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34章

小河村挑水比瓦山村方便多了,出了村口,穿过几个小小的土丘和坑洼,就是河滩。

两人先是一前一后走着,不晓得是体力不支,还是后面莫非的目光太灼热,冬冬连崴了好几下,唬得莫非甩着桶子就奔上前,一手揽住了冬冬的腰。

冬冬惊得跳起来,扭着身子绕开了莫非的胳膊。

莫非“嘿嘿”笑着,把手攥紧了别到腰后,两人默默走成并排。

一路遇到几个村民,好奇地拦住冬冬。

冬冬除了笑笑,对他们的问话一字不回。

莫非有样跟样,甚至微微板起脸来。

村里人的好奇得不到解答,估计体谅冬冬心里不好受,也就放过他了。

三月的日头笼在身上,撒出浅浅的光晕,暖得人几乎飘起来。

莫非只觉得轻飘飘几步,河滩就到了。

他径直踏入水中,身上热得再不浸浸水就要烧起来。

冬冬嘴里喏喏两下,阻止不及,见他鞋都湿了,皱眉望着。

“这边深些,水干净。你站那里别动,小桶也我来打。”莫非回头解释,又安慰他说:“我不怕冷。”

大大小小三桶水打满,莫非挑着大桶,还拎着小桶不放。

冬冬伸手要来拿,他就故意晃几下,水咕噜咕噜撒了出来,吓得冬冬赶紧住手。

“我力气大,你才好些,莫急着做活。”莫非郑重地说,

冬冬又低下头。

莫非绞尽脑汁,憋出一句:“吃的太少对身子不好,我还有一块饼子,你待会吃了。”

见冬冬仍不说话,他也有点赌气,“你若不吃,我就扔给你们村的狗吃,反正是带来给你吃的,不带回去。”又咕哝着:“反正是不会给你爹娘和弟弟吃的。”

他一会“你吃”,一会“狗吃”,一会又是“你爹娘和弟弟吃”,冬冬估计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扯起,他赶紧转过头。

莫非的眼睛本就粘在他身上,见他嘴角上翘,消瘦的脸颊略略鼓起,更是心花怒放,要不是怕水撒了,恨不能蹦几下。

他想,冬冬肯定是听他说不愿意给他爹娘和弟弟吃饼子才笑的,他的心在自己这边,他俩是一伙的了。

回去的路虽挑了满担的水,却比来时要轻快。

刚进冬家小院,就见灶屋里头黑烟阵阵,王新杏咳得撕心裂肺冲出来。

“还晓...咳咳咳...晓得...咳...晓得回来啊,打...啐...打量要喊人去捞你呢!”王新杏牵起衣服角擦着通红的眼睛,不忘大声呵斥冬冬。

“我看你是屎胀多了,懒了胚罢!”隔壁惠婶踩着柴堆冒出头,用更大的嗓门斥责王新杏,“十几年不烧灶,怎么饭还会吃,火却不会点了?你是哪个洞里爬出来的太太?”

“儿子关了几天,屋里是水没有,柴也要借!他若走了,你们不是要把脖颈子扎起来?”

王新杏和冬永兴一样都是窝里横的,她在外惯用病弱示人,这样正面吵架骂仗并不在行。

这几天“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些得意忘形了,如今被老邻居抢白一顿,倒是谨记要夹住尾巴。

她若无其事对冬冬说:“柴火没了,去搬些回来。”

若不是惠婶子帮忙出了气,莫非真是要呕出血来。

王新杏对冬冬这般想骂就骂的,哪个忍得住?

可冬冬还在冬家,结契未完成,他投鼠忌器,不然......等冬冬跟他走了,这些人就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王新杏轻飘飘一个“搬”字,好像柴火就在院里似的,根本不想自己大儿子被关了许多天,饿了好几顿。

屋里那个躺尸的小儿子,她不是嚷着以后只能“依靠”他了吗?

莫非真想呸她一脸!

可砍柴在乡下算轻活,嚷出去也没几个人会站在“年轻力壮”的儿子这边。

连隔壁的惠婶听了,也只是恼火地叹口气,缩回了头。

冬冬已经不言不语转身又出去了。

莫非匆匆把水倒进破缸,也不管满没满,飞奔到隔壁把桶还了,又急急追着冬冬的身影而去。

惠婶看他窜进窜出,愣半天神,想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而王新杏已经回到床铺上,安心睡起了回笼觉。

冬冬走得慢,莫非没追出几步就跟上了他。

“你别跟了,家里也还有事要做吧?”冬冬低头说,看也不看莫非。

莫非鼓胀的胸腔立刻瘪了下去,家里何止有事要做,是有一大堆事要做。

“我搬了柴火,还要煮饭、锄草、割肥、耘田、挖地,今日做到黑,明日起来又有,你能都替了去?”

“......”

莫非成了锯嘴葫芦,他无比痛恨那“十八天”的约定,可又不能怪到村长他们,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痛骂冬家三人。

“恩...恩,那,那你好好的。随便捡些茅茅柴,够烧两天好了,等我空了来砍几捆。下地的话,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管他呢!”

