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冉猛地掀开被子,一把掐住荷花脖颈!
“姑、姑娘……”荷花吓得全身发抖。
“你是谁?”
“……荷、荷花。”
“真实身份。”
“就,就是荷花啊,姑、姑娘,我还叫过春晓、云霓、十七……”
荷花一字一顿说着,脖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窒息。
言冉略微松了松手,却忽然感觉这丫鬟脖颈间的跳动异于常人,非常有力,而且跳动速度极快,几乎是正常人的一倍之多……
“你是药人?”言冉问道。
成药人,则百毒不侵、容颜不改,是最合格的暗卫与杀手,但药人既成,便只有十年寿命。
“……什么,药人?”
荷花眼底茫然,不似作假。
“幼时可被喂食过多种草药?”
听见此问题,原本茫然的眼底突然浮现出很多情绪,惊恐、无助、害怕。
“姑娘,你怎知道……我,还有好多小孩,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被关在狭小的房间内,每天都要喝药……”正说着,眼泪又簌簌而落。
“后来呢?”
“……喝了十年,十年后,被,被卖给了第一个家主……”
荷花声音渐小,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忆。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言冉的手又松了松。
……这世道活着不易,若荷花没有说谎,那她也算遭罪半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你今晚都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看见了齐公子,来找姑娘,”荷花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吐出最后两个字,“幽会……”
“……”
在外人看来,是这般场景么?
言冉叹了一声,压低声音又问,“我再问你一次,今晚都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荷花想了许久,满是眼泪与迷茫的眸子里,终于缓缓亮起一点光,立刻开口说道:
“姑娘,我晚间睡得熟,不知道姑娘问的是何意。”
小小屋子里,春桃鼾声依旧。
言冉松了手,终究还是放过了荷花。
回到卧房,想着引出冯衍一事全然没有头绪,她一夜难眠,辗转间天光已微明。
晨间起身之时,只觉头脑昏沉。
荷花身份疑点可容日后再说,眼下要紧的是昨夜答应齐暮川之事。思绪间,只听丫鬟来禀,说是刺史夫人身边的杨麽麽来了。
这杨麽麽穿一身灰黄色对襟绸衫,虽来得突然,却是着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刺史夫人要在府中办赏荷宴,特邀了言冉前去。
言冉面上温婉有礼,与麽麽三言两语交谈下来,得知赏荷宴竟是私宴,且只邀请了她一人。
只邀请了一人……
昨日刺史夫人看向自己的神色就有几分奇怪,莫非她原与阿姐相识?若是旧识,自己此去宴席有可能会被识破身份……
可若不去,这大好机会就浪费了。
略一思忖,言冉心下一横,决定赌上一赌。
“麽麽,不知若卿可否与家中舅母、表哥一同前去赴宴?”
“自然是可以,我家夫人说了,虽只邀请了姑娘,但若姑娘要携家人同往,也断无理由拒绝。”
又问了几句可有忌口、爱吃什么菜样后,杨麽麽告辞离开。她前脚刚走,钱氏就挂着满脸假笑出现在言冉眼前。
“舅母。”还不待钱氏开口,言冉便迎了上去,“方才钱麽麽来,说刺史夫人看我孤苦,特在家中摆了宴席赏荷,邀我前去。”
钱氏闻言,挂着笑的脸登时便耷拉下来。
昨日刺史夫人带气离开,今日便遣身边麽麽来请言若卿。莫非刺史夫人想将这将军孤女求娶进自家门庭?
若让这孤女独自赴宴,说穿了三年境遇,那她长史夫人的脸、整个长史府的名声可就丢尽了。
见舅母脸上神色风云变幻,言冉又道:“麽麽说刺史府上的公子姑娘们也会参与宴席……”
她特意放慢语速,等看钱氏反应。
果然,钱氏按捺不住开了口,“那刺史府嫡长女司徒姑娘也会在?”
“那是自然。”言冉继续说道,“若卿便想着若是自己独自去,万一说错了话、办错了事也没人帮衬,不如舅母和二表哥同我一道去可好?”
话刚说完,她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叹道:“唉,都忘了二表哥被舅舅关在书房了……可惜了,那不如若卿也就不去——”
“必须去!”钱氏大着嗓门打断言冉。
刺史嫡女司徒嘉宁既在,那这宴席她的衍儿去定了!
那可是她儿媳的不二人选,可惜刺史夫人管得甚严,大姑娘平日鲜少露面,先前好不容易寻了几次机会让衍儿去接触接触,眼看着还是有点戏的。
若是能定下此事,言若卿这丫头她日后再想办法处理便是……
“……他冯成山能锁衍儿,我偏要把锁给他砸了!”
