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给大家展示我的作品。”
在众人满是期待的掌声中,十几个相貌俊美的,年纪不一的男孩子,走至台上。
“这些都是我的徒儿们。他们来自各界各族,有魔有神,有仙有鬼。有的原身就为人身,有的原身为花草,有的原身为飞禽,还有的原身为异兽。”
徒儿们陆续上前,褪去衣衫,雕纹王兴致勃勃的为大家介绍着,这个徒儿是哪里人士,原身是何,如何落了难,被他收留,学习扎青多少岁月,依着与这徒儿同样原身者的喜好,他为徒儿精心设计了怎样的纹绣。
那些图案无不震撼,有气势磅礴的山河,有娇艳欲滴的花朵,还有栩栩如生的猛兽。
在赞扬雕纹王精湛手艺的同时,大家亦称赞着他的为人,竟如此好心,救助了这么多孩子,还教授他们一技之长。
“来!戴胜!”雕纹王道。
胜儿心中一惊,但她知道,并非是在唤她。
雕纹王唤的,是他最后一位徒儿,一个年纪同胜儿相差不大的男孩。
那个名唤戴胜的小男孩,走到师父身旁,雕纹王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儿,他来自魔界鹏族戴胜一脉。众位大概不甚了解,戴胜一脉,居碧空山,那里以女子为尊,遗弃买卖男儿成风,更有过分者,诞下男儿后,会将其溺亡,以求下一子为女。我这徒儿,身为男儿,出生在那样的地方,几经买卖,辗转来到神界,我便将他买来,收为徒儿,好生养育。他为报恩,以皮肤为画布,叫我完成了至今以来,我最满意的作品。”
男孩脱下衣衫,众人无不惊叹,方才那些徒儿,或是背上有幅风景,或是胳膊上缠着花纹,又或是项上一圈,腿上一片。而这个被唤作戴胜的男孩,衣衫之下皆是纹绣,像是穿着一件紧身花衣。他在台上转动着身体,他的师父雕纹王,随着他的转动,为大家讲解着那些图案的灵感得来。
“那是画的,还是纹的?”有人道。
雕纹王得意答:“自是纹上去的,我亲自为我徒儿纹的。一辈子都不会褪色。”
“那他愿意吗?”胜儿问。
此言一出,众人皆等回答。
雕纹王见发问者是个孩童,轻笑道:“他当然愿意,我对徒儿很好的,他们都是自愿的。”
徒儿们穿好衣衫,下台离去。
雕纹王站在台上讲述着各种优惠。
“大家放心!本店内,有各式颜料。有画上去,一洗便消的,有画上去,三月后渐消的,还有我徒儿身上那种,洗不掉,消不掉,永久都在的。还能根据需求定制图案,包大家满意!”雕纹王吆喝着。
展示结束,聚在门口的人们,或散去,或涌进店内,还有几个对雕纹王颇有崇敬之意的,将雕纹王围拢,絮絮叨叨的聊着。
“好玩,我们也进去看看吧!”同胜儿一起的孩子道。
“要不我们叫他们画个额饰吧!胜儿,你觉得呢?”有人提议。
“画个一洗就掉的吧!”胜儿道。
她们挤进店里,挑选出欢喜的图案,捏着图案,排起队来。
许久,终轮到胜儿,雕纹王的徒儿帮她画时,她看到那个叫戴胜的孩子钻到了后院去。
待胜儿头上的额饰完成,她看伙伴们还要一会儿,雕纹王和他的徒儿们,伙计们,都在忙碌,便趁大伙不留意,也钻去了后院。
她找了许久,才在一棵树后,发现了男孩。
“戴胜。”胜儿试探着叫。
男孩吓了一跳,忙站起身,待看清来人与他年纪相仿,额间绘着他们铺子设计的额饰,反应过来,道:“客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以前,也叫戴胜。”胜儿说着,坐到树旁。
男孩听此,继续靠着树坐下来,道:“怎么可能。你是女孩子,你爹娘不会卖了你的。”
“我没见过爹娘,我没去过碧空山。那里什么样?”胜儿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里对女孩可好了。”
“你爹娘对你不好啊?”胜儿小心问。
提起爹娘,男孩有些伤感,道:“我爹娘对我很好,只是我家太穷了,我有好几个哥哥,我还有一个妹妹,不得已,只能将我卖了。”
“那你怎么来的神界?”
