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衔杯醉酒,风月无边

北海大皇子崩逝的消息,三日后传到了青丘。

在院里练剑的涂山醉影,收起剑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

江琯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呆坐着的人突然起身跑出了含真殿,她要去救一救那个皇子妃,她不能就这样对那个身陷囹圄的女子坐视不管。

匆匆赶来鲛珠殿的青丘少主,远远地就看见海上那片挂满白布的船队。北海皇族丧事规格极高,需要900多艘挂满白布的船,点七日长明灯为亡人照亮归魂路后,才用水晶棺下葬。

岸边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她要寻的人正跪在最前头。梨花带雨的那张脸,叫人看着心里一酸。

见来人是熟悉的少主大人,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和鲛人国主寒喧哀叹了几句的人,静悄悄地在一旁等了半晌。

直到临近中午,洛姬才起身回到殿内喝水,只是还未等她杯子递到唇沿,就被一只手拉出了鲛珠殿。

一直走到一处偏僻的礁石旁,拽住洛姬的人才松开口问道:

“大皇子殁了,你如今什么打算?”

被问话难住的女子,愣了半晌才凄声道:

“多谢少主关心,我一个失了夫君的世子妃,命似无根之草,谁若喜欢我,便由得谁纳我去了便是。”

听见这毫不意外的回答,已经打了许多遍腹稿的涂山醉影,张嘴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月族长老,是个有家室的?他那位夫人,是誉满天下的女战神!

他素来是个惧内的,你们这个事儿成不了。你不如跟了我偷偷回青丘去,我在青丘镇子上有个秘宫,你上里面住个一年半载的。

等风头过了,你拣一门生意来做,你不是会唱歌吗?你也可以教人唱歌啊。。。。”

不等她的话说完,对面的女子却直直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多谢少主今日前来相救,洛姬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大恩,家中幼妹年幼,兄长无用。我若是再这样舍了一切跑出去,我母亲更是没有活路。

何况我自幼就被作为献媚的工具调教,我这样笼里的金雀,又如何能靠自己谋生呢?

月族势大,千年来鲛人国受恩惠众多,我断然不敢得罪了全族恩人。少主生于富庶强盛的青丘,自有横刀跃马,肆意张扬的资本。

我不过是蓝尾族的一枚棋子,只能留在那些权势滔天的男子身边,佯嗔薄喜地他们欢喜,换一点恩宠罢了。

少主,你话说完了就快走罢。即使如今我只能留在这儿,却也依旧多谢您,多谢您不把我当成物件儿,怜我护我,大恩于心,绝不敢忘。”

那个瘦弱的女子,起身退了两步。眼里的坚决不带一丝回旋的余地,握住剑的人,见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独自离去。

趴在麒麟背上的涂山醉影,望着眼前的碧海青天,眼前又浮现起她初见洛姬的那一日来。

那个在北海盛大的喜宴上,轻踏云步,满座目迷的新娘,点翠描金地走向了她没有退路的余生。

像一只娇贵的鸟雀玩宠一般,在父族的权欲之下,被辗转送人,那一日胡琴声里,袅袅歌唱的皇姬,不过一年时间,就被迫丧夫,做了别人的暗妾。

“少主,可愿在前方稍做停留,与我闲话几句?”

身侧突然出现了一位身骑飞马的女子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双墨色沉沉的长眼和一身银白长袍,让涂山醉影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自己刚刚提过的月神。

两人把坐骑停在就近的岸边,漫无目的地边走边说起话来。

“久闻少主快意恩仇,一身侠气。今日一见,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绝世容光。”

月神的话充满恭维,反而叫她不安起来。这位素来在天帝面前也有些清高的女战神,倒不像是个爱夸人的性子。

“月神不妨有话直说。”

急着回青丘的少主有些不耐烦。

“那洛姬,自是有些风情在身上的,只是人也实在轻浮。在北海的家宴上,当着一众男宾,又是翻腕跳舞,又是衔杯醉酒。

一通花样玩下来,没几个人抵抗得住。”

这皮里阳秋的一番话,听得埋头踢沙子的人有些想笑,却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屑听下去。

“说起鲛人,从来也不是什么高贵的种族。这些年我月族对他们数次施以援手,恩同再造。

要说堂堂一个月族族长,真要纳一位侧妃。也是不稀奇,只是…鲛人的身份…与我月族相差甚大…”

“月神在意的怕不是那女子的身份吧,而是月族族长对她倾心疯魔的情意。连她嫁了人,族长都不能死心,简直跟疯了没区别。”

被她出言打断的月神脸上有些挂不住,见这位少主出言爽快直接,干脆也把自己的所求说了出来:

“我膝下尚有刚满周岁的稚子一位,他就魂不守舍日日守在北海。

还闹出了鲛人皇子气得病死这样的丑事,在外征战平乱的苦,别人不明白,少主你还不懂吗?

