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打探的消息不准确,洁洲依旧没有解开封城令的迹象,但年关将至,新年的气氛将往日的萧条一扫而光,长街上挂起了红灯笼,家家户户窗户上都换上了新糊的桃符,酒肆门前飘起的酒香吸引了许多人驻足
晏保宁这几日带着府里的人全部上街采买,学着季云罗的样子,井井有条地安排诸多事宜,越瑾却愈发忙碌起来,许久不见人影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往年在家时热热闹闹的,这五皇子也真是,怎么能让姑娘一个人准备这么多东西”青枝小声抱怨,帮晏保宁从箱子里抬出一坛青梅酒,这是季云罗和晏峥前年除夕埋在地下亲手酿做的,晏保宁半夜偷偷挖了出来带到了洁洲
“阿爹阿娘本想着要今年过年要将它启出来喝掉,不想被我们带了过来”想到他们三人满心欢喜费了半天功夫空手而归,晏保宁咯咯笑出了声
“新的一年不许说丧气话”及时打断青枝接下来抱怨的言语,她准备去小厨房和厨娘商量年夜饭的食材
经过快半月的相处,府里的人们知道新来的女主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渐渐地垂手急步的仆役们能偶尔嬉笑打骂,厨娘做了新花糕,也送来让晏保宁尝个鲜,晏保宁为每个人裁了新衣作为新年的贺礼,不大的府宅大家都在为迎接新年愉快地忙碌
向明早就发现府里焕然一新,自从先皇后走后每年除夕,越瑾陪越嫣用过午膳后,都会将他们几个打发走,一个人在书房待几日,就连除夕宫宴也从不参加
“越瑾在嘛”晏保宁带着食盒问问他对年夜饭的意见
“在,我去替姑娘通禀一声”向明现在特别乐意帮晏保宁做事
“让她进来”
书房隔音确实差劲,晏保宁打开食盒拿出一盘糕点,示意向明拿一块尝尝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好吃”在衣摆使劲擦了擦手,向明捻起一块品尝,不吝啬地夸奖
晏保宁听到这个评价高兴的弯起了嘴角,左手提着打开的盒子,右手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你也尝尝,向明说挺好吃的”
同处一屋檐下,但能几日才能打一个照面,晏保宁和越瑾完全接受假夫妻的设定,相处的已经颇为自然
“太甜了”糕点的一角受到不可查的伤痕,晏保宁怀疑他到底入没入口
“你对甜的忍耐度也太低了些,糕点不适合你,下次我吩咐厨娘把糖换成盐专门为你做一盘”
一般来说,当晏保宁与人分享美食,那就说明这个美食相当附和她的胃口,不然她才不会到处让人尝尝给出评价
越瑾好像看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轻咳一声“你做主好了,我都可以”
“那你别吃年夜饭了”气鼓鼓地出了门,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越瑾尝任何一口美食
晏保宁说到做到,年夜饭菜单的选定丝毫没让越瑾参与,甚至真不想让他吃,不过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转眼除夕到了,晏保宁早早让有家室的仆役们回家团圆,院子里一下子空了大半,那些留下的,她也邀请一起在前厅吃年夜饭
越瑾今日开始休元正假,晏保宁嘱咐厨房等他回来再上菜,免得热菜等冷饭
“姑娘,这五殿下到底回不回来”青枝看着都等困了的晏保宁,忍不住抱怨
最后一丝天光被夜色吞没,晏保宁下定决心不等了,自己开吃“上菜吧”
围坐在炉边取暖的仆役们互相交换眼神,这可怎么办,大人不回来,夫人要提前吃年夜饭,这能行嘛
“你们不饿吗?”晏保宁疑惑地看着僵坐在一团的人儿
“呵呵,不饿,夫人不如再等等大人,也许大人被什么事儿绊住了”年纪稍大些的花匠替他们开口
“可我快饿扁了”她特意留了肚子,准备好好享用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再等等就要饿饱了
“看你们大人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我们每样都给他留一些,青枝,让他们上菜吧”
“大家开动吧”晏保宁眼睛粘到菜肴上,迫不及待想要动筷,为着尊卑有别,仆役们死活不肯和晏保宁他们共用一桌用餐,只好分两桌用膳
“夫人好像挺高兴”负责浣洗衣物的小侍女低声同旁边车夫说道
“夫人心态好,别管主子们的事儿,难得尝到这么多菜式,开动就开动吧”管不了那么多,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开始进行
晏保宁着实是眼馋肚饱,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眼睛困得不行“你们用着,我先走了”
青枝连忙跟上,晏保宁一把将她按了回去“你好好吃,不许跟着”
