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腐气臭味扑鼻而来,莫非顾不上许多,几步走进去。

身后的日光跟着他照亮了小屋,潮湿的泥地上,散落着浅浅一层稻草,冬冬无力地坐在草上,软软靠着墙壁,望向门口。

看到莫非,冬冬浑身颤抖满面痛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慢慢地,他咬着嘴唇转过头去。

莫非手足无措,他晓得冬冬必是认出了自己。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今日必得说通了,不然冬家还得给他吃苦头。

他左瞧右望,想着怎么开口,我是好人,不会害你?跟着我,不会饿肚子?啊,对了,饿肚子,吃饼子不饿肚子。

他摸出怀里的饼子,蹭到冬冬边上,蹲下身,期期艾艾地说:“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饼子,还热乎的.....”

见冬冬不接,又把竹筒解下来,“先喝口水吧,润润喉咙,饼子干。”

老大一声“咕嘟”传来,是门口的冬旺。

莫非气不打一处来,扭头说:“睡你的去罢,不需你看着了。”

冬旺莫名有点怵莫非,想着门是他开的,人是他要见的,或跑或伤再不关自家什么事,到手的银钱稳了,竟真撒手去睡觉了。

莫非转头又来看冬冬,却见他神色哀伤望着门口,正想再劝几句,冬冬先开口了:“你走罢,我晓得了,不会跑的。”想必他也明白了,自己再做什么抵抗,害的只会是这个小兄弟。

“我、我哪里怕、怕那个......你别管我,先吃吧,咱们一会好好说。”

“不费你的银钱了,等我、我娘起来,有东西吃。”

“你不吃,我灌了啊!”莫非说完就想抽自己!不是说好了软和些,有什么事先笑再说吗?怎么只会这样凶巴巴的!

冬冬皱着眉又转过头去:“我没什么用的,你不必如此。”

“胡说!”莫非掰了一小片饼子,抖着手就往冬冬嘴边递,“什么有用没用的,你、你那天不是说我真的厉害?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想了想,闷着喉咙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你先吃,你要不想......以后再说。”

他到底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万一冬冬听了,试都不想试呢?

或是隔墙有耳,别个听到了,用这做计来害他。

一口饼子在嘴边举了半天,冬冬一半认命一半为了让莫非放心,张口吃了进去。

莫非见他终于肯吃东西,真比自己吃了肉还舒坦,又掰了一口递在他嘴边等着。

即是已经吃了一口,也不必矫情还等着人喂,冬冬停了咀嚼,低头说:“你放着罢,我自己来吃。”

“咱们先出去罢,坐屋脚边晒着日头吃。”

也不知冬冬被关了多少天,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屋里,盆啊桶的什么都没,更是无人帮他清理,屋里根本不能细眼去瞧。

他这样淡然干净的人,想必是一刻也不能呆了。

冬冬红了眼,曲起腿想要起身,可惜身上无力,莫非赶紧把水筒夹在胳肢窝里,伸手去扶他。

手下的胳膊比上次握时又要细瘦几分,莫非都不敢用力,这要劲儿大点,人怕是会被自己扯散。

小心翼翼扶着冬冬到了屋外,见他全身乌糟不堪,脸色青白,瘦弱得风吹就倒,莫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唯余心疼与气恼。

“你坐着吃,我去给烧点水给你洗洗,你前头睡的哪个屋?算了,我自己去找。”

冬冬重见日光,恍恍惚惚的,他捏着半块饼子呆愣愣靠坐在屋脚下,由莫非絮叨忙碌。

莫非先去了厨房,缺口大缸里只浅浅一点水,也不管这家人起来喝什么,他全倒进陶锅里烧起。

灶下稀稀拉拉只有几根茅柴,也都丢进去烧,能把水烧热就行。

再去主屋几个房间,钻进钻出给冬冬找衣服。

冬家祖上估计也是惯会糊弄的,几间坯屋歪七斜八贴着,居然还高矮不一,根本分不出哪个是主卧,哪个是侧卧。

门窗开得也是极少,外头日光大盛,屋里却是阴沉暗哑,好在家具少,四处空荡荡,不然莫非还得迷路呢。

门板也不知是没装过,还是被拆掉烧了,倒也方便,只需在门口望几眼就晓得里头有没有人。

从他来院子外到现在,冬永兴夫妻居然还是睡得人事不知,连冬旺那小子,这片刻功夫也是鼾声如雷。

不得不说,这真是天赐的一家子了!