提起这事,钱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分明是她去质问冯成山为何要锁衍儿,结果反被其一顿训斥,说什么她鼠目寸光、妇人之见!
眼看着钱氏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似是真要去砸锁,言冉连连将她拉住。
“舅母,不可。按舅舅的脾性,若是砸锁、私放二表哥被他知道了,此事闹将起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言冉软语相劝。
“……也对,”钱氏向来是最在意名声的,“那我便去把钥匙偷出来。”
“舅母,若是钥匙不见了,舅舅也定然会发现。”
“……”
“……那你说怎么办。”
钱氏犯了难。
言冉眉眼弯弯,继续说道:“我在郊外宅子住时,麽麽们时常弄丢钥匙,我们便想了个法子。用泥土加水,做成个软模子,再将钥匙在软模上轻轻按下,就能得个钥匙模子。带着模子找老师傅,很快便能做出个新钥匙。”
“这主意……倒是不错。”
钱氏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眼前面纱遮面的女子,忽然觉得她和三年前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了,可具体怎的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言冉低眉垂眼,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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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至此,能做的大抵都做了,只要钱氏不出岔子便不会有问题。
可问题是之后呢?
将冯衍带出来后,齐公子要如何悄悄进去?
还是说,得让门口守着的家丁也撤了去?
现在想来,昨夜他走得也太急了些。诸多细节尚未敲定,如此草率行事,也未免太莽撞了……
午膳后,言冉将自己关在卧房中整整两个时辰,细细梳理事情细节。
直到日近黄昏才推门而出,招呼荷花陪她上街一趟。
春桃、夏竹见状,也忙要跟上,可都遭了一通训斥。
言冉道她二人偷懒耍滑一整日,令她们在天黑之前将院子重新清扫一遍。
至于荷花,确是个实心眼,一整日不是在浆洗就是在洒扫,一双手都泡得起皱发白了。
她跟在言冉身后出了长史府,没行多远,便凑到言冉近旁,低语道:“姑娘,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
言冉脚步一顿,略往后一扫,却没看见盯梢的人影。
“似乎是齐,”荷花顿了顿,偷偷打量一眼言冉神色,见后者满目温和才继续说道,“齐公子身边那个小仆……”
原来如此……昨夜没有商议好要如何对接消息,便安排了齐恒过来。
言冉笑笑,只略微“嗯”了一声,便带着荷花朝釜州城最热闹的洛阳街行去。
因着夏日暑热,白日里人们大多不愿出门,只在这临近黄昏时,才都出来放风乘凉。街上一时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言冉上一瞬还在想着,齐恒既已跟了这么久,究竟会何时现身。下一瞬,一位白衣公子行经身旁,忽地脚下一歪就撞将过来,手中胭脂一时洒在了她的衣衫上。
“对不住了,姑娘。”白衣公子拱手致歉,“实在抱歉,前面有家成衣铺子,我带姑娘再选一身衣裳赔罪可好?”
他五官端正、肤色白净,看着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只那一双眸子,冷冷清清,看得人心底发寒。
是齐暮川。
可他为何要易容成他人模样,还要装作偶遇?钱氏虽派了丫鬟盯梢,但也不至于让齐公子如此兴师动众。
揣摩不透齐暮川的用意,言冉只微微一笑,作揖道:“那便听公子的。”
齐暮川所言的成衣铺,是整个釜州城最大的一家——庆记成衣铺。
因着衣物款式新颖,布料又上佳,颇受城内的公子姑娘们青睐。
“公子昨日送我的衣衫,也是出自此处?”言冉令荷花在店外等候,独自与齐暮川走入庆记成衣坊。
到底还是十六七的少女,虽满腹心事,但一入店就被琳琅满目的衣裳吸引了注意。
齐暮川跟在她身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易容之术分明毫无纰漏,为何这女子竟能一眼识破?
“公子是打算易容成谁?”言冉翻看着衣物,抽空随意问了一句,还没等到齐暮川的回答,又似乎好像想通了什么,问道,“冯老爷?”
齐暮川“嗯”了一声,他神情严肃、满目慎重,可眼前的女孩儿却是满心满眼都在赏看着漂亮衣物。
言冉正选中了一条鹅黄色襦裙,其上点缀着点点新绿,甚是好看,笑着回头看向齐暮川,“公子可是真会赔我衣裳?”
现下衣橱里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明日去刺史府做客,怎么也得购置上一件。
瘦削修长的手接过鹅黄色衣裙,他沉声道:“自然,若喜欢可再选上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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