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点破

“江承,你在怀疑我?”

明知道隅眠不单在指压进袖底的某物,就像江承所谓,隅眠是个聪明人。

江承没理这句,走近他。

陌生的熟悉感,江承说不上来。

他不喜欢自己心底空落落的,不确信也不想承认。

在隅眠面前站定,“我是不是让你觉得我很好骗?”

隅眠:“那你把我抓进牢狱回去审审。”

视线相撞。

江承去拽他腕侧,他们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近。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可如今留在他腕侧的体温,对隅眠来说,和镣锈别无二差。

都让他半辈子挣脱不开。

隅眠没说话,只是看他。

“隅眠,刚刚在藏什么?”

第二次了,也是第二次隅眠情绪有盖不住的时候。

“江公子要审我那便审。”

风过,鼓动隅眠的衣袖,红绳掉落。

江承看见了。

等再被隅眠拾起来,也看到隅眠眼里发了红。

一夜无言。

第二日,部内叛变之人的尸首高悬于城墙,闹得满城风雨。

不过不是隅眠,但江承也没想通,为何隅眠要骗他。

那天隅眠出了仙异部,江承派人去跟他。人是上午派得,派的人是两个时候后回来的。

“报歉,江公子。人跟丢了。”

……

估计是隅眠把人给甩了。

江承:“行了,先下去吧。”

隅眠出去便是整天,那晚又不凑巧下了雨,淋着雨又喝了酒,醇晕晕站在仙异部门口。

隅眠在想,如果这时候耳朵和尾巴都在的话,应该会湿透的吧。

江承见他一个人在雨中站着,“怎么没人去扶?”

“扶过了,江公子。隅公子说...他只要您。”

……

隅眠还在想,湿透的耳朵和尾巴会很难打理。

没注意到江承走近,直至到他身边,熟悉的身影,他才反应过来抬眼去看。

“喝了一天?”

“你不是派人跟我了吗?”

“被你甩开了。”

滴雨缀湿隅眠肩头,有个冰凉的玉制品蹭到隅眠手心。

江承:“玉佩,给你赔罪的。”

黑着天,玉佩上刻得图案看不真切。

江承说是,“九尾狐。”

他想或许只是凑巧。

“江承,你想知道那个话本的后续吗?”

他替隅眠擦去脸上留的雨痕。“你说吧。”

“...后来那个小狐仙带走了他指间缠得红绳,孤独了很多年。”隅眠眼里又发了红。

江承问:“那他们又遇见了吗?”

缘分既定。

遇见了,可现在看来被他救的那人不是很喜欢他。

“怎么哭了?”

雨渐小些。

上万颗雨滴的声音砸进江承那段的空白记忆,只是一瞬。

“隅眠,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天太冷了,又话不同频。

隅眠:“过往,他常会喊那个小狐仙叫他阿眠。”

江承脱掉外衣披给他,“隅眠,‘他’是谁?”

雨滴落的声音愈发清晰。

隅眠知道,他是他自己爱着的人。

见隔眠设回应,他换了个问法:“被救的那人是谁?”

“...又哭了。”

替他拭去眼尾的泪,隅眠说,“江承,不能说。”

“好,那我便不问了。”

转而化之,更多得是无奈。

印在隅眠脑海的每个日夜,他的身影,如今作梦般近在咫尺。

他自暴自弃去揪江承衣领下来和他接吻。直至去舔他唇缝,呼吸纠缠,隅眠才真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发抖地靠近,好似在珍视好不容易得来的某物,这是江承对那突如其来的吻有在的所有印象,之后便酝酝酿酿片。

在清冷的雨夜,他们接了个有温度的吻。

侍卫查清李士私带银两逃到乡下。

江承带一队人选择强攻,在刀抵上李士脖颈时,问出了那批偷度银两的藏匿之地。

“隅眠随我去找,其余人看住李士。”

在他们临走前,李士说:“江承,你斗不过的。”

江承没理,甚至脚步都没顿,拉着隅眠走出去。

……

路上,隅眠问他,“你当真不在意吗?”

