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余正德下午煲了莲藕排骨汤,现在正好,他招呼余照苔来喝。
照苔放下钥匙,换上拖鞋,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这个点是夜宵,她不能吃。耐不住余正德的厨艺,汤真的太香了,她鬼使神差走到餐桌。
余正德拿汤勺给她舀汤,“怕你下完晚自习肚子饿就做了点吃的,要不要再去下完面条?”
余照苔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不用了,我也没有很饿,妈妈呢?”
“她今天还留在那里数材料,待会就回来。”
说完刚好门铃响了,李萍燕扶着门把换鞋,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路过三平街的时候,烤鸭店还没关,刚好剩下最后一只,我就买回来了。”走到餐桌上,放下烤鸭,李萍燕去厨房洗手。
余正德打开袋子,拿出那盒烤鸭,香气扑鼻。余照苔赶快喝掉碗里的汤,捞起沙发上的书包,穿着拖鞋踢踏踢踏跑上楼梯。
“苔苔,烤鸭你不吃了?”余正德奇怪,那家店的烤鸭平时余照苔最喜欢吃,以前还缠着他们买,或许长大了口味也变了。
“不吃了,作业还没写完,你们吃吧!”回应他的是余照苔加大的声音,仿佛是要掩饰自己的心虚。
李萍燕洗完手,刚刚耳朵听完全程,只觉得余正德粗心,“看不出来她这是在减肥?”
“减啥肥?她又不胖。”
“早上她就只拿了两个鸡蛋,叼袋牛奶就走了。”
余正德担心,“这样少吃身体会不会出问题,也不知道她在学校吃多少……”
李萍燕打开装烤鸭的盒盖子,“明天我再去和她聊聊,现在太晚了,咱们先吃。”
洗完澡,吹干头发,余照苔紧张地站在体重秤上,一百一十八点六。她倒在床上,抓狂地揉了揉头发,发丝糊在脸上,鼻尖是洗发水的馨香。摸了摸肚子,软软的全是肉,她起身关灯,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减肥之路漫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瘦下来,看来还是要加上运动,这样的话,晚饭就不和他们一起吃了,下完课之后到操场跑跑步,顺便可以听听力,然后再去买根玉米……
想着关于减肥的计划,渐渐的,她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大概是尝到大课间饿的滋味不好受,余照苔早上老老实实吃完一碗馄饨,李萍燕前几天包的,还拿了一个鸡蛋放到包里。
陈珂做题做得头晕眼花,刚刚算完章武发的导数专题,脑细胞快要耗尽。她搂住余照苔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说照苔的手臂摸起来特别舒服,比毛绒玩偶还柔软。
余照苔见她又累又困的样子,把书包里的那个鸡蛋给了她。
“你不饿?”
“我不饿。”
赵斯年欠欠地凑过来,敢情她连鸡蛋都不吃,“她当然不饿。”
陈珂觉得他又在仗着皮囊犯病,“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她不可以吃。”赵斯年拆了昨天那包巧克力面包。
把陈珂看馋了,“你还有面包吗?”
赵斯年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南瓜吐司丢给她,“只剩这个味道的了。”
陈珂拿着面包和鸡蛋出去,站在走廊吃,面包没有味道,但是鸡蛋味道大,吃的人自然觉得香,其他同学却捂住鼻子,觉得有人在放臭屁。
杜凯蹦蹦跳跳地过来,自从上次给余照苔的篮球赛当了一次啦啦队长,虽然是他自封的,但他已经把余照苔划入到朋友这一个圆圈里。“诶,陈珂,我找你们班余照苔,帮我叫一下她呗!”
“你找她有什么事?”陈珂在教室后门探头,余照苔站在赵斯年旁边,在给赵斯年讲题。“她在给别人讲题目。”
杜凯挠挠头,“其实我也是来找她讲题目的,月考最后一道选择题我不会,老师讲得太快,我也没听懂。”
“找你同桌呗,他数学也挺好的。”陈珂吃着面包,她最喜欢里面的夹心。
听这话,杜凯显得窘迫,“游鸿不在,也不知道一下课跑哪去了。估计是去数语文材料了。”他看着陈珂吃东西,摸摸肚子也觉得饿了。
余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游鸿抱着两大沓资料,慢悠悠地走到二班前门,把资料给完奚岄,看到一班教室后排越来越靠近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地走了。
“气死我了,招呼都不给我打一个!”杜凯气势汹汹追上去。
中午吃饭,叶思文见余照苔只打了两个素菜,想把碗里的鸡腿牛肉分给她一点,她拉着余照苔轻轻在她耳边说,“照苔,你饭卡不够钱了吗?”
金钱会让人高傲,也会让人为难,她担心余照苔是后一种。
“没有,我只是吃不下。”
“好吧。”叶思文得到答案也不再追问,继续埋头吃饭。
游鸿坐在余照苔斜对面,看着她的餐盘皱了皱眉。
午休时,楼下的公告栏贴出大红纸写的喜报,表彰在竞赛取得好成绩的同学。游鸿站在人群之外,凭着身高和视力,先精准地找到余照苔的名字。
省三等奖。
已经很厉害了。
游鸿露出一抹笑,为她高兴,回教室路上碰见她,“恭喜。”
余照苔 :“谢谢,也恭喜你。”
“我那个名次有什么好恭喜的。”
“游鸿,你怎么这么不自信?”
