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先别急。”木良漪抢先一步劝道,“晴烟姐姐去了,看在她的面子上,镇南王也该停手。你若再去,反倒火上浇油。”
一句话,便将萧燚安抚住。
金甲跟铁衣休息几日过后第一天当值,萧燚对金甲道:“去问清楚怎么回事。”
“打探消息需要一段时间,先随我回房吧。”木良漪握住萧燚的手臂,引着人往里去。
青儿哄小孩子很有一套,很快安抚住萧明蕴的情绪。她乖巧地跟在后面,也进了房,青儿给她剥核桃吃。
金甲回来的很快。
“今日下朝之后木相邀王爷与二公子一起去府上宴饮,席间提出要跟他的孙子和……”隔着屏风,金甲看向坐在里间软塌上的萧明蕴,压低了声音,“木相提出为自己的孙子与小小姐定亲,王爷答应了。”
“然后王爷与二公子一起回来,刚进到府中,二人就发生争执,王爷命人对二公子军法处置。”
“你家王爷有打人的瘾吗?”青儿脱口而出。
被木良漪扫了一眼。
她立即低头,专心剥核桃。
“二嫂过去劝住了吗?”
“二夫人过去之后直接扑在二公子身上,执行的人不敢再动手,王爷也没再说什么,回他自己的院子了。”
“祖父打了爹跟娘。”萧明蕴扔了核桃要从软塌上滑下去,“我要去找爹和娘。”
“阿蕴过来。”萧燚要开口,被木良漪抢先一步,她对萧明蕴招手道,“你娘亲要照顾你爹,你现在过去她要分心的。先来姨母这里,等你娘亲忙完了,她会过来找你的。”
萧明蕴想要立刻去自己爹娘身边,可是又觉得木良漪说的话有道理,站在那里犹豫着该走还是该留。
木良漪走过去,蹲下把她圈进怀里:“放心吧,你爹娘都没事,等他们忙完了就过来找你了。”
“阿蕴在这里陪着小姑姑和姨母好不好?”
木良漪又哄了她一会儿,小家伙儿才终于点了头,不再吵着去找爹娘。
她叫金甲拿来箭和壶,在屋子里陪她玩投壶。
萧焱已经教过萧明蕴投壶,但是她年纪小,箭拿的不稳,木良漪便握着她的手一起投。
一边投,也不妨碍她跟萧燚说话。
“王爷此举,也是为镇南王府能多一重保障。”她握住萧明蕴的手,盯准壶口,“木相权倾朝野,又得官家宠信,跟他结为姻亲,镇南王府就能一举加入永安城的关系网,只做厉害分析的话,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木箭准确地落入铜壶。
小孩子的悲喜来去很快,稚嫩的面上绽放笑容。
“再投,再投。”
“好,咱们再投一个。”木良漪哄起孩子来更加温柔,她让萧明蕴去取箭,然后弯腰站在她身后,继续瞄准。
她说的,萧燚并非看不透。
可是,因为有利就要去做吗?有利的事就是对的事吗?
她并不这么觉得,反倒是觉得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了。
“阿蕴还这么小,她不该为大人的事牺牲自己。”萧燚道,“二哥如此激烈地反对,这门亲事定然不好。”
“啪。”第二箭又进了。
“小姑姑,我要牺牲什么?”萧明蕴用稚嫩的语气询问萧燚,“什么是定亲?”
“阿蕴不用管这些。”木良漪道,“咱们继续来投壶。青儿姐姐投的比姨母还要准,让她教你好不好?”
“好。”小家伙乖巧地点头,她喜欢漂亮的人,所以在木良漪面前比平时更乖。
木良漪与小孩子讲话时总习惯蹲着,说完之后才起身,走回萧燚身边:“姐姐不必过早烦忧,阿蕴才六岁,还早着呢。中间那么长的时间,谁能保证局势能一直不变。”
“二公子性情耿直,但是晴烟姐姐是个明白人。有她在旁边劝着,二公子自会想明白的。”
木良漪想,若是今日林晴烟也在的话,萧焱这一顿打就不会挨。
“只是……”她看着萧燚,欲言又止。
“你说。”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木良漪道,“王爷有可能将晴烟姐姐与阿蕴留在永安。”
这是萧燚无法接受的事,有她一个被困在这里就够了,哥嫂感情甚笃,阿蕴年幼,他们一家人不该被分开。
“我去找爹。”
“姐姐莫急。”木良漪按着她的肩,“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你不能用一个猜测去质问王爷。”
“我说出来,只是想让你还有晴烟姐姐提前有个准备,想想是否有应对之法。”
“若爹当真要这么做。”萧燚坐在榻上,微仰头望着木良漪,“你有没有阻止的办法?”
……
九月初五,贵妃木氏突然在深夜发动。
彼时泰和帝正在宠幸一位新封的妃嫔,富贵坐在门外守夜。
“干爹,干爹快醒醒。”小內宦喜云是他刚收的干儿子,天生一副笑相。
“火烧屁股了,毛毛躁躁的。”富贵站起来的时候帽子歪了,一边扶正一边问,“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生了。”喜云道,“要不要禀告官家?”
