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考虑到剑道的辛苦，医道的考核放在了一日后，对于一些学子来说，这是忙里偷闲的一日，但是对于江关山言，那是发愤苦读的一天。
她咬牙切齿着将医书翻得哗哗响，来去只有一句话，绝不能被白重景小瞧。
到了医道考核那天，江关山反而怕了，她一路念着怎么办。苏慕安慰了几次都无用，可当遇上白重景，江关山立刻昂首挺胸，气势高昂。
苏慕，“……”
罢了。
对于江关山的斗志，白重景嗤之以鼻，他上下打量，见江关山腰间还配着剑，便轻笑一声，以作鄙视。
江关山是气的想拔剑，偏生碍于场合不敢发作。只能越发用力瞪着白重景。
在场学子没一个人拦的，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还要摸一把瓜子开磕，这阵剑拔弩张到君迁子进来才算结束。
即便如此，君迁子也嗅到了不同，他望着这距离最远的两人，笑眯眯问，“这么远做甚，回头坐下来还不是挨在一块。”
江关山，“……”
医道的考核分上午和下午，上午是考核医经，一干人坐在学堂里提笔作答，有的从容不迫，有的抓耳挠腮，痛苦不堪。
前者是苏慕，后者是江关山。
好不容易考完了上午的医经，到下午的丹道时，江关山苦难还没结束。
对于药理，江关山处于知道但是不会，入手的草药是眉毛鼻子一起抓，进了药炉后，旺盛的丹火活似爆炒。
君迁子看都不想看。
五炷香后，有学子陆陆续续炼成，得了君迁子点评后，有人皆大欢喜，迫不及待走了。也有的人，留下来继续看热闹。
白重景的丹药是较晚送来的，他一开炉便有不少学子围观，嗅着药香夸白重景厉害。
君迁子更是给了极高的评价，“已有大师风范。”
被夸的白重景宠辱不惊，面上不见喜色。只将目光放到江关山身上，似乎在问。
你的呢？
江关山的回答是直接炸了一个药炉。
上方君迁子摇摇头，让人再取药炉来，末了道，“最后一次。”
别再浪费草药了。
君迁子已不想救了，他将目光放到苏慕身上，片刻后再度叹气。
药理是通的，丹火是微弱的。和江关山完全相反，但同样的无药可救。
将这两位活宝的药炉收走，君迁子宣布今日医道考核就此结束。
没能炼出丹药的江关山愤愤不平，也不知哪里来勇气的，居然扒拉起君迁子，不死心道，“再试一次，再来一次我就能行。”
君迁子，“……适可而止！”
后边的苏慕无端头疼，她收拢好剩余草药打算回去。不想碰落了戥子，正要弯腰拾起时，有人比她抢先一步。
还是疏烟。
她将戥子放到案桌上，眉眼弯弯，“剩下几门也要努力呀，慕慕。”
不远处江关山还在纠缠君迁子，送还戥子的疏烟离去。白重景站在苏慕身边，神色不佳，“她又要寻事？”
“无妨。”苏慕收好戥子，“她没这个机会。”
明天的考核是乐道，落影也在。
……
乐道一门和丹青之道相差无几，不感兴趣的学子是一窍不通，若说丹青之道是自曝其短，那么乐道就是丢人现眼。
苏慕和江关山到时，草坪上已有不少学子对牛弹琴，有的是呕哑嘲哳，气势冲天的唢呐吹成退堂鼓，也有的断断续续成曲，但看乐者表情，只有敷衍两字。
所谓以情动乐，负责传授乐道的真人很早便说过，没有丰沛的感情，是奏不出动人的乐曲。
幸运的是在场学子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不幸的是大部分都弹得不怎么样。
也有学子的心思完全不在今天考核上，待东边那片彩云落下，有人起哄道，“落影师姐来了。”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来者，作为三清天的第一美人，她毫无疑问是美的，足叫人乱了心弦，忘了要事。
还在和苏慕对练的江关山停下来，努嘴示意，“慕慕，咱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苏慕捻着弦，在她的视野中，除了被环绕簇拥的落影，还有站在角落里，表情阴沉的疏烟。
她眨了眨眼，轻声道，“好呀。”
于是少女也跟着涌入人群，同他人一样用仰慕的目光看着落影，希望得一句鼓励。
那位神色冷淡的神女，在见到仰望的少女时，眼中化开一波柔情，“云师妹不必担忧，今日考核只为检查，不分好坏。”
忽得一句垂怜，少女无比高兴，碍于周围人在，她不敢说太多，只轻声细语道，“我都听师姐的。”
一问一答，已是极尽柔情。有师弟闹起来，“师姐，你不能偏心啊，光夸她不夸我。”
落影没有回应，倒是一位师妹笑了，“云师妹乖巧听话，又那么好看，你有她几分？”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气氛融洽，一派温情脉脉的同门之情，有人见了感叹，也有人面上冷笑。