“隅眠,开弓没有回头箭。”

拉他腕侧一路的手,现在松开了。

江承:“所以这次的选择权留给你。”

“和我去或是现在离开。

隅眠总觉得这句话耳熟,像是以前听到过。

江承:“死还是活,你自己选。”

此刻,村庄少有的安静。

如果隅眠一定要做这个选择,“江承,你还记得吗?我说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视线撞上,好像能听到鸟刚飞过去的几声叫。

“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重要。它本该属于我。”

在某刻,隅眠好像知道了,多年前的江承为何会为国的叛变献身了。

他好像和他和解了。

找到李士口中银两的藏匿之地,想象中成箱的银两并未出现,反而是个不惹眼的小木盒。

江承没说话,把小盒扔给隅眠。

隅眠接过,问他,“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既然它属于你,那你便好好留着。

“没必要。”

“江承,可我想让你知道。里面是狐珠。”

九尾割了八尾,化作八颗狐珠,仅剩了一颗。

江承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隅眠,你昨晚和我说,“他”常会喊你阿眠。”

那小木盒被隅眠捏在手里,硌得有点疼,听见他喊了句,“...阿眠”

……

江承:“是这样吗?”

……

“隅眠,手臂的爪痕是不是你自己划得?”

他好像给颗甜枣后,又闷头一棒,“救我,也是为了让我可怜你?”

这一棒打得隅眠半天喘不过气,他没说话。

“现在我可怜你了。”

但要只可怜那还不够。

“我的狐珠,他们要运去哪里?”

“不清楚。”

隅眠又想到了,“一定要非死即活吗?江承,我没有多余的命去救你了。”

一只普通狐狸的寿命大约只有十年。

江承笑了笑,”...我尽量。”

此刻,他们心照不宣,但又闭口不言。

李士说他斗不过,那他究竟要看看那些人有多大能耐。

宫之外,某处断壁残垣的角落,血色愈漫愈浓。此刻,宫之内,应该是日笙歌舞。

江承:“说过了,狐珠如今不在我这儿。”

“江公子,我们也是奉朝廷之命办事。”

他现在只在想临走前隅眠那句——江承,你别再辜负我了。

“那我若硬要说没有呢?”

……

一道一道的血色划破天际,撕扯出难以疗愈的伤口。

他没理由让隅眠相信他。

……

他那段空日的记忆。

说书人的杂谈。

发旧的红绳圈。

八颗狐珠剩了一颗,隅眠说,那本属于他的东西。

雨夜的吻。

和那张“想要知道真相”的字条。

阿眠,我再为你战一局。

这一局,我赌你稳赢。

又下了雨,衔上铺得每块砖瓦都湿透了,彻底被冲刷个遍。这次还是没伞,隅眠拉着他淋了一路。

一路上,江承也任他拉着,肌肤相贴,属于隅眠掌心的温度让他莫名心安。

知道仙异部不能再待下去,但江承身上的伤需要及时处理。

“...阿眠。”

“你先别说话。”

现在隅眠心里很慌也乱,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阿眠,我想知道我以前的记忆。”

隅眠没说话。

是他亲手封存了江承的记忆,也是他耐不住主动去找了江录。

“阿眠...”

“阿眠...”

“江承,别喊这个。”

黑暗中,江承去看他侧脸,“为什么?”

或许有时的直白要比晦涩难懂更生动,也更易摧毁最后的防线。

“阿眠,接个吻吧。”

疏淡的月影,拨断最后理智的弦。

隅眠被人抵在潮得发湿的墙上,路口正过去了一批缉拿犯人的官差。

江承贴近他,他只能闻到他身上的土气和血气。

一袋素衣被染脏。

不同于上次的吻,呼吸乱了分寸。不知是谁先靠近的,磕碰后的疼痛让隅眠浅回了神,又被人加深这个吻,什么都管不了。

“隅眠,你这几天真得很爱哭。”

……

隅眠替他包好伤口,要站起来时被他轻拉了衣袖。

“阿眠,我的红绳圈,帮我戴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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