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羿灵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躺在自己的房间,屋内正燃烧着蜡烛,而侍女芙灵正趴在她的床边睡着。
但是芙灵睡得很浅,听见了她醒来的动静声便也跟着醒了。
芙灵看见她睁着眼,几乎激动得要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羿灵竹冲着她弯了弯眼睛,示意她自己没事,然后轻声道:“我饿了,芙灵,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做些吃的给我吧。”
芙灵抽抽噎噎地应道:“好。”
等芙灵走后,羿灵竹的笑意便淡了下来,她失神地望着屋内。
这件事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干的,只是蔺代宛这又是何必。
她轻叹一声,她从未想同蔺代宛争些什么,也总是尽量回避,然而对方总是不放过她。
羿灵竹思量了一番,她同连韶之事本身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但是从未被摆来明面上说。
只是她并未私通,一向发乎情,止乎礼,因此她面对这样的评论也是无愧于心。
不过被这般毁了名节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和不高兴就是了。
羿灵竹轻叹一声,蔺代宛本人并不在意名节,她过去流连于酒馆花楼,将一些京城来的公子哥玩弄于鼓掌,从不低调。
更何况她恶名在外,凡是敢讨论她的人,一旦被她发现,无一不是当着街头活活打死,因此,也没有什么人敢讨论她。
羿灵竹想,这真是一个索命的恶鬼,让人逃不得,抗不得。
不过,她垂下了眼睑,虽说现在不能动蔺代宛,但她也不算软柿子,只能任由蔺代宛磋磨。
羿灵竹稍稍放松了些,等饭端上来的时候,她也来了些胃口,便多吃了一些。
芙灵看着羿灵竹的模样,也放心了些,笑道:“小姐喜欢的话,便多吃些。”
羿灵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等她吃完了后,她这才看着芙灵问道:“父亲那边,可有何消息传来?”
芙灵迟疑地摇了摇头:“老爷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倒是好些个小姐的好友,写了信来关心小姐的情况。”
羿灵竹弯着唇角:“她们消息倒是灵通。”
只是想到自己的父亲,羿灵竹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自幼得奶娘与连韶照顾,同对方青梅竹马,而父亲每日要照顾自己生病的娘亲,因此并没有多少时间花费在她的身上。
长大后,娘依旧长时间卧床不起,父亲还是对她漠不关心,一直以来唯一一个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也只有连韶。
在她心里,对方早已成了家人。
只是当连韶对父亲提出这个事后,父亲勃然大怒,
他将连韶施于杖责,将她关在屋内,奶娘在暴雨中跪了一夜,父亲才放过了连韶。
于是羿灵竹第二日便从家中搬了出去,回了自己的郡主府,只是父亲不肯将奶娘放出府,导致羿灵竹不得不随时回去看看。
羿灵竹回忆完了这一切,忍不住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如今当真是步步维艰。
父亲没有来找她,那么恐怕是在等着她去找他。
羿灵竹想明白后,便对着芙灵道:“你快去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回府。”
芙灵听了,也并未多言,只是点头道:“好。小姐,奴婢这便去收拾。”
第二日,一大早,羿灵竹便坐着马车回了羿府,回府后,她先去屋内探望了娘亲,娘一如既往地憔悴,脸上没有一丝红晕,看见她,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来:“灵竹回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羿灵竹看见她的模样,眼眶一酸,连忙跑到她的面前,跪坐在地上,低声道:“娘。”
琴月曦吃力地伸出了手,摸了摸羿灵竹的头顶道:“怎么了?可是你爹又惹了你不高兴?”
羿灵竹无声地掉着眼泪,连忙道:“并不是,我和爹很好,我就是想您了,这才回来看看。”
琴月曦笑而不语,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羿灵竹心底的愧疚涌上了心头,娘亲原本身子就弱,生下她以后,便彻底失去了生气,精神一天比一天糟糕。
父亲因为娘亲的事情长期颓丧,府中长久都是压抑的气息。
羿灵竹想,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父亲真的过于强势,同她屡次进行大的争吵,她断不会弃娘亲于不顾,固执地要搬出府。
羿灵竹胡乱地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笑道:“我待会儿给娘做些吃食可好?我觉得自己的糕点做的又好了些。”
因着过去琴月曦一直卧床的缘故,羿灵竹为了让她开心些,总是想办法自己做些新奇的吃食给她。
琴月曦的唇色苍白,强撑着笑道:“好。”
羿灵竹应了声,便又将她的被角捻了捻,这才出了门。
等走出了房间,羿灵竹便进了厨房,给琴月曦制作糕点,同时,她也派人去禀告羿左思,说她今天回来了。
等羿灵竹糕点做好的时候,羿左思也刚从官府回来,他见到了在厨房忙着的羿灵竹,忍不住冷哼一声,训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羿左思光是想想,便感觉自己一肚子的火,忍不住怒道:“你可知道现在外界都如何评价你?还有那个蔺代宛!她给老夫写了一封羞辱老夫的信!”
