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儿有了师父,还有护短的师公,严肃但真诚的蓝晨师叔,温柔贴心的英英姐姐。胜儿开心到不舍得入睡,这一切美好到不真实。
游笑亦在乐呵,他有了徒儿,是件值得庆贺之事,这一日,他拎着轻易不拿出的好久,走遍了熟识的好友近邻。
游笑向来人缘好,何况还有好酒作礼,无人不是笑脸相贺。
“我得了徒儿,是个乖巧的女娃,名唤胜儿。”游笑逢人便道。
“那可好啊!你这酿酒的好手艺,有个徒儿继承,多好啊!”有人道。
“哈哈,不一定,不一定,还是要看我那徒儿儿想不想学。”游笑乐呵的答。
“她都拜你为师了,还能不学酿酒?”
“巧了,我师父跟你是一个想法。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要是这样想,天下就多了一个庸医,少了这些好酒。哈哈哈哈。”游笑道。
“你说的倒真是个理儿。行,叫孩子常来玩哈~”
“少不了的。”游笑道:“那可说好了,你接了我的酒,便得给我面子,今后见着我家徒儿,可要宽容些,只能夸赞,莫要贬损,便是她真有什么错处,你来找我,同我这个当师父的讲。”
“徒儿还没露面呢!就护起来了。这点,你可真是得你师父真传。可算应了那句,回春阁的孩子,便是年纪再小,也惹不得啊!”众人笑道。
“你若将起这个,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比我更宝贝他的徒孙。”游笑乐道。
天色微暗,游笑散尽好酒,背手回家,远远瞧见坚志站在琉璃院大门口,他推了推紧闭的大门,察觉是无人在家之意,正欲离去。
游笑高声叫住坚志,三两步跑上前,推开院门,道:“就知道你要忙到这会儿才得空。”
进到院内,坚志左右看看,才察觉胜儿并不在此,便问:“戴胜呢?”
“别这么叫。她现在叫胜儿。生了病,我把送去回春阁了,叫英英照顾她几日。”游笑道。
“病了?”坚志道:“这孩子,莫不是为了躲懒,便作妖吧!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她?我同你去回春阁,我来说她。”
“病了就是病了。我师父医术那般高明,难道还分不清是真难受,还是装难受?”游笑道。
“我是担心,那孩子不懂事,瞧你好说话,她便惹是生非。”坚志道。
“你对这孩子又了解几分?你妹妹若真为这孩子着想,有空叮嘱你这些,怎不记得提一句,这孩子饿了好几顿了?”游笑道。
坚志这才醒悟,清晨赶路时,胜儿为何那般。但他心中,已有固有印象,三言两语之间,怎会轻易转变,便道:“这事也是少有,她犯错在先,许是大家都忘了。”
“坚志,若今日你放到我身边的,不是原身为戴胜鸟的表侄女,而是你亲妹妹的女儿,你的亲侄女,你还会这幅态度吗?”游笑道。
坚志一时,愣住,又立即道:“那可不一样,星儿是个好孩子。”
“胜儿也是个好孩子。”游笑道。
“你才当了她一天师父,我可是自她出生,便是她的伯伯。”坚志觉得好笑:“怎么?你觉得,才一天,你便了解这孩子了?”
“起初我是信你的,但我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而我师父的诊脉,亦佐证了我的判断。”游笑道。
“什么判断?”
“堂堂长吟宫,竟容不下一个孩子。一群伪善的长辈,竟无耻的为难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还要竖起道德牌坊,举起为孩子着想的大旗。”游笑道。
坚志变了脸色,道:“她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璟儿嘱咐我,说这孩子惯会扯谎。我竟不知,如此可恶。”
“她什么也没说,你想不清,是因亲疏血缘蒙了你的心。”游笑道。
“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一支簪子,险些弄瞎星儿的眼?是亲疏血缘救了她的命,是我和我妹妹的不忍,保住了她的眼。依着她祖母的意思,是要挖掉她的双眼,给她长记性的。”坚志道。
“我听懂了。”游笑道:“胜儿以前无父无母,虽有祖母,却只有罚,没有半丝护佑,甚至纵容他人欺凌。”
“你懂什么了懂?”坚志道。
“今后,我是她的师父,我会像她爹娘一样,站在她身后。谁也不能欺辱她。”游笑道。
“哪个欺辱过她?”坚志不悦道:“莫名其妙。”
游笑轻哼一声,不屑的转身往屋里走去。
坚志本想离开,有觉得为这事不值得与游笑吵嘴,便求和开口:“给瓶酒喝喝。”
“要酒?没了!”游笑道。
“怎可能?”听见游笑回话,便知他并未因方才争执而赌气,坚志边往藏酒处走,边道:“我可自己去拿了哈!我可挑着好的拿了啊!”
