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晏保宁从睡梦里惊醒,她猛地坐起,是有人闯入府里了,她紧张地看向越瑾的方向
窗外,火光点亮了天空,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踵而至,五彩的光芒在黑夜里闪烁
“子时,新年到了”窗外绚烂的烟火明明灭灭,她的睡意一扫而光,阿爹阿娘他们此刻正在守岁吧,往年这个时候她正和晏怀竹讨要压祟钱,将头伏在膝上,欣赏这场新年的烟火
越瑾在第一声爆破时便睁开了眼睛,透过帷幔,他在朦胧中窥见蜷缩成一团的晏保宁失落地瞧着绽放的烟火,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今年的除夕与往年太过不同,去年,前年,很早以前,他从未见过子时盛放的烟花
不知道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后,他忍不住朝着人影走去“睡着了”,还以为她对着月光肝肠寸断
将软榻上随意搭着的披风轻轻地盖在晏保宁的身上,月光今夜格外的亮,亮到他看得清她手上干涸的血渍,这样的人被卷入他的生活,心头的,是不忍嘛,自嘲地将怀里掏出的手帕又塞了回去,这刀上的毒果然迷人心智
看烟花将窗户开得太大,晏保宁一早就被飘落在额头的雪花凉醒,睡着的姿势僵直,她努力活动脖颈,让血液尽快活动起来
“你醒了”晏保宁抬头又惊又奇看向坐在对面的越瑾,什么身子,铁打的吧,醒得居然比她这个健康人还早
“你不冷吗”晏保宁看着他的装束,染血的外袍早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里,整个人穿着血迹斑斑的里衣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喝着凉酒
“你屋里炭火很足”越瑾早晨是被热醒的,晏保宁床铺太暖,昨夜还贴心地给他盖上了两层被子
昨天在前厅忙了一日,即使晚上回来续上炭火也早就灭了,她身上披着狐裘照样手脚冰凉,有些无语道“越大人,您这是发烧了,再说了,受伤也要节制,你喝的是酒!”
一把夺过酒碗,把狐裘扔给他“现在能出去了吗”
“应该可以了”越瑾对晏保宁的行为有些不满,狐裘的绑带打到了他的脸
“不能应该啊,我可不想出去发现想杀你的人在外头列队”她对自己的小命非常稀罕,受伤可以,但是不能送死
被晏保宁的话愉悦,越瑾状做思考道“那还是等向明来敲门再出去吧”说着将被夺走放在晏保宁那侧的酒杯挪了回来,自顾自又满上
“别嚯嚯我的酒,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一坛”她自己一口没喝呢,不对,喝了一口,但是不算,回到刚刚的位置紧紧护住自己的酒
越瑾摊手,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有个好收成的”
“谁要杀你啊”晏保宁试探地问询,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细细打量过越瑾,束发的发冠不知去了何处,檐外飘来的飞雪沾上他的墨发,苍白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潮红,薄唇紧闭,手撑在身后,耳垂边还有着晏保宁昨夜拖拽他是留下的血擦痕,像话本里形容的落难公子
“想知道?”他偏头
“但是我不想死,你要是说知道就得死,那我就不想知道了”越瑾不能张嘴,容易破坏画的意境
不知是不是被晏保宁的话笑到呛咳,他掩唇低咳“是高义”,说完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恩?晏保宁脑海闪过那日团圆酒上圆滑的老头,据她猜测杜孙临应该是他的手下
“为了那个城防营营长嘛”这也太不值了,好歹这位也是个皇子
四目相对,晏保宁探寻地目光莫名让他慌乱,低哑的声音替她解答“不只是,我去了曳城,出城的时候应该被城防营的人认了出来,想来那人禀报了高义,他权衡过后回城给了我一个警告”
“那刀上可带了毒,这是要你的命”晏保宁怕他轻视对方对他的杀意
“刀上带毒不是他的主意”晏保宁的鼻头被风吹的通红,越瑾实在忽视不了,将窗户合上
“有人想借刀杀人”毕竟杜孙临替高义做过的事儿也不少,一朝这样的下场,他笼络的人心难免岌岌可危,若不让越瑾收敛,只怕越瑾在洁洲待的时间越久,他的掌控说不上哪天就会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你很聪明”越瑾不止一次说过这个话
“封城令还没解,你去西北王的地盘做什么”晏保宁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剩下的事儿知道了就得......”他朝着脖子做了比刀的手势
