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叫崔如松去挑兵器挑新兵,那他是一挑一个准,保证不出岔子。
可是挑花,这确实有点难为他。在他看来那不就是一堆不同颜色的菊花?长得不太一样,不过开的最大最繁的应该最好。
"霜降喜欢甚颜色的?"他悄悄问五郎。
五郎想了想:"三妹喜欢颜色淡的,不过红色玄色这样的深色她也喜欢。说是穿着好看却不会艳俗。"
说完他也苦了脸——他也就下定时见了阿澜两面,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上哪儿知道阿澜喜欢啥颜色的?他小舅子怎么就没个娘子呢?否则今日来的要是有他小舅子,那他也就知道了。
崔如松看了看,金边墨菊和花瓣边儿带着一圈淡粉色的白菊,都很好看。他拿不住霜降会喜欢哪个,就问了那位李管家:"这朵墨菊作价几何?这朵白菊又作价几何?"
老管家嘴都笑开了花——这可是最好的两个品相,因为贵,总是问的人多买的人少,这两位郎君既是带着娘子来的,那就不会太小气。
"这朵墨菊唤做月染苍夜,这朵最大的五两银子一朵,这些小一些的,三两银子一朵。这种白菊唤做羞煞美人脸,这两朵大的,四两银子,小的二两银子一朵。"
管家话一出口,五郎嘴都抽抽了,就这么个玩意儿,这天气幸好还是暮春,不算太热,能带足一整天,就要这么几两银子?好比一对珍珠耳坠子了。
可他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妹夫给妹妹买了,他的娘子却没有?那阿澜得多难过啊。
这样一想,他又咬咬牙问那一盆绣球菊:"这个呢?"
"这个绣球菊要便宜些,大的三两银子,小的一两半就行了。"
崔如松买了一朵羞煞美人脸,二两银子的那种——不是他小气,他刚刚看了,霜降今日梳的是垂寰分肖髻,簪了那只桃花石钗子,再簪一朵中等大小的花就最合适不过了,再大就容易挡住钗子。
想了想,他也不知道弟媳妇喜欢甚花,就买了一朵月染苍夜,总归都是霜降喜欢的颜色,一道儿拿进去,要是霜降喜欢这个,那就戴这个也好,买的三两银子的那种。三朵花一共花了六两半银子,崔如松出了钱,转头就跟崔如柏说:"这朵玄色的三两,粉边的二两,你娘子挑了哪朵,你自己记得回去拿银子给我。”
崔如柏吓了一跳,伸到一半的手僵住了:"多少钱来着?我没有听错?就这么个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要那么贵?"
崔如松瞧了瞧没动的帘子,打了他一拳:"说的甚话!你一个郎君,可别扣扣搜搜的,娘子要花戴都舍不得。"
暗戳戳的拉踩了亲弟弟,崔如松掀开帘子一角,一看见霜降,他的嘴角就下不去:"霜降,花买来了,这朵绣球菊是五哥给五嫂嫂买的,阿柏没去,所以这两朵都是我买的,你和二弟妹一人挑一朵,我好找阿柏报账去。"
霜降捂着嘴笑了笑,先让杨凤仙挑,杨凤仙自觉自己是弟妹,不好越过嫂嫂,瞧着玄色的那朵不如粉色的那朵衬霜降今日的藕荷色裙儿,她就伸手拿了玄色的。
"那我就簪这朵好啦。"她拿起那朵月染苍夜,侧着头待在单螺髻上头,轻声问霜降和阿澜,她戴得正不正。
霜降也簪上了那朵羞煞美人面,轻轻转头,她的眼睛波光粼粼,好像被风吹皱的湖水,她轻声问崔如松:"好看吗?"
崔如松好像是被铺天盖地的丝罗网住了心神,来不及思考说些好听的哄她,嘴里就直接说道:"好看,你比花更好看。"
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将归问郎君,颜色何如妾。
霜降的脑子里蓦的就出现了这首诗。她的脸渐渐的红了,一向伶牙俐齿温和有礼的霜降结结巴巴的说:"谢谢你。我,我很喜欢这朵花。那,那你出去罢。"
崔如松心智回神,一车子三个小娘子,一个是他弟妹,一个是嫂子,他的确不好多待。
他又看了看他那如花似玉的娘子,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瞧这花多配霜降,他可真会挑!
出去了,他一坐在车廊上,就对崔如柏说:"二弟妹挑的月染苍夜。三两的那朵。"
崔如柏手一抖,哭丧着脸从荷包里掏出三两银子递给他冷漠无情的兄长。
早知道凤仙这么会挑,他就不该在这儿坐着,他就该一道儿跟着去买,跟五郎似的,买朵一两半的绣球菊就好了。这朵花可抵得上他半个月月钱了。
好在他算是崔如松亲信,崔如松打的仗几乎都会带他去。而崔如松又是出了名的从无败绩,他们两兄弟早就不靠月钱活着了,一次出征得到的赏钱和战利品就够他们活的很滋润了。
许阿澜还是第一回戴这样贵的鲜花,以前她戴的最贵的鲜花,也不过就是盛夏正当季时,十个大钱一朵的荷花罢了。
不过,五郎亲自给她挑的,她纵使操持了多年家务,觉得这花有些华而不实,但心里的甜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霜降姐,你去过大云湖么?我长这样大,还没去过大云湖呢。我爹爹总是说小娘子单独出门不安全,可她又不肯带我们去。"离目的地越近,凤仙越是活泼。
杨胜是个千夫长,但儿子们都只是本事平平,靠着他这个老爹勉强也才是什长,老三至今还是伍长。可他和崔守仁是同僚,一块儿从死人堆里爬到千夫长位子上的。崔守仁的腿都不成了,老想着要退下来,他的身子能好到哪儿去?他的胳膊早年就受了伤,营里的军医本事也就是平平,到天阴下雨时还常常疼的不能使力气,他又能撑多久呢?之所以一直不退,就是想着,至少在他退下来之前,儿子们总得有一个能担得起家业的人来。
他也盼着儿子们能出息,笨不打紧,多摔打就慢慢的能成才,故而杨家的郎君们一个个总是灰头土脸的,苦活累活多是他们去做。
他对女儿们管的松,可是与之对应的就是不看重,所以凤仙小时候总是和妹妹玉仙两个坐在门槛上望着其他人家的小娘子被爹娘带着出去游玩,而她只能和妹妹眼巴巴的望着。
和崔如柏成亲,更像是一种利益交换,杨胜其实更看重崔如松,但崔守仁是不肯把长子媳妇定在杨家这样明显后人没甚本事的家庭。不过崔如柏是次子,他的媳妇却不宜强势,否则容易和长媳打擂台。何况县官不如现管,崔如柏再能耐,能有一个做千夫长的老丈人帮扶,那也比他全靠自己升迁来的快。
故而就提出老二娶杨凤仙。崔老二本事比不过崔如松,可也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又有能干的哥哥拉拔,比他那个二十四岁才坐到什长位置的大儿子可强太多了。
杨胜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女儿嫁的郎君,能帮扶到娘家,这就是他结亲的目的之一。
凤仙其实很聪明,她早就知道她爹根本不看重她和玉仙,所以她根本不在乎她的婚事是一场利益交换。她只看了看崔如柏,年少英俊,又有能为,那就够了,至少因为爹爹想要崔家帮扶哥哥们,她的嫁妆不会太少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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