
“你妈呢？”
“睡了。”
“才几点，就睡了？”
唐尧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您有事就说，没事我就挂了。”
“唐尧，你这什么态度？”电话那头，唐友峰语气难听，“我好歹是你亲生父亲，百善孝为先，你得尊重我。”
“我那里不尊重您了？如果您打电话来是为了教育我，不需要，我妈已经教过我了。”说完，唐尧果断挂断。
正准备回去病房，唐友峰又打来。
唐尧以为他会揪着挂电话的事不放，竟然没有，居然是问：“你和小旬关系好不好？”
提到查旬，唐尧的手指不觉微微蜷缩，他没答好与不好，只反问：“您问这个做什么？”
“就问问，”唐友峰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可怜，“你们同龄，有共同话题，又住在一起那么久，关系应该不错吧？如果小旬给你说了什么，你必须告诉我。”
唐友峰停顿了几秒，才又似乎难以启齿地低低补充：“尤其......是关于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唐尧蜷缩的手握成拳，连声追问：“查旬跟你做亲子鉴定？为什么？”
面对儿子的追问，唐友峰陡然挂断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唐尧靠在墙上，心中迷雾重重。查旬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难道他怀疑唐友峰不是他生父？
这个尚未证实的猜想让唐尧打了个冷战，心底竟希望它是真的。
可为什么希望它是真的？唐尧不敢往下想。他进去了病房。
戴雅如恰好睡醒。
“醒了，妈。”唐尧把手机放回柜子，“饿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还不饿。”戴雅如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声音也有力了些，“谁的电话？”
“他打的。”唐尧回答，知道他妈明白“他”指唐友峰。
“哦？有事吗？”
“没事，他就说……”唐尧忽顿住，眼睛里射出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对了，妈，您说查旬有没有可能……不是他生的？”
戴雅如惊讶得睁大眼睛，“小旬不是你爸爸生的？”
“还没确定，只是猜测。”唐尧赶忙解释，将唐友峰的话复述一遍，“所以您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妈。”
唐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件别人的事这样上心，而且还盼着有人按他希望的方向猜想。
但戴雅如的回答让唐尧有些失望，“不知道！你爸爸对小旬很好，如果小旬不是他生的......”戴雅如没往下说，她神色同情。
唐尧不想唐友峰又影响他妈情绪，便转移了话题，和他妈聊家常。
母子俩一直聊到晚上十点，直到戴雅如乏了，睡着了，才没聊。
唐尧也躺在医院提供的躺椅上休息。病房里暂时没有别的病人，很安静。
可唐尧辗转难眠，总会想到查旬，从一件事，想到另一件事，特别是今天中午那件——
他离开机场后直径回家给戴雅如做饭，在厨房洗菜时不经意抬头，才发现他忘记在酒店的衣服竟洗得干干净净凉在凉衣杆上。
那一瞬间，唐尧的心跳很快，他脱口而出“查旬”的名字。
越想越没有睡意，唐尧索性起身，踮脚出去病房。
走廊亮着灯，但空无一人，只有护士站有两名忙碌的值班护士。
唐尧走去走廊尽头的窗边吹风，看都市夜景，试图分散注意力，却还是止不住要想查旬：是在深圳，还是已经去伦敦，又或者......会再回来？
唐尧忍不住自嘲一笑，最后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对了，今天还没问查旬几点到深圳的。
唐尧从裤兜拿出手机，找到微信联系人“2521天”——这是他给查旬的备注，从得知查旬去伦敦那天开始倒计时，如今减少了34天。
“你今天几点到的？”
发完，犹豫了一下，唐尧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发了一条：“查旬，你......还会回来吗？”
“真是服了自己，查旬根本不会回消息，还发。而且现在快十二点了，鬼才搭理你。”唐尧在心里好笑自己，准备收起手机。
手机却突然震动——是新消息提醒！
是查旬回复了？
唐尧的心陡然跳快，他磨蹭着解锁，怕是空欢喜一场……果然，是条营销短信。
查旬根本不可能会回他。
唐尧苦笑，正要收起手机，却又一次震动。
这次可能是欠费通知吧，唐尧心想，他毫无期待地解锁，眼中顿时亮起光芒——是查旬。
他竟然回复了：“会，回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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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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