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在成衣铺中选好衣裳,又挑了家酒楼的二层雅间,言冉方才将一日种种与后续对策娓娓道来……

“大抵便是如此,在刺史府用过午膳后,我与舅母、表哥约莫未时末便会回了。”微微掀起面纱,浅饮一口茶。

桌上倒是摆着多碟美食,香气扑鼻,可带着面纱不甚方便,因而也懒得动筷。

“这里并无旁人,言姑娘可将面纱取了。”

齐暮川拎起茶壶,给二人均添了些茶水。侧头向窗外看去,齐恒领了命令,已飞速赶往长史府,伺机从打好钥匙的钱氏手中获取钥匙模子。

明日只需等冯衍出门,他再办做冯成山临时回府即可。两个时辰的行动时间,足矣。

茶杯在修长手指间转动一圈。

齐暮川凝眸看向言冉。

她只静静坐着,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缕不安分的发丝贴在了白色面纱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手就想抚开那抹发丝,可手还未触及面纱,言冉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抬眼——一双清亮眸子正对上齐暮川。

“……齐公子?”

言冉不解。

微微向另一侧偏了偏头,指了指已抬到自己脸边的手。

“……这是?”

“……”

……

齐暮川轻动手腕,挥了挥手,面不改色道,“有蚊虫。”

“……多谢齐公子。”

言冉端起茶杯,递入面纱下小口啜饮。

都怪昨夜没有休息好,一时竟出了神。

“言姑娘思虑周全,齐某佩服。”齐暮川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没有此番相助,恐怕我只能将那一干人等全迷晕了去。”

“……齐公子说笑了,七八个家丁若是青天白日就倒在书房前呼呼大睡,有其它丫鬟家丁看见,岂不立马知道出事了?”

言冉弯眼笑笑。

不得不承认,短时间的上上策就是齐暮川提议的这个。若是夜间行动,冯成山在府中,定会万分警惕书房内的一切异动,贸然行动指不定会被撞个正着。若是白日行动,就断然不能引起府中丫鬟家丁们的疑心。齐公子冒充冯成山归府,可唬住一众家丁,但冯衍到底是冯成山儿子,若被识破反弄巧成拙,引开为佳……

“既是如此,我们明日便分头行动。待剿灭山匪之日,我必在府中备好酒菜,届时还望姑娘不要拘束,尽兴饮食。”

齐暮川说着也放下碗筷,招呼店小二将几乎未吃几口的饭菜如数打包。

--

天色渐暗,因偶有齐蒙山山匪趁夜色作乱之事传出,此时的洛阳街上人也少了许多。

言冉与齐暮川并肩行走,丫鬟荷花在其后三五步处跟着。

“没想到像公子这般的人,也会打包饭菜。”

“我这般的人?”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语,微叹一声,“若言姑娘去过莜州,见过满地哀嚎、尸横遍野,便不会这样说了。”

莜州?

釜州往北五百里,越过齐蒙山,再穿过青州后,便是莜州了。

那里是大齐与魏国的边界。

两国多年交战,民不聊生。

“……公子去过莜州?”

“嗯,三年前,于我有救命之恩的一位长辈在那里故去了。”

齐暮川微扫了一眼言冉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三年前,镇北将军言威于莜州被魏国刺客所杀,他殿前请命,日夜兼程赶往莜州,迎将军尸骨回家,迎功臣英魂千里归乡……

言冉蹙了蹙眉,止步,抬头向北方望去。

可除了浓浓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破烂玩意儿就拿出来卖!”

一声尖着嗓子的呵斥搅扰了街道的宁静氛围。

街边小贩大抵已收摊归家,只前面不远处有一老妇人,支着个木架,其上摆了些珠钗首饰。

老妇摊前,正站着一位身着玫红色衫裙的姑娘。打眼看去,肤白唇粉,眉眼略微上挑,也是个明艳美人的模样。

她右手重重一甩,玉镯落地,碎成几段。

“姑娘!”老妇见状,嘶声大喊,“姑娘若是看不上,不买便行,为何要摔我玉镯!”

她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蹲下,一块块拾起碎裂的玉镯。

“这可是我这个老婆子守了几十年的嫁妆啊……你——你赔我这镯子!”

她捧着碎镯,尚未站起,却见那姑娘右手一抬,瞬间将整个木架都掀翻了去——

一时“叮咚”作响,架上首饰滚落一地。

“这种破烂,摆出来都丢我釜州城的脸!”那姑娘又朝落地的首饰重重踩去,轻哼一声正欲离开,却被老妇人一把抓住。

“你摔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这可是我要卖了给孙儿买药的救命钱!你得赔给我!”

