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吞噬了南丹河两岸,犀利的鹰隼旗帜在风中嗤嗤作响,鹰隼静静盘旋于上空,巡视着四方。
玄白隐下身形,在那株巨树上方看着远处的营地,硝烟尚未散去,尸体纵横,心沉到了极点,他离开不过两日,此地再次沦陷,速度匪夷所思,但若是用镜中的那东西,再快都不足为奇,若是不加阻止,人间变成另一个冥界也未可知。
阿冶退到了哪里?
玄白脚下化出长剑,一道流光贴低空飘过。
一黑鹰似是察觉了什么,飞离了巡逻的队伍,朝着那流光消失的方向而去。
玄白微微回头,看清来势,指尖金色灵流环绕,缓缓化成一道利箭,嗤的一声,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那黑鹰未及反应,便直直栽了下去。
远处,巡逻的黑鹰发现了这一情况,朝这边极速飞来,玄白眉心微皱,神色冷冽,迎面极速而上,空气一霎的凝滞,猛地,墨发翻飞,无形的压力自他周身爆开,片片黑羽飘落。
玄白仍旧隐着身形,未曾停留一瞬,朝着黑鹰来时的方向极速而去。
直至飞跃南丹河,玄底金纹的旗帜出现在视线中,玄白眉间终于舒展了一丝。
远远的,篝火烧的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烧焦的味道,有灰色的灰花飘落下来,玄白伸手接了,闭了眼睛,这是火化尸体飘出的烟灰。
豪干云率军正在巡防,最先看到了他,骑着猎豹跑了过去,道:“玄公子,你可回来了。”
“阿冶可在此地?”
“在……”豪干云目光闪躲,欲言又止。
玄白心中一沉,白影略过,极速朝前方飞去。
玄金色的王旗一抖一抖,随风颤动,下方白色的大帐内隐约传来沉闷的低吼,似乎在极度压抑着什么。
“百里爷爷……放了我好不好?他说三日后回来,若是回去不见我……”仓冶神色疲惫,声音嘶哑,哀求道。
“王上……不可,那里已是敌占区了。”百里鹤扶住仓冶的额头,在百会穴插入一根银针。
“求你了……百里爷爷,他万一……回去万一落入了圈套……我得救他……他灵力还未完全恢复……百里爷爷……”
“百里爷爷……”
百里鹤又插入了一根银针,劝道:“王上还请摈除杂念,收敛心神……”
“百里鹤!”
仓冶一声咆哮,拖动四肢的铁链铮铮作响:“放开我。”
百里鹤向后一个踉跄,手中的银针掉落在地。
“百里鹤,放了我。你们囚禁我,我要诛灭了鹤云部!”
“百里鹤,仓昭,你们反了,仓昭你要谋逆?放了我,放开我”仓冶拖着铁链朝帐外大骂道,挣扎间,额角一枚银针掉落下来,忽然一声狼啸响彻大营。守在外面的将士不觉浑身一颤。
玄白离大帐很远便听到了里面的声响,一瞬闪身近了大帐,仓昭右臂缠着白色棉布,隐隐渗出血迹,带了大队的人马守在大帐周围,见他过来,似松了口气,招呼将士让开了路。
“阿冶!”玄白风尘仆仆,一身霜露奔入了帐中。
映入眼帘的是仓冶被绑在了人形立柱之上,一旁有着几段碎裂的麻绳,四肢被铁链束缚,再将铁链钉入地面。他双目通红,头顶插着密密的银针,一身白色亵衣之上沾着斑驳殷红。他口中沉声嘶吼,隐有血色,狼牙锐利,似乎下一刻便要撕碎周遭一切。
“阿冶,我回来了……”玄白看着他磨破的手腕和脚腕,心中闷痛,缓缓靠近。
仓冶歪头瞧着他,仍旧低声嘶吼着,眸间杀气腾腾,竟认不出方才还在牵挂的人,猛然朝玄白一声咆哮,带动铁链哗啦作响,嘣的一声,地面一根铁钉蹦出。仓冶右脚挣脱了束缚。
百里鹤看去,其余几根铁钉也逐渐松动,颤巍叫到:“王上,王上,收敛心神,玄公子已经回来了,回来了,你看你面前的不正是么?”
仓冶此刻哪里还能听得进周遭的言语,低声嘶吼呜咽,一下一下挣脱着四肢的铁链。每挣一下,手腕的殷红便加深几分,地面的铁钉也愈加松动。
百里鹤手中捏着一根银针,微微发颤,道:“玄公子,我叫昭侯爷进来吧,王上怕是要……”
话语未毕,仓冶突又一声嗤吼,奋力挣扎起来,玄白看着面前的人,手腕挣得献血淋漓,猛然冲了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颤声道:“阿冶,我回来了……”
仓冶一顿,随之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嘶吼咆哮,地面的铁钉骤然嘣嘣断裂,铁链随着他的四肢翻飞舞动,帐内灯烛衣桁,文书铁甲纷纷应声而倒,玄白紧紧抱着他,凝了灵力,以己为环,将他束缚。任由他胳膊带起的铁链抽打在身上。
仓冶挣脱不开,感受到了胸前的束缚,猛然周身红光大作。
“玄公子!”百里鹤大叫。
下一刻,仓冶狠狠咬了下去,皮肉绽开的声音,玄白肩头湮开了大片血迹。
玄白生生受着,额头浸出了密密的汗,低声道:“阿冶……没事了……,没事了……”
仓冶此时心神恍惚,只觉不能自由,难遏杀欲,口中传来血腥,狼的本性难抑,更添了几分暴戾,齿间发力更狠,鲜血汩汩流出,玄白不禁闷哼一声。
恍惚间,一片腥红当中似乎散入了银色发亮的东西,仓冶凝神看去,像是丝丝白发,上蘸有细细血线,思绪中有什么蠢蠢欲动,仓冶看不清楚,抓不住……
但这隐隐约约的丝丝白发让他烦躁异常,猛然松口,双手发力,朝前推掌打去,玄白硬生生接了,唇角湮出鲜红,却仍旧没有松开:“阿冶,冷静……没事了……”
仓昭带人窜入营帐,两两一组,一共八名,快速拾起不断扭动的铁链,然后凝了灵力,紧紧按下。
铁链绷直,仓冶被架在正中央,发狂低啸,四组人朝后拉去,快速缠绕,将他牢牢绑在立柱之上,然后快速向铁链打入几道紫色符咒,仓冶周身的红光骤然收敛。玄白亦松开了他。
仓冶却仍旧不断抽动四肢,撞击着铁链,试图挣脱,每挣一下,周身红光显现一瞬。亵衣单薄,早已被铁链磨损到破烂不堪,四肢鲜血淋漓。
玄白缓缓看着他额角的伤,抚上了他的脸颊,道:“阿冶,是我……不认识我了么?”
仓冶发狠,猛然发力,呜咽嘶喊,撞击的铁链蹭蹭作响,指尖狼爪若隐若现,玄白余光瞥到,闭了眼睛,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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