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没有碰到他摸到他还好,一碰一摸心霎时凉下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淌落,一路沿着脸颊滚入唇隙,舌头吃起来有股淡淡的咸。孔祯知他真是病了,没有夸大其词。
闫春夺将孔祯推到桌上,孔祯双腿立时盘在他腰间,春风自破窗徐徐送进来,家丁所剩无几,两人并不避讳。孔祯双唇泛红,唇周也透出颜色,想来是闫春夺吻得狠了,有几分蹂/躏的意味在里头。
他伸出拇指将孔祯颊边的泥拭去,动作温吞的要命,孔祯却生不出旖旎的心来,担心的不得了。
“你傻什么,过个三五载,亦或是七八年,人不在了,感情就淡了,届时你再新找一位夫君不是更好。”闫春夺神情寡淡,唯有碰孔祯的手有些许遏制不住的晃。他想于理,他就得这样对孔祯,死一个总比死一双强,等过个几年,孔祯将他忘了,日子总能如水一般流下去。可于情,他就是自私了,孔祯又能说什么?那么轻的年纪,才爱了一回就要死去活来,搭上命,值得吗?
孔祯泪眼朦胧,不等闫春夺擦上来,自己粗鲁的用手背一抹,鼻音浓重道:“怎么不叫我染病死了,你再去找一位新夫人。”
闫春夺闻言接道:“童言无忌。”他下意识避谶,实则暗许孔祯长命百岁才是。
孔祯之前还不懂,两人也算出生入死好几回,侥幸活命都以为自己运气好,不做多想。眼下却对生死有了真真切切的感悟,孔祯抱着他脖子,整个人如泥般委在闫春夺身上,泪水止住,浓黑睫毛分做一簇簇,双目灿然,脉脉含情道:“顶好我俩都不死。”
闫春夺敛眸,孔祯贴上来,温软的颊滑腻的蹭他的脸,恨不能两个人好做一个人。“你还赶我走吗?”
闫春夺静默片刻,忽的低下头,埋在孔祯颈窝,他说:“祯祯,你敢找别人,我杀了他再叫你做寡妇。”他袒露真言时并不敢看孔祯的眼睛,只嗅着孔祯脖儿间的味道,深吸一口气道:“可是大势所趋,人如蝼蚁,撼不动什么,齑粉般扬起又落下。男子汉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单单想起你我又害怕。怕你不能好好的,又怕不能跟你一起好好的。”
他又想起碰到中天道手指时闪过的画面,相信那不是假的,兴许就在不久后。
孔祯紧紧将他搂了,只道:“我们都是小人物,大人物有大人物要操心的事情,小人物也有小人物要操心的事情。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闫春夺又是一怔,心中的巨石忽的落地。
孔祯去将残窗掩上,两人卧榻而眠。孔祯将衣衫解了,正经道:“我还像旧日那样暖你。”
闫春夺被孔祯抱入怀中,鼻息间有股热潮,混着孔祯肌肤散发的脂气,搅出奇香,乱了人的心智。他含住孔祯的肉,孔祯溢出闷哼,眼角又有热泪。其实,孔祯已报了必死的决心,只不过嘴上逞强,盼与他在一起时能快活一分是一分。
翌日闫春夺症状有所好转,这让孔祯感到惊奇,不住摸他额头,闫春夺不胜其烦,却还是叫孔祯摸来摸去。孔祯兴奋道:“你好了,你好了么!是因为我吗。”
闫春夺觉得孔祯傻兮兮,不过好歹是没再继续发作,于是抱着孔祯转了两圈,慨叹虚惊一场。因着季节轮转,偶有发热也属正常,现下情况特殊,人的精神紧绷,总算是没事就好。
他这边好了,太太反而愈发严重,她自呕血之日起,便不许任何人靠近她了。唯有一忠心奴仆,常伴左右,最后也叫她给逐了出去。
藤镇乱成一团,衙门无人管事,不少人逃窜出去。反倒是戏班子开始分发药材,行善布施。京城已派人手前来盘查,知这里是病源,很是惊诧!该病被初步诊断为瘟疫,又因藤镇闭塞,群山环绕,当朝宰相将消息给压了下去。
龙年雨水较往年多,正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忽的闹出疫病来,很是不详。
宰相迟白南苦思三日,暗道眼看要修河道,若是再去治理疫疾,国库难免亏空。难道国库真的会亏空吗?他见藤镇芝麻粒大小,百千人口不过,除去一个封麟,再无关键人物。只是有些可惜了那白花花的盐,可都是银子啊!
思索再三,他决定叫人去跟封麟打招呼,只叫封麟接出一家人即可,剩下的便是封锁藤镇,不许任何人进出,颇有叫这一众人自生自灭的意思。
迟白南吩咐手下王长飞去做这件事,赶巧王长飞正是王满江的表亲,也就是王满江在藤镇作威作福的靠山了。王长飞将王满江是自己表亲一事按下不表,他幼年便离了藤镇,籍贯不可查,是以迟白南不清楚。
太太油尽灯枯那夜下了一场雨,这场雨不同以往凶悍,反而润如酥,打湿屋檐,发出沙沙的好听声响。她已双颊凹陷,瘦弱不堪。闫昌鼎被绊住手脚,竟还没回来。她其实不很想闫昌鼎,她想她那刚过世没多久的女儿,只道老四死的好,没再遭这种疫罪。闫挽雨生前与她闹矛盾也不外乎那个孩子的事情。她不喜欢中天道,从始至终都不喜欢。她悔她将闫挽雨教的飞扬跋扈,有勃勃的野心,妄想生下天道的孩子来。即便是生下了又如何,命也殒。所谓的中天道就会记住自己那只见过一面的母亲吗?
她又想她那许久不见的大女儿,不知芷风过得怎么样了,还怨她吗?
还有封麟,每每想起,她都会即骄傲又痛心。她不是没想过去认封麟,只是封麟争气,她眼睁睁见封麟成长为现在的模样,以前还想这孩子要是不争气,她就去将人认回来,在闫府锦衣玉食,做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她想没什么不好的。雨滴飘落下来,她倏尔合眼,再无声息。
太太去时身边没有一个人,闫春夺和孔祯并不知情,又过了好些时日,藤镇动乱之时,他们才后知后觉人没了。孔祯那时想,人生一世,纵使万般富贵,到最后也与常人无异,所谓众生平等,不过是在死字面前,众生平等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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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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