因存了教育他人的打算，乐道的考核比剑道还慢，大伙聚在一起，等一位学子弹完整曲，让真人指点一二。
到苏慕时，已是后半场，众人听了不少或好或坏的曲子，苏慕的中规中矩已叫人提不起兴趣，真人给她的评语也和丹青之道一样。
技巧到位，灵力不到位。
“说到底，学成文武艺，还是要能有所用。”
接连几门考核均落了末等，少女难掩伤心之色，即便见到落影也高兴不起来，只低声说了句抱歉，抱着怀里的七弦琴离去了。
侍奉在真人左右的落影表**言又止，她看着剑者陪伴在少女左右，挽着她的胳膊，说着只属于闺蜜的话。
心中那方情绪还未消散，另一人已闯入她眼中，两两对视中，对方首先笑了起来，那弯起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
又是那方云烟缭绕之处，松萝和薜荔并织，又因霜雪降临，晕染出一片青色冷意，于深山一隅，勾勒出一副浓重的山水画来。
自山脚下一路向上，快到住处时，那张原本微微融化的脸上重新覆上了寒霜。
“你来这做什么？”
几点流萤自对方手间飞去，她转过身看向落影，“你很护着她。”
这话没头没尾的，落影却听懂了，她冷冷道，“与你无关，这儿是太玄书院，容不得你放肆，有一无二，若再滋事，真人绝不会饶你。”
疏烟不以为然，那只还在手边徘徊的流萤被疏烟一把抓住，钳制在指间不得动弹。
“这么护着她，那你记得送佛送到西，莫让她出了意外。毕竟……”
白日里甜美的笑意在夜间扩大，浸出原本的渗人与恶毒。
“我可是要报复的。”
……
连续几日的考核即将进入尾声，给每位学子做好批语后，忙好的君迁子才携着那份考核成绩，前往主峰大殿。
几位真人早就在此歇息多时，待通报入内，说笑的清昼真人方才停下，冲君迁子打招呼。
“师弟辛苦了。”
见君迁子衣衫凌乱，衣袖上还沾着墨迹，一旁的临虚真人叹了口气，习惯性施法替君迁子除尘，末了道，“师兄也太费心了。”
这话被空冥子接去，“一堆朽木，你费再多心思，写再多批语又有什么用，他们只瞧上面的优劣。”
连续被两位同门泼冷水，君迁子也不气恼，反而笑呵呵道，“一点润笔，算不了几个钱。可若是他们将救死扶伤的本事记下了，我这一年就不算白教。”
一席话讲完，空冥子是冷哼，另外几位真人面上释然，为首的玄都真人一扬拂尘，了了几人的话。
“他若不是这个性子，又怎么会传授他人医术呢。”
所谓医者，救死扶伤；所谓师者，传道受业。
众人不再多言，清昼真人接过君迁子递来的玉牌，将它搁入预先设置好的阵法中，于是每个学子的成绩尽数展现。
她取下其中一份，与邻座的临虚真人小声探讨，又传与其他几位真人查看。待点评完那些老人的，清昼真人捞起了新学子的。
这一纪的苗子很不错，清昼真人频频点头，“各有千秋。”
只是扫到末尾时，几轮排序下来，有个名字让清昼真人皱起眉头，“云慕？”
她抽出苏慕的成绩，除去玄都真人给了个优等，剩下均是末等。
君迁子记得她，唏嘘着，“很是勤奋，医经考核挑不出错，奈何炼丹不行。”
临虚真人也道，“丹青之道上，也是败于灵力。”
空冥子扫了一眼，不屑道，“凡是动用灵力的，均不得行。她这个模样，要不是知情，还以为是个凡人。”
此话叫殿中几人神色微变，清昼真人叹气，“明日还有我那门，不过要是灵力微弱，怕是……”
“师姐。”
见众人目光纷纷扫来，通离真人话又弱了几分，此时此刻，他不是外头独挡一面的剑道魁首，而是那个跟在师兄师姐后面的小师弟。
“我有一个提议，最后一门的奇门遁甲之术，考核可以换个方式。”
此话让清昼真人生了好奇，她转过头来，“师弟不妨说说。”
通离真人心虚避开，“普通聚灵阵手熟便可，挑不出好苗子，高阶阵法又会难住他们，灭了好学之心。不如由师姐起一幻境，由他们破阵。”
临虚真人听后来了兴趣，“这个好，走到哪步看各自本事，师姐也能挑挑拣拣，看哪块璞玉还能雕琢。”
这确实说动了清昼真人，她那门的好苗子清昼真人心中有数，原先最中意疏烟，只不过出事后，清昼真人对此次的考核都提不起兴趣。
但再寻几个好学生也不是坏事。
只不过提到幻境时，清昼真人打趣通离真人，“我那阵阵中需得有人护阵，既然是师弟提出来的……”
“让我来。”
安静站在后方的落影忽然出声，她走到众位真人面前，自请领命，“弟子愿为师叔代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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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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