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影,北海大皇子重病,这几日我总是头痛头晕。
你去库房里取些灵药,叫上致远,他素来日子紧巴巴的,他的礼就由我们来备。
你和他替我去一趟北海,探望一下大皇子。”
得了父君的吩咐,匆匆吃完早饭的人,背着两大盒灵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仙宫。
正带着云半联系隔空点火的致远瞧见她来了,立刻起身来迎。
跟在他身后的雀族少年,比上次见时,又高壮了不少。腼腆地跟在师父后面对她点头笑笑,又递来了一壶茶。
急忙把茶喝干的青丘少主说明来意后,拉着致远就要急匆匆出门。
“铁头,你先听我说说,北海皇子大病背后的事儿。收一收脾气,免得到了鲛人国,病没探成,倒平添出些麻烦来。”
不明就里的涂山醉影听见这话,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接下来听到的故事,让有些浑浑噩噩的她,立时清醒了起来。
“你说月族族长,看上了大皇子妃?还要强取豪夺?他不是成婚了么?
月族势大,鲛人国一向依附他们。难怪那皇子生了这场急病,臭念经的,你日日在这仙宫修炼,理应净心涤志才对。
怎地三界里什么鬼热闹都少不了你这个看戏的?”
听见这话,白面仙君脸上一红,一改往日落落风雅的样子。扭捏了半天,才低声答道:
“日日对着这碧天银汉,我也总有觉得无趣的时候。你一会儿可别乱说话,这事儿咱管不了!”
走在前面的人,并未答话。心里却对这仙界,生出许多厌烦来,从钟离仙君到月族族长。
都仗着神族的身份,起心动念从来不想负责任。这些身份低微些的女子,在他们眼里命同草芥,如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浮萍。
等到蔚蓝的海面出现在脚下,身骑麒麟的少主低头间不禁有些神伤。
又想起带卓里带海边玩耍的那一日来,那个目若朗星的少年从未下过海,也从未去过昆仑。
不管前方是何处,他总是含着笑放心地跟在她身后。不论自己丢给他什么新的麻烦,他也总是乖巧的点头应好,不管交给自己的线索背后付出了多少,他都不会开口提半个字。
“铁头,铁头,前面就是鲛珠殿了。你们青丘这家大业大的,看个病带上这老多东西。”
跟在身后,拎着两个大包袱的人,吃力地喊着前方出神的铁头狐狸。
病榻上的大皇子,嘴唇乌青,脸如纸白。无需医官多言,探病的人瞧一眼便知大势已去。
病床边跪坐的女子,正是前些日子婚礼上的新娘。
她眼波盈盈的一双杏眼哭得有些红肿,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毫无血色,即使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叫人看着,也无端端生出几分怜爱来。
“这洛姬确实是个韶光耀目的美人啊,也难怪那月族族长。。。”
致远的话在身边人刀子一样的眼神里咽了进去,他干咳两声,挺直身板,又端出平日里那副清冷孤傲的样子来。
“你们仙界的男人都这个德性,不管有没有家室婚约,只要瞧见那些懒燕娇莺就管不住自己。
真是恬不知耻,枉为神族,叫人多瞧一眼都生厌。”
本就满腹不平的铁头狐狸,此时正愁无处发泄。接着致远的话头,就狠狠地骂了起来。
被她一竿子打死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致远,心里也生出许多不岔来。、
眼前的青丘少主怕是忘了,涂山族长提亲她又悔婚的事儿了。当初这事儿闹得自己好大个没脸,这位少主扭头却和那青丘氏打得活。
他冷哼一声,也回声呛到:
“是,还是涂山少主一身正气。日日躲在云奚林里与那男九尾耳鬓厮磨,浑然不顾身份悬殊,仙妖有别。”
在原地等了半天的致远,今日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击。被他呛了几句的人,睁着一双眼怔怔地站了一会儿。
转身上了坐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还真生气了?明明是她先开口骂人的。留在原地的致远有些纳闷又有些害怕,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这位涂山少主把他从天上叫出来,却从不管他怎么回去。
留在原地的人叹了口气,也上了自己的飞马。
“父君,就凭他是月族族长!便可以淫人之妻么?何况整个仙界都知道,他们夫妇,从来都是那位女月神,骁勇善战威武不屈。
这位族长这些年,功绩上毫无建树,风流韵事倒是不少。
那位大皇子,都快瘦成空心的了。可怜他堂堂一个皇子,竟要受此欺辱!我看如今的仙界,简直是。。。”
“醉影,慎言!”
