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是玄都真人的考核。
相较于其他几门，玄都真人的考核再简单不过。论经诵读，道尽妙法万千。
苏慕搁笔时，学堂里已有不少人离去。因为这次考核不记名，好些学子直接交了白卷走人。
江关山亦是其中一员，她交了卷子在外头徘徊，等苏慕出来，江关山格外活泼。
“慕慕你都答出来了？我见了那些题目就头疼，还是慕慕厉害。”
“听说近日多了好些美食，专门犒劳我们的……”
苏慕没立刻回答，她在好奇这段时间不见的书灵，等她回过神来，两人遇见了一人。
是疏烟。
她很早就出来了，但没有立刻离去。她就待在槐树树下，当见到苏慕时，那张甜美的脸上笑容灿烂，微扬的嘴角显得有几分无辜。
还未等江关山出声，疏烟便走了。
仿佛只是和苏慕打个招呼。
仅此而已。
……
江关山被疏烟这一手弄得一惊一乍，回去路上不住念叨，说让苏慕注意疏烟，以免她做什么坏事。
“我听师姐说，那会她在执法堂也不安分，惹得空冥子差点动手。”
苏慕，“眼下考核都是真人坐镇，晾她也不敢放肆。若是因为她乱了自己心绪，反倒是顾此失彼。”
她让江关山不用担心，相比之下，明日的丹青之道考核更为重要。
对于这门江关山是抱着能过就行，她看的格外开，“没天赋的事就不强求了，而且我听说临虚真人不怎么严格，会稍稍放水。”
苏慕没有回答，她有些许不高兴，至于原因……她面无表情想着，大约是恨屋及乌吧。
……
还是那处桃花树下，清风衔落花，流莺点草茵。
苏慕来时已有不少师兄师姐聚于此，若是见到认识的师弟师妹，便会喊一句勤勉，继而不客气坏笑。
这热闹的倒冲散了一些师弟师妹的紧张情绪，今日考核除去苏慕这类经常来上课的学子，还有一些就是上了第一课后再也不来的。他们对画道不感兴趣，纯粹走个过场。
比如左边的白重景，再比如右边的疏烟。
比起一张冷脸的白重景，疏烟倒是热情得很，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人对自己的疏离，只绽着甜美的笑容，笑吟吟看着苏慕。
江关山见白重景烦，见了疏烟更烦，一个两个的，她索性捏起墨条，将火气都撒在了砚台上。
她这番模样叫另一人瞧见，被出言劝止，“江师妹，还请爱惜文房四宝。”
江关山动作一顿，抬头见来人是苏年容，不乐意撇了撇嘴，虽没回应他，手倒是放下了。
少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腰间的法器流光四溢，衬得他容貌越发出众，叫不少师姐师妹侧目。
待劝阻了江关山，苏年容的视线又不可偏移落到一旁的苏慕身上，见她垂了眼眸，一言不发，苏年容心中难明。
前几日白凤城出事，阿姐亦消失在书院中，他寻了几次都不见人，最后还是谷师姐出面，让他不要多想，说阿姐平安无事。
可当他问起阿姐是出了何事时，谷师姐只是让他把心放到门派使者上，叫他莫丢了书院面子。
可他还是阿姐的亲人……苏年容抿起嘴角，或许当初山门一诺是错的，他就不该答应阿姐，以致阿姐有危险都不和自己讲。
心中事还未放下，临虚真人已从后方到来，她今日打扮和往日一般懒散，只挽了个发髻，单一支玉钗固定，手中摇着轻扇，见了苏慕等人笑道。
“莫慌，第一场自然不会叫你们难堪。今日不谈画技高低，用心即可。”
道完开场白后，她对苏年容点点头，“年容，开始吧。”
苏年容领命，取下腰间法器，提笔作画。人群中的苏慕一道看去，她扫过那枚银薰球，而后同其他人一样，也看向了笔下的灵兽。
最后的点睛之笔落下，凤啼声起，清越动听，苏年容在下方道，“还请各位以此临摹。”
说完他忍不住朝苏慕看去，师弟师妹拿他的画作临摹不是头一回，但阿姐是。
苏慕的回应依旧不变，神色淡淡，视苏年容为寻常者。
阿姐……
苏年容迈开步子，像个好心善良的师兄，帮忙指点一二。当走到苏慕画案前时，苏年容准备好的话尽数消失。
飘逸华丽，浓墨重彩，极尽鸾鸟的华美明艳。
或许是苏年容停留的时间有些长，苏慕终于抬了眸，问他，“可有指教之处？”
少年人张了口，忽地又咽下，只给了苏慕两字，就转头往别处看去。
他说，“很好。”
这副很好的画作放到临虚真人面前时，得了八字。
金碧辉煌，不掩风骨。
什么都好，就是灵力过于薄弱，以致这鸟儿被缚画中，不得自由。