老人喊得撕心裂肺。

姑娘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惊慌了一瞬又立刻冲身边家丁大叫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把她给我拉开!”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釜州刺史,让我赔,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姑娘扬起手就欲扇打老妇,被忽地被人擒住手腕。回头一看,是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你放手!”她用力挣扎,却完全无法挣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司徒嘉宁——”

“我管你是谁,”言冉目光微寒,“你损坏了老人家的东西,就该照价赔偿。”

“你——”她见自己挣脱不了,又冲家丁喊道,“你们把她给我拉开!”

两名家丁闻声上前。

还未碰及言冉衣物,只见眼前白影一闪,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拳。两人重心全失,撞在一起,打了个旋儿跌倒在地。

一身白衣的齐暮川伸手扶起老妇人。

司徒嘉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目光在白衣男子和眼前面纱女子身上来回看了几圈,惊觉自己已落了下风。

“姑娘,姑娘,我们给了银子走吧……”一旁的丫鬟拿着银钱袋子急得直跺脚,“明日就是赏荷宴了,您可千万别惹事。”

今日夫人备宴辛苦,晚膳都没用就歇下了,姑娘得了空闲非要溜出来玩。若还惹了事被知道了,她又少不了要挨训斥……

“……给就给。”

司徒嘉宁不服气嘟囔,又冲着言冉道,“你松手,我给钱。”

言冉松了手。

只见司徒嘉宁拿过丫鬟手上的钱袋子,啪一声丢在地上。

“我记住你了,你等着!”

言毕,转身就走。

言冉沉默着,她向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只是这番一闹,按司徒嘉宁的脾气,明日在刺史府大概又要生出些事端了

女儿如此蛮狠,不知刺史夫人会是何样的人……

“多谢,多谢二位好心人啊……”

齐暮川已拾起地上钱袋递给老妇人,又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不可不可,我怎可再要恩人的银两。”老妇人连连摆手拒绝。

言冉见状,上前从齐暮川手上拿过银两,硬塞进老妇手中,“老婆婆,你的孙儿除了要吃药治病,也得多买点好吃的,身体才能养好啊,你就收下吧。”

“这……”

“那这样,”见老妇人还是犹豫,她又说道,“就当是我们买你的首饰付的银钱。”

说着就垂目看去,一地首饰,碎的碎,裂的裂,几无完整。

齐暮川在略微靠边的地方,拾起一枚样式简朴的木簪,“这个不错。”

“这个,这个不值钱……这是那我故去的老头子做的……”

听见此话,齐暮川略显出几分歉意,正欲将重要之物还给老妇人,却听她又开口道:

“这上面刻着的是连理枝,还是五十多年前他送我的,我和老头子相守一辈子。若不是因为这些年战事不断,儿子、大孙子都接连去了战场,我们也算是富足和满的一家人……”

“如今老头子也走了,一家人就只剩我和小孙儿……你们今天帮了我,我想如果老头子还在,也肯定会想报答你们,若是你们看得上这簪子,那便拿去,我老婆子也祝你们和和美美相伴一生……”

老妇人干枯的手执起言冉的,轻轻拍了拍,又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后,收起架子转身离开。

言冉看着老妇人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吩咐荷花将地上碎裂的首饰都收拾好,送还给老妇人也算留个念想。

荷花依着吩咐快速捡起碎裂首饰,抱着追远了……

夜风中,言冉和齐暮川这边,陷入了微妙的安静。

“那个,老人家好像误会了……”言冉打破沉默。

齐暮川没回应,只静静看了木簪片刻,又递到言冉面前。

“不必了齐公子,你付的银钱,这是你的。”

言冉摇头,却见齐暮川上前半步,手一抬,径直将木簪插入了她的发髻中。

“……”

“……”

她眨巴着眼。

齐暮川薄唇微抿,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这是老人家的心意,若是放我这里才真是浪费了。你不用在意,就当是——你见义勇为的纪念。”

--

次日出门,言冉穿了昨日买下的一条青绿色渐染衫裙,上面用粉色丝线绣了半隐半现的一朵荷,整体颜色清清淡淡,既应了今日赏荷宴的景,又不至于太过浮夸。

木簪则被放在了妆匣底层。

既是老婆婆的一片心意,还是应当好好收着。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收拾停当,坐上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刺史府门前。言冉跟在钱氏与冯衍身后,低眉垂眼,缓步前行。穿过前厅,行至后院,一池荷花豁然眼前。

这池塘颇大,竟有十好几丈宽,正中间立了座凉亭,又修了好几条水上廊道通向正中。言冉跟着钱氏,沿着廊道而行,行得近了,才发现这凉亭也比预想中的大上不少……

刺史夫人此刻正坐在凉亭中,周遭围坐了四五个姑娘,还有两三位小公子,其中最年长的也不过**岁的模样。

眼见的已行至庭中,言冉正欲开口问候刺史夫人,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尖着嗓子的问候。

“宁儿来晚了,娘亲莫怪。”

只见司徒嘉宁穿了一身桃红大袖衫,妆容比昨晚遇见时更精细了,也更美艳了几分。此刻正欠身作揖,看着倒是一副温婉有礼的大家闺秀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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