“哪能跟你比。”
“少来,英语年级第一我可比不上。”
余照苔大概很久没有这般轻松,竞赛成绩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这样出乎意料的惊喜比食物给予她的快乐更多。
她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从教室狭窄的过道走回到她的座位,下午一点半,赵斯年居然还没午睡。
见她回来,赵斯年抬起头,露出笑脸,“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很小,几乎是气声,余照苔拿草稿纸递给他,让他有什么话写在纸上。
——什么叫终于回来了?
赵斯年接过笔和纸,瞧见上面的字。
——从一点钟,等你到现在。
余照苔瞄一眼他的表情,没个正经。
——少糊弄人,你明明是在写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斯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用牛皮纸包着,神神秘秘的。余照苔以前也喜欢包书皮,不过高中书太多,这习惯也就慢慢消失了。
——秘籍。
赵斯年拿起笔。
见她迟迟不肯接,赵斯年直接塞到她手上,余照苔翻开,一页一页的笔记,常考的语法类型分门别类,配上注释和例句,很详细。
正好打了午休起床铃,余照苔不再写纸条,“我有教辅。”
赵斯年:“它比教辅更有用,上次我借你的英语练习册,整理出来的是你经常错的。”
余照苔不理解,明明她和他没有交情,最多他问她题目时给她讲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做对于你自己来说,浪费时间的事。”
“无聊,顺手。”赵斯年和班里的人都能混个脸熟,唯独在余照苔这里屡屡碰壁,让他觉得自己的热情仿佛是虚伪和欺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浪费时间在无关的人身上。”
赵斯年:“什么是无关,什么是有关,我有判断,分得清,写这个我自己也能再复习一遍。”
余照苔握住手里的本子,从笔记里看得出他的用心,不接受确实说不过去。这样突如其来的厚礼,让她措手不及,“谢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那就和我交个朋友吧。”赵斯年笑着说,“和你成为朋友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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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余照苔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上赵斯年的忙,最多是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用陈珂的话来说就是多了些耐心。和她做朋友,是件很难的事情吗?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对得上脑电波的人自然会成为朋友,刻意的迎合只会增添别有用心的嫌疑。
走到停车棚,余照苔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刚下课那会儿楼梯特别多人,味道很难闻。她不想和人挤来挤去,干脆在教室多待几分钟,把能写的作业尽量解决,减轻回家书包的负担。今天来例假,她感觉有点不舒服,走路格外慢。
没有想到游鸿也这么晚出教室,她很少在下晚自习的停车棚里看见他,现在居然遇到了。
今天是周六,放半天假,来学校自行上晚自习的人很少,车更少,但是小班几乎全员到齐。余照苔一眼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开锁的功夫,和他搭话,“这么晚?”没有思考他晚回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学习。
游鸿嗯了一声,扶着自行车在等她。最近这段时间,和她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除了几次中午吃饭再无其他。
陈珂说是因为余照苔最近有事要忙,就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其他人便不再过问。
每天傍晚在走廊上,他都能扫到塑胶跑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圈又一圈地跑着,再联系到她中午清淡少量的饮食,傻子都能猜到她是在减肥,他们都是马大哈。
他这么想的时候却忽略了,其他人没有像他这般注意余照苔。
可是减肥也不能太操之过急,余照苔慢慢蹲下身体,游鸿急忙走过去,看到她的脸色苍白还捂住肚子,“你最近在减肥?”
余照苔没有痛经的毛病,现在的刺痛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她深呼吸一口气,借着游鸿伸出的手站起来,宽大的手掌,转瞬即逝的温度,和她的冰凉有鲜明对比。
她承认,“嗯。”
见她站稳,游鸿松开手,把自行车推到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的后座。
“你这样怎么回家,我送你。”
“不用,我缓一缓就好了。”想到自己减肥的事情被戳穿,李萍燕余正德两个人去北川后天才回来,哪怕她回家,也只有她一个人。再加上一阵一阵的不适,余照苔突然倔起来。
“要是有镜子,你应该照照自己的脸。”
余照苔皱眉:“我的脸怎么了?”
“苍白,没有血色。”
游鸿的语气无异,只是这话落在余照苔耳朵里变成了对她的指责,脾气轰的一下涌上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反问口吻,意思是和你无关。
疼痛让她不清醒,所有的委屈情绪找到突破口化为愤怒。再一阵的疼痛和沉默,游鸿直接拉住她的手臂,牢牢地把她按在后座上,捞起她的书包背在他前胸。
游鸿没有回答她有无关系的问题,不容置喙的态度让余照苔不再挣扎。
书包沉甸甸,身体不舒服也不忘记学习,章武应该给她颁勤奋奖。
游鸿拉起余照苔的手,让她握紧座包下面的铁螺旋,飞快地骑自行车,载着她朝医院赶去。
他不和聪明糊涂蛋计较,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身体的疼痛尽快消散,也让他心里卷起的涟漪尽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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