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翠嫂端上来一盘蒜泥血肠,魏楚说;“翠嫂你厨下的活忙完了也上桌吃吧。”
“我灶上还炖着肉。”
魏楚说;“哥,我打算明年再开一间豆腐坊,后年开一个,整个榆关镇都吃我们豆腐坊的豆腐,让大翠嫂琢磨点子,豆腐做出些新花样,增加销路我们还可以卖到镇外。”
韩举夹了一口酱牛肉,“妹子,你头脑灵光,野心不小,哥信你能做大,哥看好一处铺面,正街许家熏酱馆,想把房子租赁出去,房租略微高点,地点好,中心地带,得空你去看看。”
吃完饭,林生和丁乙在院子里放炮仗,这是韩举拿来的炮仗,三娘家的两个孩子大宝和妞子给引过来了。
魏楚趴窗户看,对秋雁说;“告诉两个孩子站远点,小心火星子掉衣服上。”
三娘把过年穿的新棉衣给两个孩子换上了,红通通的,两个孩子在雪地里撒欢。
过小年家家户户团聚,到处喜气洋洋。
热热闹闹日子,魏楚只愿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以后自己嫁人,也生几个孩子,一家几口人,热乎乎的日子。
她当什么夫人,当王妃、皇后也不稀罕。
唯一惦记的是自己的父亲,魏家获罪后,魏府三房人,成年男丁发配西南烟瘴之地,母亲于几年前病逝,没有看见魏家被抄家,妻离子散,叫喊哭泣声凄惨,恍如隔世。
她隐姓埋名流落在北地,今生不知父女还能见面吗?
腊月二十四除尘,户户备酒果祭灶。
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大翠嫂准备了祭灶的东西,由韩举祭灶。
祭灶结束,院子里林生和丁乙清扫,屋里秋雁打扫。
魏楚和韩举去正街看铺面。
许家熏酱馆年前歇业了,韩举跟许掌柜的熟悉,听说韩举的妹子租赁铺面,以低价租给了魏楚。
魏楚在周围看了,这里是镇上最繁华的街面,而且许家铺面位置临街,怕许家反悔,韩举做了中人,两人把租赁合同签了,签了三年,先交了一年的房租。
吃过晚饭,大翠把厨房家伙洗干净,抹了灶台。
走去上房,“娘子找我?”
炕桌上摆着花生瓜子红枣,泡着一壶热茶,魏楚坐在炕上,说:“翠嫂你坐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亲自给大翠倒了一盅茶水,大翠坐下。
魏楚抓了一把瓜子嗑,说:“翠嫂,你用豆腐就能做出一桌子席面,我琢磨,如果把咱们家的豆腐做成熟食,半成品,一定销路好,我在前街又租下一间铺面,我想除了卖豆腐之外,卖豆腐加工半成品,如果翠嫂你愿意干,工钱另外加一份。”
大翠嫂一听,双份工钱,自然高兴,她一直犯嘀咕,拿了主家的工钱,一日做这几口人的饭,心里过意不去,好像占了人便宜,心里也不踏实,主家要是不用她,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东家。
忙表态,“娘子,我愿意干,豆腐我还能做出更多的花样。”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秋雁可以帮你。”
秋雁早晨卖一阵豆腐,大翠嫂来了后,她清闲了。
冬季北地天黑得早,魏楚早上炕睡了。
火炕烧得热,没有男人,魏楚睡觉穿红鸳鸯肚兜,松腿裤。
睡梦中魏楚试图翻身,梦见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透不过气来。
燥热口干舌燥,悠悠醒了,赫然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个人,睡癔症了,这一惊不小,确实有个人,压在自己身上,梦见大石头压在胸口竟是个人,挣扎要推开,推不开,刚想喊,被人堵住了嘴。
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双手被反剪,动弹不得,听有个熟悉的声音,沉沉地,“是我”
魏楚顿时不动了,心跳不止,李业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连我都认不出来。”
魏楚半迷糊中,屋里黑,没看清是李业。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惊悸,“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房门闩上了,窗户关了。
“我不能来吗?”
李业理直气壮。
一句话倒把魏楚问住了。
小声解释,“我这里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我看挺方便的。”
李业一把扯断了她肩上肚兜带子,肚兜半挂在胸前。
秋雁睡在外屋,魏楚不敢大声,怕吵醒秋雁。
陪着小心,说:“王爷要我,我可以去军营。”
“本王就喜欢在这里。”
“王爷,你也替我想想,若被人发现,我还怎么做人?”
魏楚既怕又憋屈。
“本王给你留面子,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看来本王对你太纵容了。”
“王爷,我知道自己身份,罪臣女,身份低贱。”
魏楚委委屈屈地说。
他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不高兴?”
