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半，余照苔生物钟作祟，自然醒，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做早饭。冰箱里有李萍燕昨天泡好的黄豆，余照苔拿出来打豆浆。
不过豆浆机年老失修，声音听起来像电钻，一启动，夫妻俩全醒了。
余正德被李萍燕踹醒，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大喊，“地震了？”
李萍燕冷笑，“地震来了，估计你都还没醒。”她指指楼下，“豆浆机的声音，今天不是轮到你去做早饭？”
余正德忙起身，走到厨房发现余照苔在那忙活，已经做好了面条在桌上，夸赞道：“哎呀我女儿真厉害！你看这面汤清亮，煎蛋煎得比我好。”
余照苔把豆浆倒出，和他说今天要去图书馆的事，余正德原本想着才放假就赶去一天到晚学习，想劝她休息几天，又想到余照苔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意，就随她去。
余正德嘱咐道，“我和你妈今天得去外地看看包装材料，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们吃晚饭。”
余照苔点头应好，收拾书包准备出门。
余正德又想到什么，走到柜子拿出东西，说：“对了，这个手电筒记得带。”
余照苔觉得这个不应该叫手电筒，应该叫头电筒，戴起来跟青蛙似的。
不过路灯确实时好时坏的，还是把它塞进书包里。
到了图书馆门口，五个人几乎同时到。
叶思文：“……我还以为我来得挺晚了。”
陈珂回道：“……才早上七点，大家都这么卷是吧。”
五个人一排站，看着图书馆紧闭的大门。
冬天图书馆七点半开门。
余照苔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个保温桶，给大家分豆浆。幸好，每个人都带了杯子。
五个人坐在台阶上一起捧着豆浆喝，动作出奇一致，喝完又叹气，场面有点好笑。
陈珂突发奇想，“我们这样张嘴巴冒白气，好像一只烧开了的热水壶。”
曹志远扶了扶鼻梁滑落的眼镜，“反正现在也没那么快开门，还有二十五分钟，不妨聊聊。”
叶思文抱紧胳膊，哆嗦道，“聊可以，但在这太冷了。”她往旁边一指，“那有家便利店，去那里面坐着吧。”
便利店开的空调温度很足，不一会儿，余照苔感觉身上在冒汗，脱掉围巾帽子和手套，摸到羽绒服口袋里有零钱，走到冰柜面前。
陈珂难得唠叨一回，“你们少吃点冰的，小心肚子痛。”
余照苔背着身看不见后面。谁啊？和她一样冬天喜欢吃冰的。
转过身见一个高个子，穿着长款的黑色羽绒服，里面就一件打底衣，连毛衣都没穿。
羽绒服保暖性不错。余照苔想，待会去要个链接。
见他在挑着，余照苔一眼看中，趁他的手还没拿到率先抢夺。
她眼睛亮亮的，像某种动物，此时有种声张的得意，“蔓越莓和巧克力双拼的冰淇淋，我的。”
游鸿失笑，拿起了旁边的一个牛奶冰淇淋，“我想拿的是这个。”
没人和你抢。
余照苔更加肆意，“喔，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个。”
别装好了好吧？
游鸿视线一扫，从她手里的冰淇淋再到她的脸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别演了。
余照苔对上游鸿漆黑的眼睛，难得吃了个闷声亏。
游鸿走到收银台，余照苔似乎听到了一声低笑。
可恶，居然没赢。
一旁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陈珂摸着下巴，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氛围这么奇怪呢？
叶思文这一下更加坐实上次知道的那个秘密。不过感觉不对啊，怎么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场？
曹志远的镜片反光，默默思考，话说冬天吃冰淇淋会让人更聪明吗？
余照苔拆着甜筒包装，见叶思文扭不开瓶盖，余照苔顺手帮她扭开。
牙齿被甜筒冻得打颤时，曹志远发问，大家以后想从事什么行业。
陈珂率先回答道，“目前没什么想从事的行业，我就想去北京读大学。”
叶思文犹豫几秒，“想画画。”
曹志远摸摸后脑勺：“如果让我现在说的话，好像说不太清。想考计算机专业，这个算不算？”
陈珂接他的话，“当然算啊！照苔和游鸿呢？”
余照苔咽下那口，觉得嘴里都是冷气，缓了一会道，“天文物理之类的都行。”
接下来四人的目光都看向还未开口的游鸿。
被盯着的某人不紧不慢开口：“文学方面。”
陈珂哇了一声，“也就是说，你要学文科？”
游鸿嗯了一声，被他们盯得有点背后发毛，“怎么了吗？”
余照苔有点惊讶，不过游鸿的文科成绩，确实比理科好。再说了，那信上他也不少谈一些文学著作历史故事，他学文科，也是意料之中。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余照苔写完两张试卷，已经是中午了。
曹志远刚给叶思文讲完一道数学题，叶思文有点没懂，余照苔给她提供了一种更简洁的方法，讲完题，发现大家都围着她。
