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秘密

他用粗笨的语言安慰,这么多年跟在越瑾身边,最是知道仇恨是殿下活下去的动力,知道姜家和先皇后的死脱不开关系,好不容易找到个活人就在眼前,结果是皇后自己放出宫的

晏保宁本还沉浸在思索中,她深觉先皇后身边的侍女,奶娘,怎么一个个都不简单,都背负秘密出逃皇宫,在十几年后搅动风云

“有人在偷听”

高义眼尖发现一片月白衣角在拐角露了出来,高声喊到

越瑾蹙眉,向明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把人都支开了啊,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敏捷跑出半截的晏保宁逮回来

“夫人?你怎么在这”

“嗨——”晏保宁假笑招手,这场面有些尴尬滑稽

向明立马将她放了下来,越瑾眼中闪过错愕,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刚刚高义差点被掐死的画面还在眼前,她想起越瑾也曾这样靠近掐着她的脖子,本能后退几步

“怕我?”

昏暗的牢狱里,他的半张脸晦暗不清,他缓缓收拢手指握拳,却又泄气般松开

“回去吧,今日我从未见过你”

声音平静,似乎刚刚只是一场错觉,可晏保宁觉得他很像淋了雨的猫,想伸手和撑伞的人握好,可那人曾被猫抓过,心有余悸地躲开,小猫伤了心但又有骨气,转头走进雨里

“我怕你做什么,越瑾,你现在要知道咱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做到相互坦诚”

挺直脊背,晏保宁问心无愧

越瑾似笑非笑,一缕残光从窗外偷偷探头进来,停在他的眉弓,映得他那浅色的瞳孔清澈非常,他就站在光里看着她,像是妥协般轻声道

“湿气重,回去吧”

“我们一起嘛?我买了两件罗衫想让你试试合不合身”

高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人头也不回并肩而去,留下向明用铁链一圈圈锁好牢门,不过一个人的时光也没过多久,签字画押完毕的杜孙临被丢到他对面的牢房,两人隔着过道四目相对

“兄弟多年,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

杜孙临头枕靠在潮湿的木头上

“我何时对你下死手了,我还想问问你,好端端的跑出去干什么,突然就要将我拉下水”

高义气得本不想搭话,可他恶人先告状

杜孙临突然坐直,昏暗的环境里他喘着粗气,恨不能将手伸到对面高义的衣领一把拽过来

“放我出去的不是你的人?给我老娘头发的人也不是你派的!”

高义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你还不明白,这是那人做得局,也就你,莽夫,啥套都钻,下辈子把脑子记得长好再投胎”

杜孙临泄力,高义不再看他一眼,坐得离他远远的,任凭野狼般的嚎叫如何刺耳,也始终不发一言

就这样他经历了今生难得的至暗,茶水一滴未进,因为他怕越瑾这个疯子真想杀人灭口,看管他的是一个老狱卒,因多年知府自带的威压对他不敢太过放肆,倒是没收到什么羞辱,直到饿昏又清醒,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

黑暗里铁链窸窣的声音吵醒了他,虚弱的人眼里迸发出光亮,救他的人来了!

来人二话没说,先往他脸上甩来一颗纸包住的丸药

“在刑部来人提你走时将这药服下,之后高义就是一个死人,天地辽阔,你有多远走多远,只有一点,决不能出现在殿下面前”

高义忙点头

“我会去西北王的地盘上,只是告诉他一声,将来战火若起,能让我也有个容身之处”

黑衣人对他还敢提出要求不满,嘲讽道“这些人你贪的钱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别的若再敢妄想...”

“不敢不敢,我知道了,江湖有改头换面之术,我会请人给我弄一副皮囊,保管不出意外”

如鬼影般黑衣人很快消失,杜孙临中了迷药,鼾声四起,高义伴着嘈耳的声音却是难得的心安

晏保宁这几日照常教书回家,两点一线,日子又恢复往日平静,只是那日从牢狱离开后,越瑾没有试她带来的罗衫,将她丢给向明,自此后似乎是有意躲着她,整日只能在用饭时见到,连话也没再说过几句

她倒是不恼,本来他们两人就是这样相处的,也没什么奇怪

“许久未曾去看过阿嬷了,今日天气不错,带上些东西,我们去看看她吧”

带上些布料吃食,又在夹层里塞了些银钱,晏保宁动身去往柳条巷小草家

阿嬷的病好像好了许多,远远就瞅到她洒扫着院子,面容看着也比往日精神

“阿嬷”晏保宁轻唤

“晏姑娘来了,快进来”

妇人将手中的扫帚立在屋门外,连忙招呼晏保宁

“上次一别,本想过几日就能过来请教针线,谁知竟足足过了这么久”