临虚真人很是欣赏苏慕的画作，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摇了摇头，给了苏慕末等，她告诫苏慕，“画的再漂亮也是要御敌的。你不能学阎浮提的凡人，重了形忘了本。”
被点名的少女温顺垂下脑袋，绵柔的声音中有一丝失落，“学生知错。”
在她头顶飞着好些鸾鸟，奇形怪状，各领风骚，有的甚至只有几根线条，但它们无一例外的，均是灵力的产物。
……
回去路上，江关山不住安慰苏慕，“没事的，没事的，世上道法千千万万，又不一定非要这臭画画的。”
“而且我觉得呢，画画不足以发挥慕慕的聪明才智，相反还有点埋没……”
江关山绞尽脑汁的劝说让苏慕心中微暖，她停下来对江关山说，“你不必这样，今日的考核成绩我早就猜到了。”
闻言江关山更紧张了，她对着手指顾左右而言他，“慕慕的长处是聪明，更适合别的地方。打架对敌这种事交给我就行。”
“非是灵力不足的缘故。”苏慕说，她不好说是演戏给苏年容看，于是道，“是故意做给疏烟看的，能避开一点麻烦。”
这下江关山听懂了，她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又苦恼起来，“那慕慕接下来也要这样吗？这次考核关系着今后，要是成绩太难看，真人那边也不好过……”
对于江关山的关心叫她唇角微扬，连声音都柔了几分，“我自有分寸，倒是你，明日剑道考核可有几分准备？”
提到这事，江关山显然紧张不少，当晚练了一夜的剑。
……
到了次日的剑道考核，千岩峰无比热闹，好些学子和江关山一样，到了哀嚎怎么办？会不会被真人痛骂一顿，然后不及格。
但再害怕，考核还是如期举行了。
剑课的考核和丹青之道略有不同，乃是抽签一对一，不论成败。
第一对上来比试的学子未曾发挥好，被通离真人好一顿训。那位师妹捏着通离真人的批语，想哭又不敢哭，只小声道了句遵命，凄凄惨惨退下了。
这位师妹结束后，通离真人不曾宽容几分，反而越发严格，一连八个学子被批，剩下的学子们更加紧张。
苏慕的对手是位身材魁梧的师兄，面相忠厚老实，见了苏慕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师妹，多有得罪。”
苏慕摇了摇头，两人行礼过后，比试便开始了。
仅仅五个回合后，苏慕的剑就被打飞，胜负已定。
台上通离真人叹了口气，他不曾训斥苏慕，只是道，“你不合适此道。”
苏慕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捡起地上的玄铁剑，平静退下。
之后的考核再无特殊，多数都是中规中矩，直至江关山。
作为今年的新学子，江关山剑术出众，在学子里颇有名声，更是在通离真人面前刷了个脸熟。
见江关山上场，通离真人言，“他人我不苛求，但你，今日若没拿下上等，我便会告知鹤公。”
江关山：！
这一日的风头是江关山的，在打败所有同届学子后，她又连续单挑了数位师兄师姐。
直至江关山力竭被一位师姐拿下，台上的通离真人才说了一字，“可。”
这夸奖格外吝啬，完后还要江关山每日再练八个时辰的剑。真真切切应了那句严师。
待所有学子考核，通离真人走后，好些认识江关山的师兄师姐一脸揶揄，开口便是，“师妹，我其实挺仰慕鹤公的，若是鹤公能大驾光临书院……”
“你想都别想！”
江关山气得要打人，一群人吵吵闹闹，笑声不断，苏慕亦被感染，她站在人群边看着江关山同他人吵闹，不自觉嘴角微扬。
当余光瞥见角落里那个鹅黄身影时，笑意渐浅。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苏慕的目光，于是那张无所事事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生了一张长者喜欢的脸，秀气甜美，笑时更加讨喜。唯独那双眼眸稍大了些。
树荫下的瞳孔吸了几分阴影，看上去漆黑诡异，无端叫人背后生寒。
苏慕平静挪开视线，只当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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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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