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称呼

晏保宁的回信在路途颠簸了半月终于送到都城各家手上

坐在养玉斋上首的越嫣神色淡漠,挑起一簇奄奄一息的烛火,将带着西北风沙的信件化为灰烬

“公主”身旁的从侍赶忙低下头,低低唤她一声

她微微抬眸,四五个从侍惊得跪倒一片,丝毫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向阳呢?”水葱似的指甲刮过木桌发出刺耳的声响,抬手对着噼啪作响的烛火,越嫣细细端详已经断掉半截的甲盖

都不敢说话,贴身女婢只好颤颤巍巍开口道“回公主,沈公子前些日子将他叫走,听说已经送进御林军新兵营了”

“哦?看来是兄长的意思”

越嫣又恢复到平日里温顺乖巧的模样,似乎刚刚流露的狠戾只是众人的错觉,可幽冷的声音还是令跪伏在地的人们后颈升凉

“既是嫂嫂回信,之后不必派人日日去瞧”

“是”

“派人去找向阳,向明的信怎么还没送到”

收到信的晏家众人围坐在一起,面上神情沉重,晏保宁的信洋洋洒洒十几页,从各方面分析时局,最后直白提出晏家要和越瑾同一战线,剑指储君之位

“保宁这是要我们和五皇子绑定啊,上次来信我只当她说笑,不过,至少说明她在那边没受委屈”

晏峥走到窗边背手,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在外人眼里,我们怎么做也无甚差别,伴君多年,陛下的心思多少能猜到一些,女儿既然决定好了,我们全力支持就是”

季云罗赞同道

“畏首畏尾也不是办法,就按保宁所想去做,横竖不过成败,世道如此,我们别无他法”

晏家必须行动起来了,朝堂的攻势不减反增,陛下越来越倚重越环,越珀,门下不少人权衡利弊,也逐渐与他划清界限,晏峥何尝不清楚这是陛下在逼他做决定,可千不该万不该将保宁也扯入这趟浑水

“年前陛下下令让户部接管姜家在西北三城的生意,我挑了几人过去,你将这些人的姓名底细给保宁寄去,提醒她姜家不会轻易拱手相让,让她多加小心”

晏怀竹点头,他更是头疼的紧,最近几日被陶辰搅闹心绪繁杂,加之他隐瞒了在安宁县的发现,晏保宁写信必须要他告知隐情,将她拉入皇室秘辛,也不知是对是错

“怀竹,怀竹,这孩子,怎么跑神了,可是这几日累到了”

他眼神躲闪,避开季云罗的关心

“是陶辰说她年前送去西北给阿姐的信件好像没被收到,让我再传信时带上她的”

“陶姑娘和保宁是好友,这等小事,你犹豫个什么劲儿”

季云罗掩笑,她如何看不出儿子和陶姑娘只怕是有情,她也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孩子

“恩,阿娘,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过几日我下拜帖邀陶姑娘来瞧瞧我”

刚跨出门槛的晏怀竹脚下趔趄,差点拐了脚踝,含糊应好

晏保宁不知道他的阿弟短短几月就快要把她的好友拐回家中,这边正打着八段锦强身健体

越瑾等到最后一位疫症病患痊愈,以雷霆手段重新肃清各职官员,最近府门蹲守她想要送礼的人不少,只好给学生放了假,等避开这段时间再复课不迟

“动作精进了不少,再调整呼吸”

散衙回来的县令大人一进门就开始指导她的动作

“好的,师傅”

“我知道了,师傅”

晏保宁假笑

“累了便休息喝口水吧”

越瑾捞起茶盏倒满,将水递到她面前,晏保宁立马收了马步,一屁股坐到藤条编的摇椅上

“表兄要来家中道我们新婚之喜”

越瑾冷不丁的一句

“咳...咳...咳”

晏保宁一边呛咳,一边想起他那表兄,如果没记错是和她当日被赐婚一道封了抚远将军的镇国公长孙

“当日秋狝,他得了魁首,不但有金雕弓,还被封了将军,唉”

晏保宁心里酸溜溜的,除去缘由,她还救了陛下宝贝女儿,真是同景不同命

越瑾来了兴致,当日火烧胡人军营时,听越久岐的口气便是见过晏保宁,他如今倒是十分好奇两人有何交集

“陛下组织秋狝,不巧,我那日在场”

晏保宁偏头看向他,想起陶辰告诉她往年拿头筹的都是越瑾

“早些年我也应该去的,白白错过那么多次你上去领金雕弓的场景”

越瑾不语,他不曾得到过她口中的金雕弓,不过也没什么,顺势也躺在她身边的摇椅上,晃晃悠悠让人松筋软骨

“你既然都当了我的师傅,改天也教教我箭术好了”