头顶声音暗哑不悦。
“没有”
她惹恼李业,吃亏的是自己,在一起几年,她对李业也了解一些,不惹李业不痛快,否则自己遭罪,不吃眼前亏。
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痒痒的,灌入耳中的声却冰凉,“是不是想,等我厌弃了你,你就可以改嫁了。”
魏楚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心了,木然地说;“没”
这强悍的男人,魏楚纵然心有不甘,也反抗不了。
“本王就是死了,也要你陪葬。”
李业亲昵地语气,说出的话,冷酷无情。
黑暗中,李业看不清魏楚的脸,魏楚蜷缩着身体,果然还是胆小怕事,他一吓唬,她便当真,服帖了。
现在魏楚只有在佛前祷告,李业长命百岁。
她的心和身,都被李业掌控、占有。
魏楚本来咬着唇不哭,到底受不住哭出来,不敢大声,怕外屋的秋雁听见。
更加刺激李业,听这猫一样的哭声,百爪挠心,就有一股莫名的火,这小东西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次次加深他在她身上的烙印。
战场上打过多少胜仗,千军万马,所向披靡,又有多少次险中求胜,靠自信果断,唯独在她这里,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楚着实委屈,他霸着她,一辈子脱离不了,眼泪珠噼里啪啦地掉。
到底被她哭得心软了,她一哭他就心软,偏她眼泪多,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放柔了声,“别哭了,我又没死。”
这时候他还分心地想,自己若是真死了,她能为自己哭吗?
窗外夜色清冷,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看着已经熟睡的魏楚,李业给她掖了掖被子,他从未对那个女人有如此的耐心,她背叛自己逃走了,他原谅了她,就这样还是不能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还觉得委屈,他对她偏就无可奈何。
醒来时,窗外天已经亮了,魏楚迷糊中突然记起,侧过头,李业正看着自己,惊骇,李业没走。
自己竟然睡过头了,她现在是未亡人,若被人发现屋里多了个男人,名节全毁了,她在这镇上就住不下去了。
急的伸手推他,“天亮了,你快点走。”
温柔的眸光徒然变冷,“你赶本王走?”
魏楚低声下气地央求,“外人都知道我男人死了,你突然出现,我怎么解释。”
“说你男人没死,又回来了。”
李业心中有气,故意刁难她。
“不行,我……”
“你什么?”
魏楚偷着觑着他的脸,我男人得痨病死了,诈尸活了。
李业仿佛猜到她想什么,骂了句,“蠢”
你撒谎说男人当兵,以为在战场上死了,后来活着回来了,也能圆了过去。
魏楚偷着瞪了他一眼,你才蠢,本来我逃走了,谁想到又遇见你。
听见身旁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了。”
明明心情不错,三言两语便能激怒他,这女人还真有本事。
她还委屈,他憋屈找谁说。
秋雁听见屋里有动静,以为魏楚醒了,进去服侍魏楚穿衣。
进屋后,一眼看见炕上躺在外侧的李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结结巴巴,“王…..爷”
这丫鬟也像见了鬼似的蠢样子,李业更有气了,“蠢货,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秋雁咕咚一声双膝一软,跪下了,浑身打颤。
“还不服侍主子,跪着干什么?”
李业没好气地呵斥。
少顷,秋雁反应过来,叩头,爬起来,走去外屋提了铜壶倒水,服侍李业洗脸,然后服侍魏楚洗脸梳头。
天已经大亮了,李业走不了,魏楚不催他了。
除了大翠嫂到上房来,两个伙计不进她的卧房。
给秋雁使了个眼色,秋雁反应过来,急忙去灶下取饭,大翠嫂说:“秋雁姑娘,娘子有什么要吃的吗?”
秋雁说;“娘子饿了,让我过来看看饭菜做得了吗?”
“我刚要送过去。”
秋雁心说,幸亏自己早来一步。
饭菜端上来,两副碗筷,平常都是秋雁陪着魏楚吃。
桌上摆着黄橙橙的玉米面饼,小米粥,炸鱼、小葱拌豆腐。咸鸭子、一小碟腌脆辣萝卜条。
李业盘腿坐在炕上,像主人一样。
李业白日走,经过院子,怕大翠嫂和林生、丁乙看见。
魏楚只得盼着天黑,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心里有事,早饭没吃几口就不吃了,李业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你吃这么少?”
明知故问,她连惊带吓,还有什么胃口。
低头说;“不饿。”
待李业吃完,秋雁捡桌子,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看。
李业看这主仆这副模样,故意说;“一会我陪你逛街。”
魏楚倏忽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摇着手,“过年的东西都买齐了。”
李业咋这么想咬她两口,解解气,最后胸中这口气还是咽下了。
这功夫,院子里进来一个老妇人。
“胡娘子,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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