找到冬冬平时睡觉的屋,和那三人的两间屋比,倒也没差到哪里去,因为实在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几块土砖搭成的床基,铺上一层稻草,破烂得摆不成型的铺盖;墙边靠着一个歪脚柜,斑驳破旧,看不出木头的原色,不晓得传了多少代;再就是几个破破烂烂的坛罐。

柜子里的东西更是少,叠得整整齐齐的几件破衣,没什么可挑的,随手拿了两件出来。

床下摆着两双草鞋,拎起来重得很,必是吸了很多水气,两双都拿了,待会搁外头晒晒。

这间屋不朝阳,有个极小的窗户,一股子霉气,什么都是潮乎乎的。

窗台上摆着半截瓦罐,里头插着几支认不出来了的花。

多日无人打理,花儿早已干枯发黑,死气沉沉垂着脑袋。

想到它们是冬冬亲手摘来,又满怀喜爱地插在这里的,莫非就不忍它们继续烂下去。

他将干花轻轻扯了出来,小心揣进口袋里。

莫非又在冬冬的床铺上坐了坐,屁股下几乎能沁出水来,想到冬冬还要在这里住上二十天,心里就不得劲。

等人收拾好了,把那对夫妻扯起来,今日就把冬冬接走!

等莫非把东西准备就绪,冬冬小半块饼子下肚,就不肯再吃了。

他也不要莫非扶他,自己慢慢去灶屋擦洗。

莫非背对着坐在门槛上,一边啃着剩下的半块饼子,一边没话找话说:“待会我去和你爹娘说,现在就接你走吧?这也没什么好呆的。若是,你若...嗯,若放不下,再呆几天也可以。”

“不必了,他们必会借机难为你的。再说,我住惯了,多住几天也没什么。”

“......”莫非不明白冬冬是在为自己着想呢?还是想说后一句,他舍不得离开,想在家再呆几天?

若是这样,自己倒不好强拉他走了。

“那你,那你想不想早点过去?”

“......”

莫非没有等到回答,挠挠头,自己接了话:“我就先说说看,反正不能让他们再关着你了。”毕竟冬冬现在是他莫非的人!

“你可吃饱了?还有一个饼子,洗完了吃?”

“......”

“水够么?我再去挑点来,将才也没瞧见水桶,你指给我看看。”

“......”

冬冬不回应,莫非懊恼得直跺脚,必是自己说错话了。他遭遇如此变故,一时接受不了,心里难过是肯定的,自己不能心急。

其实,冬冬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家人如此不堪,莫非越对他好,他就越无措,越发不愿面对莫非。

而且,莫非的这些好,若被家里人看到,必会利用的。

那就是一群见钱眼开、雁过拔毛的小人,他早已死了心了。

“我来倒我来倒!”莫非听到后头倒水的声响,赶紧起身进去,“你还虚着呢,去外头坐,莫着凉了。”

“哟,这是我瓦山村的大婿子?”王新杏冷不丁出声,她披头散发拢着衣服探出半个身子,贼眉鼠眼望着两人,嘴巴嘟起,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冬冬松开手里的盆,一言不发,扶着墙慢慢转过身子。

莫非也并不因这句“大婿子”而心喜,他瞧着冬冬那样的反应,心念一转,粗着嗓子说:“婶子,我们可是说好的,人要没伤没病!瞧瞧你们,把他饿成这样!”

“唉哟唉哟~~~哪里饿到他了,他打小就是细条个儿!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哪里舍得饿他哟!我这把年纪不还一早起来烧给他吃么?”

王新杏边说边进了灶屋,朝着莫非打了个哈欠。

扑鼻而来的臭气熏得莫非后退一大步。

“那不用你烧了,我现在就带他走。”

“现在就接走?诶~大婿子,那可不兴......”王新杏眼放精光,就想往莫非身边凑。

“你到时候再来接,我保证不跑,现在回去吧。”冬冬攒劲抢说几句,打断了王新杏的话。

他无脸面对莫非,只盯着眼前的土墙。

莫非也懒得理会王新杏了,端盆子去泼水,还没出门,就听王新杏说:“水也没留一口,你真是不顾老子娘的死活啊!去拎吧,把这缸装满了。”

他匆匆泼了水,把盆子扔到一旁,跟着出来的冬冬屁股后面。见他手上拎了个小桶,想要打水装满那口破缸,不晓得要跑多少趟呢。

莫非一把拉住冬冬的胳膊,把人扯得踉跄起来,又赶紧双手扶稳他,端着笑着说:“你等等,我问隔壁婶子借个桶。”

他仍拉着冬冬,探头看到隔壁婶子正在角屋边劈柴,喊着:“婶子!婶子!”

“啊”那婶子抬头,见了莫非的笑脸,于是走到院口,又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冬冬,激动不已:“冬冬!你、你爹娘......你想通了?”

冬冬扯起嘴角,软软地说:“惠婶,劳你担心了。我,嗯~没事了。”

“婶子,麻烦借下水桶,我挑几担水就还你。”莫非龇着大牙,学冬冬软着嗓子说。

他现下可记着,得未语先笑才能让人瞧着和善的道理。

只是他不知,自己那大个头配着这幅模样,看起来有多怪异。

冬冬嘴角抽抽几下,歪过头抿住了嘴。

惠婶也有些不适,但见他确实挺“和善”,且冬冬不再被关了,看起来也不害怕边上这家伙。

尽管两人之间看着有些怪怪的,她也不好细问,毕竟只是邻居,于是爽快地说:“行,我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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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写作秃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