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有喜 定儿乳名

拥了他许久,她才舍得撒开手,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唇干涸地粘在一起。

赵虓瞅了一眼,不快地斥锦钰:“怎么伺候得,连个水也不知喂?”

锦钰慌张跪下去,宁悠却拦他:“无事的,就这一次。她这些日身子也不畅,难免疏忽。”

他挥挥手道声算了,让锦钰端水过来,拿了勺亲自吹着喂她。可他动作实在别扭粗拙,宁悠便自己接过碗去,慢慢喝了些。

凝了他一会儿,忽想起来:“殿下可有伤到何处?”

“不曾。”

“那便好。您瞧着操劳了。”

赵虓表示不必放在心上,她才道:“妾方才做了噩梦。”

“什么梦?”

“梦到妾大限将至了。”

这话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早知就不该顺着她问。他蹙眉轻斥:“有了身子该当母亲的人了,胡说八道什么。”

“您已知道了?”

他见她不喝了,把碗接去拿走,“头回当爹,这般大的事能不知道?回来路上就知道了。听说是来的时候还遇上了大雪?”

宁悠点头。

他攥攥她的手,手掌探到她腹上:“你受苦了。这些日天冷,就在府里好好养着,哪儿也别去。我让王淮仔细伺候着,你想吃什么、缺什么用度,随时吩咐。”

宁悠向他道过谢,“明儿就是新年了,这孩子这时候来,算不算是给殿下往后的运势开了个好头?”

赵虓粗笑声,搂过她在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你倒会说。我这儿正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呢,他小子来得可正是时候,给他爹贺喜来了!”

宁悠喜欢看他如此开心的模样,乐见他笑,而不是总黑着张脸。刚成亲那会儿他脸上还常见笑颜,后来不久便铁板似的阴沉着了。这不能不说有她的过失,这一回她万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殿下可想过了名字?”

按照父皇给他这支定下“顺襄宜逢吉”的字辈,儿子该是“顺”字辈的。只是这时候赵虓应该还没有想过取名的事,“衍”这个字,是后来大军班师以后,儿子出世向京中报喜,才由今上御赐,得名“赵顺衍”。

赵虓道:“还不曾想过,嫡子的字号自当要留给父亲定夺。先取个乳名吧。”

宁悠还想用回以前的,便道:“寅儿如何?”

父亲名中带虎,字狰虎,长子唤作“寅”之儿,顺理成章。

赵虓听后大笑:“吾阚为虓虎,吾儿是为虎犊,甚好!”搂着她,对她腹中道,“好小子,好好地长,等出世了,爹给你做一副狴犴金甲。”

宁悠心里忽然没底儿。现在聊这些会否太早了些,若今世这头胎是个姑娘呢?

却不敢泼他冷水,只嗔他声:“还在娘胎里,您就想着带他上阵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娘胎里就得教导起来,勿得失机。”

宁悠便顺水推舟:“那您要多抽时间来对他说说话,给他开蒙。”

“自然。”

趁他高兴,宁悠想起宁翊的事来,“殿下,有一事妾不知该不该提……”

“怎么,有何不该?”

“怕要败了您的好兴致。”

赵虓今儿心情上佳,柔和道:“说吧,你这两句已吊起我胃口来,都说到这儿了就别绕弯子了。”

宁悠忙说:“是四郎的事。妾知道他给您闯祸了,该当如何责罚全凭您发话,即便您要将他逐出军中,妾也绝不为他求情。”

赵虓侧目望着她,面上并无愠色:“他这篓子捅得确是不小啊,本来我是打算好好收拾他一顿,起码打他十棍子不行。但儿子来了,看在这小子是他小舅的份上,就免他遭这皮肉之苦,给他个机会将功补过吧。”

“可是……”

“罢了罢了,我知你要示贤,不愿因他坏了冀军规矩。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小子年轻,来日方长,且再观察他一阵子吧。”

宁悠叹声:“盼他不要辜负了您。”

赵虓拍拍她手,“明日让他来探你,你再对他好好说教。”

宁悠含情望他,“谢殿下垂爱。”

这一眼望得赵虓心火干烧,想了她大半月,这会儿已抓心挠肝得不成,将人勾到怀里吻着,压在了榻上。她这有了身子也是件麻烦事,往后他开不了荤可怎么熬?