这些年我矜矜业业守护三界太平,连那孩子都很少能见到母亲。那个坐享其成的人,却移心了一个卑贱的鲛人,令我月族,沦为三界之耻。

若少主能出手为我杀了那贱妇,我保证月族不敢追究。从此以后,月族就是青丘的后盾,再有纷争,我自当与你并肩…”

望着身边的女子脸上咬牙切齿的恨意,差点被借刀杀人的青丘少主大为震惊。

她原以为都是女子,这位月神能理解洛姬的身不由己,也能明白,此事终究是月族族长生了妄念,害得鲛人国失去了一位皇子。

却不想这位月神,轻描淡写地打过了自己那位无能好色的夫君,却把矛头指向了无辜受牵连的洛姬。

“是我会错意了,我以为,月神贵为上神,更能悲悯鲛人皇姬的不易。却不想这世间,最愿意为难女子的人,也是女子。

觊觎他人榻上之妻,以权位逼迫皇子亡妻就范这样的丑事,月神竟然全要怪到一个弱女子身上。

既已做了三界笑柄,又舍不得责怪族长,便忍气吞声把这位子好好坐下去吧。

青丘自有我坐镇,任他哪路魑魅魍魉来了,也杀不进紫云山半步。告辞。”

扔下这番话的人,再也懒得多看月神一眼,气冲冲地回了青丘。

含真殿里气得来回翻腾的少主大人,喝了好几壶闷酒,还是觉得不解恨。又跑下山进了云奚林,把剑舞得嘶嘶作响,累极了才坐下来歇息。

“你受了伤才多久?别喝了。”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夺过了她手里的酒壶。卓里拿着酒壶在她身边也靠着树坐了下来。

“新郎官,你怎地跑到云奚林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被夺走了酒壶百无聊赖的人先开了口。

“我没有成婚!那一日是有媒婆上门说亲,但被我拒了!后来我再去含真殿找你,侍女说你不肯见我。”

听见这话的人立刻起身,爬到她面前解释起来。卓里狭长的眼睛里除了几根血丝还含了泪:

“涂山醉影,你为何就是要抛下我?即使将来难测,难道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意情爱,都是假的吗?

你对我的那些好,怎么可能是逢场作戏?你若是无意于我,刚才又为何奚落我?”

少年的声音随着身子发着抖,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知道他对这个高不可攀的少主起心动念之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那些她日日带他练剑的日子,那一日她坐在王座之上,看他在擂台上比武时灼灼的目光,都让他觉得自己的一片痴心并不是妄想,她明明也依恋他,也舍不下他。

这位只管买醉的少主不知道,涂山音尘的侧室被侍卫拖出去游街的时候,他握紧了拳头在车子后面跟了整整一路。

四周喧闹的谩骂奚落声吓不住他,他跟在那女子的后面,悄然预习着自己将来的路。他不怕丢脸,他不怕挨打,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以下犯上的悖德之人,指责他染指皎月,尊卑不分,都不要紧。

那一日雪山之下,是她应了他的话,同自己说不害怕。自那一刻起,他的爱意就生出了躯壳,将别人的目光耻笑都挡在了心房之外。

可也是眼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他,她身临险境束身刑架之上的时候,说与他是逢场作戏。玲珑馆里昏黄的灯光里,她泪眼婆娑地说自己必要舍下他。

他的爱意忽然就变成了她的包袱,他生怕自己往前一步成为她的拖累,却又实在不愿拔腿后退。

等自己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几日,那个抛下自己的家伙却又在危难之际出现在他的面前。透支了灵力为他母亲疗伤,再一言不发的离开。

留在门口的灵药,这双泪光盈盈的凤眼,都叫他无法甘心离开,却又不知怎样靠近她才不算冒犯。

一身酒气的人望着眼前哭红双眼的卓里,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思念,抓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泪水从眼角滑落,又流进唇舌交缠的嘴里。

带着火球来云奚林散步的涂山音尘,仔细辨认了不远处交颈亲热的两人,确认是自己惹不起的少主后,抱起火球,一溜烟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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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衔杯醉酒,风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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