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七号，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学生社畜的绝望之日。
纪昀中午的飞机，贺川下午的高铁，发小各奔东西，留守陈少爷在X城继续做他的小富二代。
那天贺家妈妈没去打牌，早早备好一桌饭菜，吃饭前特地给贺家爸爸的灵牌上了香，母子俩开着午间新闻，普普通通吃了顿饭。
餐桌上的话，左右不过是些嘘寒问暖：工作辛不辛苦、和单位的同事有没有好好相处、调过来以后习不习惯、不要总到外面吃之类的。对于老一辈人来说，年轻人的工作和生活都太过遥远，即使贺川和她细说自己的工作，她也不大明白。但每次仍要一一问过，知道一切都顺利才好。
贺川心中有愧，饭后主动洗了碗，又主动提议趁走之前把家里打扫打扫——为了逃避逼婚，这几天他要么出门，要么把俩发小邀到家里分担火力，母子俩独处的时间很少。
大二那年贺父心脏病去世以后，这些年一直是妈妈带着他。他们家家境尚可，供他出去留个学也不成问题；贺妈妈又生性乐观，退休之后打打牌跳跳广场舞自得其乐，不需要他操心什么。
这两年年纪渐长，贺川越发有了为家里做点事的意识。
钱嘛，老太太有退休金，贺川又每月往家里打生活费，其实不大需要。时间，他996的工作，在帝都天南海北的不说，调到Z城两个月也才回来这么一趟。至于其他，比如买个猫猫狗狗陪伴、请个家政阿姨帮忙、出钱赞助老妈各地旅游，或者让她老人家任凭喜好再择一老伴儿，他都主动提过，但老太太用不着，一概不应。
越想对人好，越是无从下手。这点无论在自家母亲还是莫休身上，他都有一样的感受。
谁知不打扫还好，一打扫出了事。贺川正擦着窗玻璃，突然听见哗啦一声，他赶紧跳下凳子往洗手间跑，贺家妈妈半靠在洗衣机上面，手上被拖把的金属杆划了一大条口子，正哗哗往下淌血。
贺川一脚把拖把踢开，扶她出来用纱布缠上几圈，没敢拖沓，直接去了医院。
伤口差不多有十公分长，医生缝针之前她还一直说“没事、没事”，幸好老太太只是晕血，没撞着哪儿，不然贺川真能后悔死。
伤口挺深，做完检查，还得打个破伤风。坐在排椅上等打针这会儿，贺川闭上眼仍然是母亲昏在一边，地上一片血的画面。
贺家妈妈看他脸色发白，哄他：“说了没事嘛，你不信，白花这冤枉钱检查。”
贺川强打精神，循循善诱：“姚春兰女士，拖把头坏了不能换一个吗？咱们家是缺拖把钱吗？你非要修，这下拖把没修好，手给修坏了。你想把我吓死是吗？”
贺家妈妈自知理亏，声音又小了点：“看着也没那么锋利呀……诶呀，划一道口子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贺川头疼得开始揉鼻梁。
“对了，你的火车……？”
“改签了，晚上走。怎么说也得陪您打完针、给您送回去吧。”
贺川改签了今天最晚一班车，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见陈柏舟给他发微信，说送完纪昀回来了，问他走没，并对自己送纪昀没送他的“厚此薄彼”解释了一下。
贺川忍不住摇头，他哪会计较这个。三个人的友情，难免要端水，他又不是不知道陈柏舟对纪昀的想法，恐怕就连陈少爷自称“顺手捎上”的特产，也是想着纪昀赶早班飞机没吃早餐特地拿来的。
说实话，他很愿意两人能在一块，有情人终成眷属，青梅竹马共白头，多么惹人钦羡的爱情神话。只是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尤其他是纪昀的发小，也是陈柏舟的兄弟，实在很难说站在哪一边，免得一招不慎，这么多年的友情直接翻船。
这两人各有各的想法，既然都不说开，他也就假装不知道。
他还没回呢，陈柏舟的信息又蹦出来。
陈柏舟：你那个房东有点像我之前见过的一个人
陈柏舟：你还记得吗，Z大附近有个画室，你兼职那会儿还经常去给他们送咖啡
陈柏舟：不过我就见过一次，应该是认错了
贺川打字的手停住了。
莫休，莫休。这妖精。
大一到大二那年他在Z大附近的咖啡店做兼职，至今已经过去了快十年。因为时间久远，咖啡店的很多事他都记不太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当时还挺开心的。
贺川心头飘过一阵沉郁的乌云，他感到有什么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东西悄悄露出了线头，但现在他已经不能深究。
“和谁聊天呢？”一会摇头一会出神的。贺家妈妈探头过来。
贺川无奈：“柏舟呗。”他当然知道自家妈妈是什么意思。
贺家妈妈“哦”了一声，又缩回去。自从她让贺川见见邻居家刚毕业的女儿，惹得一向还算乖顺的儿子不耐之后，这几天她就没再提这事。
“今天划到手，痛也就痛那么一下，没什么，但你能陪着我，我心里踏实。”
“小川，我没想你去娶哪家的富贵小姐，咱们普通人就普普通通地活着好啦。只要你喜欢，姑娘人好、对你好，别的妈妈都没意见。”
“人生太漫长了，一个人走，很孤单的。”
“我就想你以后老了，万一有个病痛，有人陪着，心里不那么难受。”
此时此刻，贺川心头百感交集，却又无话可说，只能握住他妈妈的手，老的，皱的，凉的。
年老干瘦的，凡人的手。
他故作轻松地挤出个笑，拍拍女人的手背宽慰道：“您别担心，我知道，我都知道。”
微信上，他和房东的聊天页面停在五月一号，贺川以礼貌而不失距离感的话语感谢他送自己和纪昀回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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