来了多次,晏保宁轻车熟路将东西放在石桌上,院子里的陈设不再是破破旧旧的,沿着墙角还多了好几盆绿植

“城里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县令大人事忙,你自然也不常得空,不过,即使不来,你送来的东西都快堆不下了”

自从晏保宁时不时接济,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有了新衣,她也将家里各处请人修缮,该添置添置,她打心眼里谢谢晏保宁

晏保宁蹲在墙根处,摸着一盆花新抽出的嫩芽,感慨道

“几月不见,您气色也好了许多,那位老先生的医术精湛,一点儿也不逊色于都城的大夫”

阿嬷眼中闪过惊讶

“姑娘是病了?”她没听小草说过晏保宁有请他看过病

“不是我病了,是上次城中的疫症,多亏了小草口中说的药铺爷爷全力救治,才能做到无一人丧命”

晏保宁起初并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谁,等城中病患都康复,她提醒越瑾记得要好好感谢鼎力相助的郎中时,才发现事情如此凑巧

似是疑惑,她抬头好奇问道

“阿嬷既认识如此厉害的先生,也该请他替你好好瞧瞧病症,仔细调养,定能康复”

“我这老毛病,早看过了,也幸亏他这么多年帮我调理才没得早早走”

“是缺了药材还是久病成疾?”

阿嬷在石桌上摆上她做好的点心,拿起线篓招手让她过来

华贵的料子穿在身上难免磕碰勾丝,甚至不知道在哪就破了洞,只为这不穿却是浪费,晏保宁好几件衣衫都这样被搁在一旁,上次来时看到阿嬷给孩子们补衣服,一针一线来回穿梭,竟一点也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我慢慢给你看一遍,等回去你自己先找块不用的布练练手,实在不行就拿来我帮你补”

一边说着一边穿针引线,用极慢的速度让晏保宁看清进针的细节,布满茧子的手拈起针线,轻盈如蜻蜓点水,不疾不徐,麻裤膝盖上一点破洞的痕迹也不曾留下

“我有些笨,看了回去可能就忘了,不如拿这碎布剪个洞,您补一半,将针脚弄得大些,我回去照猫画虎自己慢慢练”

晏保宁对女工实在没什么天赋,只能勤能补拙,那些好看的衣服她还想多穿几次

“行”

阿嬷有求必应

“孩子们呢?”来了这么久,一个孩子影儿也没见着

“放假在家竟调皮捣蛋,被仁安带去山里帮着采草药去了”

仁安,那位老郎中的名字,话题七拐八拐又拐回他身上,晏保宁本也对他十分好奇

“阿嬷与老先生如何认识的呀?”

她能察觉的出两人关系亲密,从称呼到提起他名字时眼里的柔情都说明两人有情,但如此年纪两人都未论婚嫁

阿嬷眼里含笑,时光被拉回很久之前,她和汪仁安本是同乡,他不上心科考,一门心思扑在草药医书上,还拜了个游方郎中为师,被家里人赶了出来,说来也巧,她刚为夫家生下孩子,一算命先生说他克子克夫,若还待在家中必有灾祸,婆婆将她赶了出来,两个落魄的人相互扶持竟也过了如此之久

“不过是同乡,年轻时携持过一段时间,如今老了,都没儿没女的,要是哪天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就相互约定着过一段时间看看对方活着没有”

“既如此,为何不住近些,也好有个照应”

“麻烦,这样挺好的”

看她不欲多言,晏保宁识趣地不再多问,收好碎布,又寒暄几句便回了府

晏保宁一只脚刚踏入府门,便于迎面而来的越瑾撞了个正着,两人具是一怔,越瑾的脚步顿在原地

还是晏保宁率先开口

“你要出去啊?”

“恩,去山里一趟”

对昂,山里还有他们偷摸藏起来的兵

“只你一个去?”

她瞧着他孤身一人,形影不离的向明并不在身旁

越瑾抽笑,他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一早打了个照面便不见人影,到了时辰,只好独身前去

“要不要一起?”

这下由得晏保宁顿住,这样机密的事儿能带她去?

“不是你说,我们两个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灼热的目光寸寸逼近,靠近耳边的气息让人脖颈痒痒的,她的耳尖迅速红了起来,她结结巴巴

“今日不行,下次吧,下次你提前约我,我把时间空出来”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叽哩哇啦在胡说些什么,其实她的意思是明日要教课的字帖她还没描好

越瑾抿嘴忍笑,指尖似无意扫过红透的耳尖

“好,下次提前约你”

晏保宁遭不住男色当前,只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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