富贵一听是大事,剩下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干净。他示意喜云噤声,然后趴在门上往里听——殿内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喊声。
作为泰和帝贴身随侍的內宦,富贵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了。他将耳朵收回来,略权衡了片刻,对喜云摇了摇头。
“娘娘那边特意派人来告的。”喜云担心耽误了事受责怪。
“糊涂玩意儿,娘娘再大也大不过官家。”富贵斥道,“别叫官家在最开心的时候摘你的头。”
喜云连连点头:“干爹说的是,我没见识,不懂这些。”
富贵离殿门远了些,喜云立即跟上。
“官家近日身体越发强健,里头才刚开始,时候长着呢。”富贵道,“你先将那人打发走,待里头完事儿了,我再去禀报官家。”
“晓得,晓得,儿子这就去。”
喜云离开之后,富贵掏出棉花塞住耳朵,靠着大殿门槛继续睡。
昏天黑地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被摇醒。
“干爹,不好了干爹,娘娘她……”
“娘娘又怎么了?”
“娘娘她……她诞下的是死胎。”
……
“木贵妃诞下的竟然是死胎,这是巧合,还是……”
“殿下为何这么看着我?”
“是你吗,阿良?”激动之下,谢显一把攥住木良漪的手腕,“太医院说是个男胎,幸亏胎死腹中了,不然……”
“你弄疼我了。”木良漪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是她垂着眸掩过去了,抬眼看向谢显的时候,柳眉微皱,眼含哀怨。
“本王不是故意的。”谢显连忙将手放开,要掀开木良漪的衣袖去查看她的手腕。
然而木良漪却没给她机会,在他松手的瞬间,那纤纤玉手便从他掌中抽离了。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巧合而已。”木良漪揉着手腕,对谢显道,“殿下别把我看得那么神。”
“当真只是巧合?”
“当真。”木良漪道,“殿下忘了吗,两年前便有一位昭容怀孕到五个月时胎死腹中,还是个成了型的男胎。若是再往前推,皇室养不住男胎的例子并不少见,否则怎会子嗣艰难呢。”
“我当日劝殿下不要着急,是怕你自乱阵脚,谁料一语成谶,贵妃腹中胎儿竟真的没能成活。”
木良漪如此解释,谢显才慢慢信了。
除了惊喜与激动之外,心中又生出一阵快感——这是皇天厚待于他。
“仅在子嗣一事上,殿下就已经赢了。”木良漪道,“何愁大业不成呢?”
若宫中没有皇嗣,朝中自有人谏言皇帝考虑立宗室为后,而子嗣则是选人时的重要条件之一。
谢显的优势在于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廉王妃傅氏所出的嫡子今年四岁,被封为廉王世子,另有一庶长子,已经七岁了。
而跟他同辈的谢昱还未娶妻,滇南王府的孙辈中也没有男孩儿。
“阿良,以后本王都听你的。”谢显道,“即便这事不是你的手笔,本王也要谢你,幸亏有你在本王身边。”
“木贵妃没能诞下皇嗣,危机已消,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谢显不解。
“贵妃产下死胎一事,一定会让朝臣忆起先前数带帝王于子嗣一途都不顺遂的事情,从而因皇位无继而感到恐慌。”木良漪道,“台谏两院该上书官家,考虑后嗣的问题了。”
“会吗?”谢显怀疑道,“官家虽然没有儿子,但他春秋正盛。”
“会呀。”木良漪眨眨眼,“做事嘛,总是要有人带头的。一个人提起,其他人自然会跟上。”
谢显迎着她的目光,渐渐明白过来:“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
送走谢显之后,木良漪往戏园前面走,路上碰到一个人挑水回来。
“木云!”青儿一眼就认出是谁,开口唤道。
这人闻声转身,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布衣,身形带着少年人的单薄,但十分挺拔。挑着两大桶水,也没能压弯他的肩背。
他的左脸被垂下来的头发挡着,露出的右脸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
刚好一阵风吹来,掀起他压在左脸上的发,从眉尾蔓延至下颌的伤疤能将稚儿吓哭。
“见过姑娘。”木云放下挑子,恭敬地向木良漪行礼。
青儿走近,看向他身边的水桶:“他们欺负你了?”
“我吃住都在这里,做事也是应该的,没有欺负一说。”
“你吃的用的都是姑娘的钱,姑娘都没叫你干活,谁有资格使唤你。”青儿略显强势,“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们。”
她个头还不到木云的下巴,却叉着腰要当护崽的老母鸡,这样子着实引人发笑。
木良漪不禁莞尔。
“伤怎么样了?”
“回姑娘,已经无碍了。木云深谢姑娘大恩,无以为报。”
“姑娘人很好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了。”青儿意有所指地道,“除非你自己愿意被人欺负。”
木云冲她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又转向木良漪:“不知木云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眼下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我再送你一份礼物。”木良漪道,“你彻底安心了,我才放心让你做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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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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