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早早拿出来的青梅酒,这么多人也不够分,她朝厨娘问道“府中可有藏酒”
“有的,夫人”厨娘赶忙咽下口中的菜肴答道
“我做主,劳烦你拿出来和大家畅饮吧”她准备自私一点,自己品尝青梅酒
“夫人是不是怕我们看出来伤心啊”那小侍女又低声道
车夫拿起竹筷敲了敲她的头“有酒喝,还不高兴”
晏保宁从自己单开的一桌上顺走一个酒碗,开开心心准备望月守岁
准备就绪,晏保宁虔诚启封,一缕凌冽的梅香混着酒气沁人心脾,强烈香气过后是酸中带甜的果香引人入胜“果然是好东西”,满满为自己斟上一碗
木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吓得还为来得及品尝青梅酒的晏保宁一哆嗦,酒也洒了大半
她惊起的刹那,一道黑影酿呛地扶着门框摇摇欲坠地朝她走来,晏保宁看清来人,放下酒碗,晃动的身影顺势压了下来
“越瑾,你怎么了”他受伤了,看样子伤得很厉害,得立刻请郎中
“别出去”抓住她小臂的手抖得厉害晏保宁妃色的腰封被他渗出血染的血红
“要我怎么做”晏保宁双手合十用力捂住他腰间涌出的鲜血,他的腹部随呼吸急剧起伏,血流一下下从她的指缝里溢出
越瑾喉间溢出低哑的闷哼,不知是不是伤口太深的缘故,这一次痛感格外强烈,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晏保宁能感受到血流在变慢
“刚刚用了止血的药,用你的匕首帮我把伤口周遭的肉剜掉”晏保宁已经分不清浸湿他衣衫的是血还是汗
她努力维持镇定,用匕首一点一点划开伤口周围与他肌肤粘在一起的衣料,伤口完全暴露在眼前,狭长的刀伤自左腰贯通,刀口边的皮肉外翻是与血痂混合的青白,看着触目惊心
“大胆点,这些皮肉里沾了刀上的尘土,不剜掉,伤口不会好的”越瑾虚弱地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压在晏保宁身上
“你还真是有经验”晏保宁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不止新鲜的一处,或深或浅,还有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堂堂一个皇子,哪里搞得这么些伤
想起桌上刚刚启封的青梅酒,晏保宁将凳子上的软垫抽下,让他平躺在地板上,努力将自己从他身下挪了出来
捧起酒碗,满满含了一口酒在嘴中,“咳咳咳”,失策失策,含地太多全干了下去,这酒闻着酸酸甜甜,口感醇厚凌冽
这次有了经验,含了半口,噗地一声喷洒在匕首的刀刃上
“你这是......”越瑾将她的动作全部收入眼中,不解道
“我阿弟是刑部的堂官,他带给我的书中写,那些仵作验尸的时候都会用嘴将烈酒喷洒在刀身”晏保宁一本正经解释“我刚刚尝了,这青梅酒挺烈的,你放心”
越瑾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之前他怎么丝毫没发现晏保宁还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将他当尸体解剖,真是虎弟无犬姐
又将手帕团成一团塞到越瑾手里,晏保宁握紧匕首“若是疼,你就咬这个,闭上眼睛”她的手覆上眼睑
从袖中抽出匕首,第一次用它居然在越瑾身上,晏保宁的手很稳,将周遭的腐肉用最小的创伤尽力剔除干净
“这肉里不止是泥沙吧”创面随着刀刃落下又流出新鲜的血,晏保宁左手有些打滑,腐肉发黑,伤他的利器带了毒
越瑾注视着晏保宁,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布满细密的汗水,他回答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恩,吃过解药,不必担心”
甜糯的酒香混着血腥味肆无忌惮地萦绕在他们周围,去除最后一块发黑的腐肉,晏保宁挑中还算干净的下摆,用匕首撕下一块围着他缠绕
半跪的姿态圈绕着腰际,她的手指纤细有力,一下叠一下包扎的严密,晏保宁的发髻不时擦过他下颌,越瑾疑惑怎么梅子的蜜甜味浸润了她的发丝
“好了,我扶你躺到床上吧”吃力地搭起他的一条胳膊,其实晏保宁有太多疑惑想问,不过越瑾苍白的模样还是让她忍住
“辛苦”晏保宁的床铺地很软,躺下去整个人都被温暖环绕,他半阖双眼,听见晏保宁轻声道
“睡吧”如同安眠咒一般,越瑾的眼睛听话的闭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这是他很久都没有的轻松
晏保宁替他放下床幔,低头看自己手上,身上全是血污,环绕四周,屋子里也被越瑾撞地乱七八糟,将耳侧的头发放到身后,她脱力的躺在软榻,算了,明日再收拾吧,不知不觉间也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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