羿灵竹一怔,她倒还真的不清楚这个事,于是她小心地叫道:“爹,她说了什么?”
羿左思更加生气,从自己的衣裳中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信纸,丢到了羿灵竹的怀里:“自己看看吧!”
羿灵竹连忙打开了羿左思扔在她怀中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
“羿灵竹的家教实在有辱家风 ,竟背着你们同侍卫私通。”
“连韶身为家奴生子,实在拉低羿王府的档次。”
羿灵竹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渐渐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她张口道:“父亲,我...”
“够了!”
羿左思怒道:“你给我住口!”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似乎有些怒急攻心:“你个逆女!你还敢说!”
“你因为一个侍卫,如今已经名声尽失!你让别人如何看你!”
羿灵竹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将糕点放好,在羿左思面前跪下道:“父亲。”
“女儿自幼同连韶一起长大,深知他的为人秉性,女儿并不认为外界应该歧视他家奴生子的身份,更何况我也从未在意过。”
“我确实未曾同他私通,我们一向克己复礼,从未有过半分逾矩。”
“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他,便希望父亲成全。连韶确实出身卑微,但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即便他日后不会成为王侯将相,拥有泼天富贵,我想他也不会苦到女儿,能给女儿幸福。”
羿左思盯着羿灵竹的头顶看,他愤怒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最后却又颓丧地落下,最后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即使他能给你幸福,我也断不会同意你们。”
“他便是打拼一辈子,也不及你自身的家产多!一没有功名在身,二没有出色背景,凭什么匹配你!”
“明日我便张贴榜单,宣告你不日举行抛绣球仪式,招入王孙公子,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做主!”
羿左思说完,便不再看向羿灵竹,扭头向外走去。
羿灵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到一阵筋疲力尽,她瘫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无力极了。
等羿灵竹调整好了心态,端着糕点去探望自己的娘亲后,琴月曦一眼便看出了羿灵竹此时的无精打采,她强撑着坐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羿灵竹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刚才生火的烟有点呛人。”
琴月曦见她不肯说,倒也不勉强,只是温和地看着她道:“递一个糕点给我尝尝吧。”
羿灵竹连忙拿了一个糕点喂给了她,等琴月曦吃完了糕点,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羿灵竹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感觉心中一阵疼痛。
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是她的不对,不能一直常伴膝下。
可是她和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羿灵竹低下头,整理好了方才的托盘,便出了门,将托盘给一直在门外候着的芙灵,对她道:“你把这个放回去,我去看看奶娘。”
芙灵将托盘接走后,羿灵竹便向着奶娘的住所走去,因着奶娘年纪大了的缘故,羿左思也没有过于为难她,而是将她放到了花农的位置,让她每天和府中种花的花匠们一起种种花,日子倒也清闲。
因此当羿灵竹并未在奶娘的住所中找到奶娘后,她略一思考,便向着花园处走去。
只是今日的花圃中安静地出奇,花圃里也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羿灵竹感觉奇怪极了,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向着花圃里面走去。
等走到里面的时候,她这才听见前方传来了细微的呜咽声,还伴随着两个人低声的说话声。
“你也别那么难过了,今天小姐回来,你可以把这个事情告诉小姐呀。”
羿灵竹蹙了一下眉,再一次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她紧接着听见了奶娘的说话声,声音中还带着些哽咽:“不能告诉小姐,她知道了,万一同老爷再吵起来,老奴便是最大的罪人了。”
“那万一连韶在台城出了什么事,你不是更难过?”
羿灵竹只觉得自己的自己的脑海中“嗡”的一声,连韶去了台城?
谁让他去的?
是父亲吗?
羿灵竹克制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踮起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她走出花圃后,便立刻叫来了芙灵,对她道:“我们快些回府!”
她要好好地打听清楚,连韶为什么去了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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