午后的日光洒在身上,晏保宁舒服地阖上眼睛,两人像认识多年的老友般,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

“听说你有一年遇见一头野熊一剑封喉,我也不曾见到,可惜可惜”

“为何从不去秋狝?”若是能早点遇见晏保宁,应当十分有趣

“我箭术不好,喜欢待在家里,秋狝太累太辛苦了”

身旁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你说,他来时我该称呼人家为抚远将军,还是喊表兄”

“随你”

“叫将军有些生疏,喊表兄,你和他关系如何”晏保宁思索半天,他们关系应当不错,不然越瑾去云城干嘛

越瑾声音慵懒

“那你如何称呼我?”

晏保宁不解

“越瑾?不然呢”

“表兄是来贺我们新婚,不过迟了半年罢了”

“也对,我们是假夫妻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就称呼你为夫君?”晏保宁鸡皮疙瘩掉一地,自己立马否决

“不行,我叫不,让我想想”

“保宁”“阿瑾”

两人异口同声,又双双不再多言,像是醉倒在日光下,快速进入甜腻的梦乡,各自红了耳尖

第二日一早一阵嘈杂地忙乱声惊起树上还在打盹的麻雀,越久岐大步跨入院子,晏保宁早已收拾妥当,准备引他往前厅去

越久岐将不大的院落很快尽收眼底,麻雀在檐叫啁啾,甚至不怕人地在院中青砖上啄食,比起越瑾在都城的宫殿,这区区方寸之地,却有烟火可亲

“当日陛下赐婚,不想再贺你们新婚之喜已迟了半载有余,外头是给你们的贺礼,我让人抬进来,到时候劳弟妹清点入库”

这么直白的送礼,晏保宁嘴角端方的笑硬生生变成温和的笑

“有劳表兄破费”

越久岐放下茶盏道

“之前总怕这小子将来娶不到妻,知道来西北前,我便将贺礼准备好提前运了过来,里头有一对羊脂玉,成色极好,是当初姑母给我的”

他口中的姑母是姜皇后,晏保宁眼神瞥过身旁越瑾,他低垂着脑袋,神色并没有异常,很好,这俩人关系是真的好,不是假的

“多谢表兄”

她借着宽大的袖袍用食指戳了戳越瑾,毕竟她也不知拿什么当话题合适

越瑾将她作乱的手指摁了回去,握成拳,放在手边,任晏保宁快石化在旁,笑着说

“表兄来时去查看过那片地,如何?”

“开阔,隐于深山,的确是块练兵的好地方,不日便可安营,高义那边,你打算何时处置”

什么地?什么练兵?晏保宁一点点恢复知觉,怎么他们话题转变如此之快

越瑾似乎知道晏保宁将自己从石头了剥了出来,并未先回越久岐的话,低声向晏保宁解释

“囤兵练兵要寻一处好地方,我摔人去封疫水所在山洞时发现,那些病患采碎石的地方是一处绝佳位置,将崩塌的碎石清理后地势开阔,又位于深山常人难寻,到时候找个理由将方圆几十里封掉,也不会影响百姓正常讨生活”

晏保宁不得不相信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依

“这不得不相信,老天也在相助你啊,越瑾,你说,你算不算天命之人”

脑海闪过昨日两人对称呼的认同,她赶忙道“是吧,夫君,咳咳咳咳...”掩着帕子,晏保宁咳地上气不接下气,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越瑾含笑替她拍着背顺气,解释道

“阿宁她风寒刚好,表兄莫怪”

晏保宁咳地更厉害了

越久岐多少知道洁洲突发瘟疫的事儿,本就对晏保宁印象不错,此刻更是年纪轻轻眼神里就带了慈祥

“无妨,风寒虽小,还是要好好将养,别留下了病根,高义的事你自己有分寸就行,我不便多留,之后信鸽联系”

夫妇起身送别,因着咳嗽,晏保宁头连着脖颈,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越瑾双眼含笑在府门外目送越久岐

“阿宁去看看表兄送的贺礼吧”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晏保宁生气道

“阿宁听着太奇怪了,人都走了你快点出戏”

站在院子里清点几个大箱子,越久岐出手未免太阔绰了些

“百年野山参,夜光杯......烟罗纱他都从都城带了过来”

“恩”

“到时候又要运回都城,也是个大工程”

晏保宁心想,加上越瑾和她的大箱子,库房也要重新规划一下布局

“待到这里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那陛下就该担心,除了西北王林槐寅,又要多出一个洁洲王”

“保宁”

越瑾突然唤她

晏保宁转身,眼神问询

“没事”

这一章是糖哎[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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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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