余照苔难得感到一点不自在，叶思文扑过来说着什么她是理科女王。
曹志远点点头，继续思考反顾刚刚余照苔讲的解题思路。
余照苔面无表情摇摇头，想谦虚点，毕竟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嘛。
突然听到游鸿的一句，“厉害。”
该死，余照苔内心骂自己一句，居然没忍住嘴角的上扬。
陈珂看时间不早，拉着大家说去她家吃饭。余照苔看其他人都同意，也跟着答应。
冬天地上结冰很滑 ，五个人很有默契地没骑自行车。
不过图书馆离陈珂家面馆很近，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但是在一起总要聊聊天，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延长到二十分钟。
陈珂想起陈父对自己的嘱咐，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分享给大家，“下学期老师会选出同学参加竞赛，你们去吗？”
余照苔和游鸿毫不犹豫，“不去。”
余照苔意外有人和她一样，目光扫过左边这个大男孩，结果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只是一瞬间。
曹志远不理解，竞赛是个好机会，拿不拿奖另说，起码是个锻炼思维的机会。当然，如果能拿奖自然再好不过，可以走保送这条路，名校自主招生也可以降分。
曹志远心里藏不住事，把这些疑惑直接说出，游鸿很快接上他的话。
“走竞赛确实是一条很好的道路，但南阳只是一个小县城。我们学校能拿到的竞赛资源，远远不及市里的重点学校，每年一中竞赛最好的成绩基本是市奖，省奖几乎没有。通过竞赛获奖走保送的学生，基本在师大附中。”
“而且。”余照苔接上游鸿的话，“竞赛班需要付出很多时间去学习竞赛知识，后期可能连自己基础课本的学习都很难顾及。再者，能通过竞赛保送的学生，基本从小开始接触，我们现在才开始，很难追上。”
余照苔摇头道，“就算过了初赛，我们也比不过大城市的学生。与其拿时间赌竞赛保送，不如稳扎稳打走好高考这条路。”
曹志远似乎没被说服，挣扎道 ，“可是10年的欧阳涛……”
陈珂知道曹志远说的欧阳涛，是南阳一中2010年获得数学奥赛金牌保送清华的学生。
也是第一位南阳一中通过竞赛保送的学生。
南阳一中建校近百年，仅此一个。
陈珂叹气，“他，你就别想了，欧阳涛的数学老师说他是意外。”
曹志远不吭声了，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天赋异禀、基因使然，换句话说就是老天赏饭吃。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通过层层筛选出来的，稍微聪明一点的，普通人。
余照苔知道说这些有点残忍，可这是事实。也许还没上初赛，开始接触的那些竞赛题就能直接把他们淘汰。究其根本，智商可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时间累积起来的，环境、资源的参差。更致命的是，这也需要时间来填补追平。
但，他们的开始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尤其在没有天赋加成的情况下。
感觉到气氛一时沉重，叶思文忙打哈哈，“嗐，那就好好走高考这条路呗！我还想走艺考这条路呢，估计也不行。”
一顿饭五个人吃得很是沉默。
下午照常在图书馆学习，到晚上余照苔给叶思文讲完数学题，已经九点多了。陈珂和叶思文的家在一个方向，曹志远是男生，剩下的只有余照苔和游鸿了。
余照苔突然想到，她家和游鸿是一个方向的，而且还很近，抄条小路不用十分钟，这个还是之前爸妈带她从荣英副食店回家才知道的。
“照苔，我和陈珂先走了，大家到家记得报声平安。”
叶思文拉着陈珂走了。
曹志远也走了。
原地只剩下余照苔，还有旁边的游鸿。
好尴尬，不说话，谁来救救她？余照苔往下拉着书包带子，鞋子踩着一个石子滚来滚去。
“走吧。”游鸿先开口。
“哦，好。”余照苔看着走在她前面的游鸿，感叹人家爹妈怎么生的，如果她没有看错，刚刚在图书馆她给叶思文讲题的时候，游鸿也凑过来听。
笔会断水，余照苔转头找过一只新的，看见什么愣了几秒。
叶思文轻晃她的手臂，余照苔才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悸动，继续讲下一个步骤。
刚才那一幕，游鸿的眼神原本在试卷上，见她分神，又看着她。
余照苔在对视中见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照射中投下阴影。以及，左眼角下方的泪痣。
而下一秒，他竟然浅浅笑起来。
老天！
余照苔找到笔之后转回去。
这可不亚于数学物理对她的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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