“嗯,我知道了。”冬冬点头。

冬冬这样老老实实应他,莫非心里更难受。

拖脚又跟了几步,他把剩下的饼子摸出来,递过去说:“你...中午拿这个添添,他们肯定不给你吃好了,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冬冬以为他说的“晚些时候”是指以后,于是点点头,接过了饼子,回他:“嗯。我胃口小的,这样厚实的饼子,半个就能管好久。”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先走了,你小心,在山边捡捡就算了。”

冬冬先转了身,往左边绕向山林而去。

莫非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长吁一口气,大踏步向村外走去。

此时已是早饭时间,村民三三两两结伴或是孤伶单只的从田畈上回来,村里逐渐热闹起来。

莫非早没了来时的雀跃,只管低头赶路,交错而过时,匆匆几句“忙呢”“吃饭啊”“家去了”就打发了。

不是看在冬冬的面子上,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瓦山村也像往常一样,烟火缭绕,喧嚣嘈杂。想来他的事还未传开,人们的谈资还未丰富,口中议的仍是远远近近传来的事。

东边哪哪村,听说婆媳拌嘴,媳妇挂了脖儿,娘家乌泱泱去了一堆人,又打又砸,只苦了她留下的几个娃儿。

西边谁谁家,老牛下崽,被他捡个好运,一次生了俩,自家不知何时能攒够一头牛钱......

莫非不用经心去听,反正过几天,莫清澄会一字不漏地传给他。

到家先喝了一通水,然后学着冬冬,捡了片破缸片装些水,把怀里的干花小心摆进去。

□□慢慢吸上水,好像鲜活了些,莫非满意地笑起来。

他把缸片小心端到棚外晒日头,人就坐在旁边,心里默默盘着手头的事。

菜园、田地的活儿还是照旧做。没有雨水,地不慌去种,暂且不管。

建屋的事呢,原是说等冬冬来了,两人一起有商有量,如今瞧冬家那副“养娘”脸,冬冬肯定要累坏的,还是自己先建了,等他来了直接住,安心休养。

上午就去田里挑挑水,下午开始建屋,东西都是齐全的,两三天功夫就能成。晚间搬些干草禾去给冬冬换铺盖,顺便带点吃的。

杂粮饼看来冬冬吃不下,那点子猫儿胃口,要好好养了。

明日赶早去趟县城,置办点东西,再给冬冬买些细面和糕点吃。

心里有了个谱儿,他起身拍拍屁股,开始干!

晌午吃饭他特意新蒸了两个粗面馒头,虽然还是粗面,但蒸的比煎的软和。

稍作歇息后,就开始了重头活——建屋。

先在立柱坑底垫上又厚又平的硬石,再把四根碗粗的柱子立下去,人也累得不行。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并着两根柱子之间垒砖糊泥就是,他一边搬一边垒,到日头下山前,才垒出两尺来高。

匆匆洗了手,去杂物棚里一通翻捡,挑那往日晒得干干的细软草禾,满满扎了两大捆。

揣上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挑起草禾顺着山脚野道就往村外走。

日头昏黄,小瓦径两边的畈上还有许多人,见他这时候还出去,又挑着草禾,俱是奇怪。

刘红妹嘴都翘上了天,她杵杵旁边的莫大宝,努嘴给他看。

夫妻俩嘀咕几句后,莫大宝站直了腰,故作可惜地说:“啊哟,不是活不下去,挑着铺盖滚蛋了吧?”

他的声音极大,周围人都听见了,之前没注意的也纷纷抬头。

有人跟着幸灾乐祸的笑,也有人看不起他这样落井下石,暗自撇嘴。

更有人反讽道:“谁叫他屋被人占了呢?不然还不晓得该哪个挑铺盖滚蛋的。”

笑的人更多更大声,莫大宝哼哼几声作罢,戚染花不在,他小夫妻老实许多。

“莫非!你是去哪里?”周大壮憨憨的,直接问出声。

“我去小河村一趟。”莫非心情好,驻足回他。

不是什么“挑铺盖滚蛋”,但是挑草禾去小河村仍是够奇怪的。

去卖还是送人?野地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又只这么一点,何况没听说他在那边有亲戚。

难得见莫非脸色好看,好奇心重的不免胆大起来,凑上前来用手扒拉,想看看里头草禾力是不是裹着别的。

莫非任他翻看。

确实只是两捆干茅草,比他们家里的干净齐整些而已。

“你挑这个去干嘛?”

“走亲,我在那边结了个亲。”

他说的这样坦荡,反倒不可信了。

人家当他是说笑。穷慌慌的,哪个愿意嫁女儿给他?何况挑这去走亲,难道结的是个花子?

他不肯说实话,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上手的人歉意地笑笑,又下了地埂。

莫非重新挑起草禾赶路。

路过径边无人的地方,挑了几朵干净整齐的小花,齐根掐了藏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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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写作秃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