“恩,我不想知道了”打住话题,这人绝对不能去说书,说一半听下去得用命做价码,谁疯了要听下去,但是又惹得人心痒痒
“殿下,殿下”向明急切地敲门声响起
越瑾用眼神询问晏保宁,晏保宁指了指自己,人家来找你,你问我,越瑾不出声
“进来吧”听着敲门声越来越密集,她对着屋外应答
门被粗暴地推开,晏保宁发现地上折成两半的木闩,默默地过去检起,听着主仆二人对话
“是我失职,请主子这次狠狠惩罚”向明不敢回想昨夜回城,明明城防营都换了自己人,偏偏在入城门时一队人马将他和主子围住盘问,他正不解之际,一人提刀朝他心脉刺来,好在越瑾反应迅速,但刀却没入他的腰里
“已经无碍,罚是要罚,但不是为着我受伤,接手不久,城防营就成了筛子,心思缜密是你的优点,怎的,都丢了”越瑾的言语极具压迫感,晏保宁看着向明越来越弯的脊背,这人的嘴还真是句句戳心
“不会有第二次了”向明郑重承诺“城门口八人均为死士,活捉之际咬毒自尽,追殿下如府之人藏于回廊死角处,天亮时已被生擒”
“关到后院柴房,严加看守”越瑾越来越热,感觉自己像个火炉,神志也有些不清
晏保宁瞪大眼睛,把这种人关到柴房,向明都不靠谱一次了,她等会让人给她窗户也上两道木闩吧
“你去城中请个郎中来,你家主子这会都快熟了”这两人似乎还想讨论,向明好像看不到他家殿下脖子都红彤彤的
“解毒的丸药没用嘛,我这就去请郎中”他一点也没意识到晏保宁在场有何不妥,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要回自己屋里躺着还是......”烧成这样,出去扑了风万一再加重,还是心软“你去床上躺着吧,我让人把炭火架起来”
越瑾摇头“你的床太暖和了”
晏保宁歪头,这还嫌弃上她的床,她都没嫌弃脏兮兮的你
“那你坐着吧”越瑾真就一动不动坐在原位,指节抵着窗沿,眼底冷而倦
晏保宁懒得管他,出屋找人添炭火,去净房沐浴,换掉一身血腥,到了前厅,更是让她大开眼界,一个两个瘫倒在桌边,更有厨娘的脚边车夫和马夫以脚做枕,鼾声震天响
她努力在人堆里找青枝,在另一侍女的怀里找到了“青枝,醒醒”
“姑娘,姑娘!”青枝从梦里惊醒,一骨碌差点带翻了桌几,这一动静也将周围的人吵醒,一脸懵后迅速反应他们闯祸了
“夫人恕罪,小的们贪杯”马夫最先反应过来,忙跪地,顺手拍醒张着嘴准备下一个鼾声的车夫
“难得除夕夜不据礼,在这儿睡惹了风寒,收拾下都回屋吧,往我屋里添些炭火,你们接着休息吧”晏保宁体贴道
只是到底不敢再过放肆,众人迅速整理利落,有条不紊回到各自位置
“对不起啊,姑娘”青枝懊恼的拍拍头,昨夜厨娘带的酒也没喝几碗,不知何时就醉倒了过去,不过那酒的味道极好
“陪我去沐浴,换身衣服吧”青枝这才注意到晏保宁穿着昨天一样的襦裙,皱皱巴巴,上头还有暗红的痕迹
“姑娘,你受伤了”惊叫出声
“小声些,我的姑奶奶”赶忙让青枝低声些“不是我的血,越瑾的,什么也别问,陪我去就行”
在热汤里泡了许久,驱散身体的寒意,晏保宁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换了一身干净的襦裙,回屋时炭火已经烧得暖烘烘的
“怎么样”向明请来的郎中正在把脉,屋子被收拾地丝毫没有凌乱的痕迹,越瑾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袍,只是领口一直开到了腰部,包扎伤口的裙边被换成整齐的纱布
郎中朝她作揖道“大人伤口处理地还算及时,并无大碍,余毒未清,所以发热,我开了药方,每日按时服下,十日左右,余毒可清”
“劳烦您将服用方法,剂量,时辰等告知我的侍女,让她写下来”晏保宁朝他做出请的姿势,青枝麻溜地带郎中下去,向明不放心也跟了下去
“今日是岁首,在洁洲第一个新年,准备怎么过”越瑾慢条斯理地将衣衫合拢,晏保宁后知后觉她眼睛不自觉盯着他腰部很久,反应过来急匆匆移走视线
“本来准备去小草家带些做好的糕点,让他们也尝尝,还是让青枝待会儿替我送去吧”
“要不要放焰火”微哑的声音带着些轻快
“你府里还有焰火”不是炸人的那种火药吧
“团圆酒时宾客送的,说让我们亲自感受一下瞧瞧洁洲的焰火”晏保宁并没有看团圆酒的礼单,不想还有这好东西,除夕晚上没能试试,今天晚上要好好感受一下
“没问题,那就当今天晚上吃的是年夜饭,刚好你也回来了,之后我们就放焰火”她期待地搓搓手
年夜饭......眸中泛开丝丝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无声的悸动,但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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