啄着她耳垂,粗声道:“可问过医正了,几月后才能同房?”

宁悠是经了两次生育的,自不必问:“至少也得三月以后。”

“太久了。”

赵虓揉着她,她也受不住地喘起来,“妾替殿下纾解?”

他便握着她的柔荑带下去。

待他解了火,喟叹了声,撒开她躺在了一边儿。

她起身擦拭干净,回来见他已眯着了,想是这些日累得厉害。

替他脱了靴子,将被子从他身下抽出来给他盖上,坐在榻边看他。他父亲这脉祖上有金人血统,样貌便在汉人的周正之外,多了些粗犷张扬。即使睡着,也掩不住眉宇间的威武气概。

以前她很少这样凝他,尤其是几乎不忍看他左眼那道伤痕。现在总算可以直视,七年多前落下的疤几乎未淡去,即使没有混着血肉,瞧来仍是让人心如刀割般地痛。

建孜就离刑城关并不算远了,那个他的失意之地,究竟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可曾从这场战败中悟到些什么吗?还是除了这样的伤疤、一次惨痛的教训,什么都不曾给他留下?

过了除夕便是年,大军得胜,又逢年节,城内百姓一派欢愉祥和,只是军队里还有不少要紧事亟待赵虓逐一过问解决。

大战初胜,正是最要严加戒备的时候,他亦向来勤勉,更不可能有放假一说。

初一早朝召见文武,众将士纷纷到府上恭贺赵虓双喜临门。赵虓大行封赏,又向朝廷表功为诸将请封,罢了朝众人散去,宁悠便在中厅看见底下人献上的贺礼。

赵虓是严令禁止军队进城后抢掠百姓的,但对城内原驻守军帅,藩臬道台的府邸则不设禁令,小规模的抢掠,不至引起屠杀乃至屠城,往往也就放任去了。今儿这些贺礼大都于此收缴而来,金银珠宝、铠甲兵器,书籍字画,不少是投其所好,也有一些不明所以。

宁悠记着,往前有一回,一个叫武襻的佥事献给赵虓一块石头,赵虓对着琢磨了半晌也不知什么寓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把他喊到跟前来问。

武襻一介粗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颇为实诚道:“属下听闻殿下近来睡不踏实,据说将这泰湖镇石摆在卧室,可有安神之效。”

他这石头先不说真能不能有这奇效,但一番心意倒是谆谆。赵虓遂将这石头留了下来,武襻后来两次受到提拔,不论是否与此有关,至少说明赵虓不在意外物而更重心迹。

宁悠随意拿起副字画看看,王淮上前来问:“王妃,这些贺礼该当如何处置?”

“先造册入库吧,往后自然也还要赏出去的。”

王淮应下,又谨慎问:“还有一份贺礼,是顺安都指挥佥事于佥事献上的,合不合适留下,还要王妃您来做主。”

于仲霆啊。

一听是他,宁悠就**不离十地猜到了他送的是什么。这于仲霆是出了名的好色、爱女人,奇才擅谋、勇冠三军是真,私下里放纵不检点也丝毫不假。

赵虓对他荒唐行径自来睁只眼闭只眼,屡次收到他各色美女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或是让宁悠处置发落。按说跟在赵虓身边这些年,任谁都该摸清他的喜好脾性,不会再送了,只有这于仲霆头铁,仍是坚持不懈。

也不知他是真心想将自己喜欢的事物分享给主上,还是脑袋里缺这根弦儿。总之宁悠对他送来的这些姑娘怎么安置,总是头疼不已。

“于佥事送来得可是姑娘?”

“王妃明察。”

“那就带到壹心堂去,我先见上一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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