气冲冲的少主剩下的话被父君打断后,想到父君近日身子不爽利。她悻悻地闭上了嘴,闷闷不乐地下了山。
天色刚刚晚下来,街市上四处都掌了灯。站在药铺门口迟疑了半天的人,还是抬腿迈了进去。
见到自己进来大喜过望的江琯,一会儿跑进后院叫姐姐杀鸡炖汤,一会儿又在药柜里翻来倒去,不一会儿给她泡出一壶药酒来。
“如今天寒了,少主喝这个正好暖身子。这些日子,我见不着你,心里总是担心,现今看着你,还是有些虚乏的。一会儿多喝些汤!好好补补。”
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对着她唠叨着自己的近况。叫她心里生出许多的后怕来,幸好,幸好她没有对江琯坐视不管。
才有了今日这样相对而坐,一起喝汤的场面,现下这药铺被她经营得红红火火,那个跟在钟离身后怯懦又卑微的女子,想起来竟觉得仿若隔世了。
“少主。。。今早卓里来给他母亲抓药,我瞧着他魂不守舍的,你们。。。”
给她递来一碗鸡汤的人没有说下去,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不停地往她碗里布菜。
“他母亲怎么了?”
接过鸡汤的涂山醉影,握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连忙低头喝汤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是些经年的老毛病了,已经拖了许久,天一冷就要犯。最近好像严重了些,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
满怀心事吃完这顿饭告辞的,一路上都在回想江琯的话,那一晚请求自己离开卓里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本已经走到山脚下的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转身走回了镇子上。
再次回到这个小院门口,涂山醉影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院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守着炉子煎药的卓里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后,他震惊又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个昨夜扔下自己头也不回走掉的人,现在就站在院子里,站在他的对面望着他。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卓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开口:
“你今天来。。。”
“我听江琯说你母亲病了,就来看看,我能进去吗?”
听见来人小心翼翼地发问,他连忙将人带了进去。
缠绵在病榻上昏昏沉沉睡着的母亲,被进屋的人扶了起来。等看清把手移到她背上要为她疗伤的人,正是那一日被自己赶走的少主时,忙摆着手连声说着使不得。
身后的人没说话,潜心为她用灵力疗愈着旧疾,不一会儿,榻上的人咳嗽声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一直忙到后半夜,涂山醉影才放下熟睡的老妇人,走出了屋子。
“我送你回去。”
卓里拿着一件斗篷跟了出来,她回身看看那个少年,一言不发的转身接着往前走。
萧萧的夜风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内力尚未恢复,又在刚才耗尽了最后一点元气的人强忍住涌上喉头的腥甜,闷着头往前走。
跟在身后的少年,望着前面急匆匆的家伙,好几次想跟上去,却又不敢说话,只能退回原来的距离。
卓里看着那个夜色里有些单薄的身影,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他多想上前抱一抱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和感受。
可他又实在提不起勇气,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前面的人又会像昨晚一样。说出那些刺心的话来,来不及等他从犹豫里下定决心。
紫云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走在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朝山上奔去。留在原地的少年,望着那个影子消失在视线里,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狂奔回到寝殿的少主,却一推开门,就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这一晚对她的损耗极大,一路上自己都憋得很辛苦。
闻声而来的侍女惊呼连连,又在她的吩咐下跑去库房拿灵药来给她泡澡疗伤。
温热的水气里,灵药的香气缓缓散开。喝下一晚药汤的涂山醉影,闭目靠在木桶上,心里又担心起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直到被她派去山脚的侍女匆匆跑回报了无人后,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急急忙忙用完早饭的涂山醉影,就往镇子上跑去。她提着一盒山蕊和天帝赐给她的灵药,想要送去给卓里的母亲。
那个平日有些冷清的小院门口,今日停了一架青丘媒婆专用的胭粉色软轿。一旁的喜礼明晃晃的刺着她的眼,媒婆洪亮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既是从小就认识的邻居,往后结了亲更是亲上加亲,卓里这样的后生,咱们青丘镇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屋外的人没有再听下去,她放下手里的药,裹紧了身上的皮裘扭头往回走。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涂山醉影走在有些积雪的路上,低头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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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朝飞暮卷,终是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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