“我叫止儿,我娘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没多久,妹妹就破壳了。娘觉得是我的功劳,真的止住了男儿,有女儿了。刚好,有户人家,一直没有孩子,将我抱去后,很快就生了女儿。再后来,辗转许多人家,有说将我当孩子,有将我当佣人的,还有让我给他们孩子做玩伴的。他们嫌我长得不俊俏,说便是养大了,卖去紫阳泉,也卖不上价格。又不伶俐,总是做错事。总之,是为了卖的高一点价格,为了回本,才将我卖给了我师父。”
“你师父对你好吗?”胜儿问。
止儿摇了摇头。
“他对你不好?”
“起初,我以为他对我是好的,会格外照顾我,叫我吃好喝好,休息好。”止儿道:“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让我做画布,在我身上纹那些东西。”
“竟是这样的。可方才,他在人前不是说,你是自愿的吗?”胜儿道。
“我不愿意也得愿意啊!”止儿道:“我还能怎么办。纹绣那般疼痛,哪个愿意?”
胜儿深感同情。
“你呢?你瞧上去,过的很好。”止儿道。
“我也曾像你这般,过不愿意也得愿意的生活。后来,我遇见了我师父,他如父如母,教会我许多。”胜儿道。
“你是女孩,走到哪都是被宝贝的。”止儿道。
“男女都该被宝贝着。”胜儿道:“既然不自在,你要不要想法子,攒些财宝,独身离开?”
“要是能跑,我早跑了,还用等到这时?我逃不掉的,师兄们也逃不掉,我们打不过师父的。他在我们纹绣颜料里下了术法,我们没法子离他太远。”止儿道。
“我有法子,我知道一个方子,无毒无味,能叫人假死。你可以同师兄们商量好,待你服药假死,你师父不可能一直守着尸首,到时会收回你身上的术法。让你师兄他们将你的尸体送出去,等药效过了,你醒来,便自由了。”胜儿道。
“这能行吗?”止儿道。
“我也不知道。”胜儿道。
“方子给我。”止儿道。
“这个方子,你要控制好量,量最少,能叫人假死一刻,量最多,能叫人假死三天。毕竟是假死,最多三日,醒来需吃食进补。”胜儿嘱托。
第二日,胜儿正在练箭,昨日与她一同前去看热闹的孩子,跑了过来。
“胜儿,我们不该画一洗便消的额饰。今日都没了。”
“我们再过去画新的呗!”胜儿放下弓箭,道。
“画不了了。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夜里,雕纹王忽发旧疾,死掉了。今日一大早,他的徒儿们,就关了铺子,卖了家当,说要扶着师父的灵柩,送师父的尸身回乡。”
“怎么会这样。”胜儿言毕便独自跑走。
万幸他们还未走掉。
“止儿。”胜儿大喊。
止儿的神情分外心虚,他的师兄们也紧张的望向胜儿,担心胜儿道破其中奥妙。
止儿上前,拉住胜儿,道:“谢谢你,那药真的有用。你不会要反悔,不想帮我们了吧?”
“我想帮你,可你做了什么?”
“昨天,我与师兄们商议,才知道,我死了也不会摆脱师父。以往便有受不得,死掉的徒弟,师父不会揭开术法,埋葬尸身的。师父会将画有纹绣的皮肤剥下,制成鼓,制成扇,换取财宝,或用作装饰。”止儿道。
“那你们便杀了他?”
“我们没有杀他,他毕竟也算是养育了我们,教了我们纹绣之道。但我们不想再受他摆布了。我们将药下在了他的饭食酒水中,他很警醒,入口之物,都会验毒,好在你的方子厉害,他验不出来。他没有真的死掉,术法没有消散。我们只能趁机将他困住。待他将醒时,再将假死药灌给他。如此循环,直到,我们不被他的术法所困。到时候,我们会好生安葬他,然后各自回家乡去。”止儿道。
“我当初,只是想救你,我没想过要伤人。”胜儿道。
“你没有伤人。我们都没有伤人。他是自个饿死的。”止儿道。
“可是……”
“你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救我们师兄弟几个的性命,放我们一条生路。也可以点破我们,致我们于死地。”止儿道。
胜儿看向一道道哀求的目光,轻声道:“那方子是回春阁蓝晨的,除了他和他师父,无人能识破。你们走吧!坦荡些,只要不引来回春阁怀疑,离了天宫,便安全了。”
众人称谢,止儿道:“等事情结束,我就回碧空山,去找我爹娘,看看我的哥哥们,还有我的妹妹。”
“他们肯定很想你。”
止儿道:“是啊!他们是因为穷,才不得不卖了我的。师父攒下不少宝贝,我们师兄弟分了一些,我带着回去,给妹妹娶郎君用。”
看着他们走远,胜儿还在想止儿所问:“你会回碧空山的吧?我们会再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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