游笑并未答话,自顾回到房间。
坚志望着空空的地窖,惊叹:“真没了啊!那么多,怎一坛都不剩了?”他本想去屋内问明缘由,但见游笑熄了灯,做出已歇息场景,只能带着疑惑,几步一回头的离去。
胜儿好转,被师父接回琉璃院,换上合身舒适的新衣,跟在师父身旁,及其有眼力价儿的递茶送物。
“你不必跟着我。”游笑道。
胜儿一指那口大缸,道:“那我继续搅那个。”
“不必。”
“那我该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
“那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睡觉,吃东西,看书,喝茶,或者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发呆。再或者,走出院门。去瞧瞧天宫的热闹。去同街坊邻居的孩子们玩乐,去各宫各阁允许外人进去的地方闲逛。去交朋友,去尝试新鲜事儿。”游笑道。
“我自己吗?”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同你一起做的事,一块去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但那得我得空才行。”
“听起来真有意思。可是,你不怕我做错事,说错话,给你丢脸吗?”胜儿道。
“我小时,那是真的皮,跑去蓬莱阁吃吃喝喝,人家拎着我,找到你师公面前,问你师公,说你医术高超,为人又好,怎就收了这样的徒儿,丢不丢脸啊?”
“后来呢?”胜儿紧张的问。
“你师公就说,我徒儿不过吃了些东西,你便如此上纲上线,要说丢脸,也是你丢脸。吃了便吃了,我赔给你便好,竟叫我徒儿难堪。若是惊到我儿,今后你便不要登我回春阁的门。”
胜儿先是惊喜,而后又一脸失落。
“怎么?”游笑不解。
“一样的状况,若是姐姐,定和师父一样幸运。我不是的,我格外倒霉。”
“不一样了。”游笑坚定道:“如今,跟以往不一样了。如今你唤我师父,你是我的徒儿,你是回春阁阁主的徒孙,再没有谁会倒霉了。咱们回春阁的孩子们,各个都是幸运的。”
“当真?”胜儿小心求证。
“要不,你去试试?便是上房揭了瓦,你也不必害怕,你只管同他们讲,你是琉璃院游笑的徒儿。”
胜儿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道:“我不。表伯嘱咐过我,能在天宫落脚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便是没大本事,也是位高权重的。叫我说话做事,谨慎着些。”
“不必怕。你师父与太子殿下熟识着呢!你这般性子,我倒不放心,你去闯出些祸来,试试你师父的本事。师父兜不住,也还有你师公那张老脸呢!”游笑打趣道。
胜儿被逗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笑着,摇着头,道:“我不要,我不能那样。”
游笑继续忙碌起来,胜儿忽得自由,竟不知该干什么好,也不知心中该想什么,只能这里发发呆,那里玩玩水,时而跑去院中看天看地,时而去门前摇摇那只风铃,最后她回到屋内,静静得坐着,看着游笑全神贯注的忙碌,心中生出一丝羡慕。
胜儿跑至游笑身边,问:“师父,你不累吗?”
“我不累。”游笑道:“怎么,想叫师父陪你玩?”
胜儿摇头,道:“师父,你为什么不觉得累?”
“因为师父喜欢酿酒,所以即便繁杂,即便辛苦,也不觉得累,只觉得满是成就。”
“我也想这样,我要怎样,才能这样?”
“你要去玩,要去尝试,要去探索。才能知道,才能发现,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胜儿歪歪头,默默走开,她抱着腿蹲在廊下,看着朵朵花儿,细细思索师父所言。
游笑终忙完手头事务,他松开襻膊,整理着衣袖,看像徒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游笑几步走上前,细细望着胜儿,胜儿察觉,依着惯有思维,还当自己哪里做错了,轻声问:“师父,怎么了?这里不能蹲着吗?”
“站起身,师父看看。”游笑道。
胜儿有一丝心惊胆战,毕竟以往的岁月里,她伴在喜怒无常的祖母身旁。
游笑露出笑颜,道:“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游笑摸摸胜儿的头,道:“胜儿,是我给你的首饰不喜欢吗?怎一个也没戴?”
“喜欢的。只是,我只会这样简单的将头发梳起。前几日,在回春阁,都是英英姐姐帮我梳的。”
“原来这样。”游笑道:“师父忙完了,我们去回春阁找英英姐玩如何?戴上你的首饰,叫英英姐姐给你梳得漂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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