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犯所说物证只找到这个”
向明将带着味道的账本递给越瑾,完了嫌弃的将手在衣摆边擦了又擦
越瑾瞥了他一眼,他心绪地摸了摸鼻尖
“高知府,你可知罪?”
自知无望的高义,这个结果哪怕脑海闪过千万次,亲身体验时到底滋味和想象不同,他认命般踱步走向堂下双膝跪地,沉声道
“罪臣认罪,不必再查了,殿下早早布下天罗地网,如何将我当牢中之鼠,由的我逃窜”
越瑾走到他面前,将纸笔递到他手中
“我要的答案,高大人并没有回答”
高义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尽退,他结结巴巴
“殿下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必慌,不问清我设局又有何意”
如毒蛇吐信般,高义的身上汗毛直竖,他嗅到了死亡的威胁
越瑾很快恢复到正直县令大人的形象,似是惋惜,似是恼怒,说着最后的判词
“元武三十六年四月十七,查得原城防营营长杜孙临状告知府高义勾结外匪,收受贿银案,以证据确凿,时间线完整,人犯当堂认罪定案,依祈朝国法,云城之乱关系重大,当上报刑部,本官会上书朝廷,给西北边城百姓一个交代”
“好”
足足待了半日的人群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快意恩仇的人们很快将今日之事传遍全城,茶余饭后只听不时有人拍案而起,连声骂娘
退堂后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逐渐开阔,师爷认真撰写罪状,杜孙临跪在一边等着签字画押,高义的罪名要由刑部来定,只得先被押解入狱
这边戏幕落下,晏保宁恰好打开都城传来的回信,没有前两次那么厚重,等看完,她的手心沁出的冷汗在纸上留下印子
晏峥的回信肯定了她的想法,晏家当家人同意与五皇子共患难,同富贵,还夹着一张即将来洁洲接管姜家生意的户部官员名单,这些倒没什么,真正令她心惊的是晏怀竹信里的揣测警告,以及那张毒药方
晏怀竹过目不忘,他斟酌再三,还是将药方默了一份寄给晏保宁,将他与闵三注的对话精简总结,凭着他的猜测拼凑出一个皇家秘密
老人都知,当今太后与先帝夫妻伉俪,得陛下一子,与姜家长女姜皖,也就是越瑾和越嫣的母后青梅竹马,权利过渡风平浪静,一切都水到渠成,姜皇后嫁给陛下后虽不如先帝太后那般情深如许,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但在越嫣出生那日,姜皇后中毒难产,生下越嫣撒手人寰,陛下几乎血洗后宫,还是太后出面才压了下来
当时还小小的五皇子越瑾却不服最后彻查的结果,坚信毒害他母后的真凶另有其人,孩童的话没有人会在意,哪怕这孩子是姜皇后唯一的嫡子,自此五皇子和皇帝离心直到现在,从未见过母亲的越嫣因为出身时母体中毒先天体弱,被陛下视为掌中宝,与他兄长的待遇天差地别
晏怀竹窥探的秘辛便是,姜皇后的死的确不是最后查明的那样,并且她的死因和姜家有脱不开的关系,闵三注的证词,还有那张毒药方都是证据
“难怪越瑾长大后唯一在做的事儿就是追查当年之事”
晏保宁喃喃道,她当时要求合作用的筹码不也是权利可以帮他更好的找到答案嘛
她坐在书桌前思索很久,本来她是想拿此事作为筹码,至少是谈判桌前的筹码,可现在,她有些犹豫......
将方子好好收了起来,晏保宁此刻不知为何想见到越瑾,唤了青枝上街按照她印象中越瑾的身量,买了两件现成的春衫,又挑了两匹料子订做了两身
“我自己去县衙,有劳你将这些东西拿回去”
青枝的脸被一大堆盒子掩盖,她歪头幽怨的眼睛看向她家姑娘
晏保宁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我拿着让他试试,不合适也好拿回去重新换,而且订制的罗衫也好在没做之前改尺寸”
晏保宁找理由每次听起来都合情合理,细想却发现漏洞百出,但青枝不会戳穿她,应声‘知道了’,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努力维持平衡慢慢挪动回府,晏保宁心满意足带着新衣服去了县衙
衙役忙忙碌碌,他们大多在对抗疫症时见过晏保宁,有不少得过她的命令吩咐,只当她是县衙的常客,一路畅通无人阻拦
后堂没有人影,书房也空无一人,晏保宁独自找寻许久,正准备回去等人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回廊闪过,她来不及开口喊住来人,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向明一路左拐,晏保宁紧随其后,在牢狱门口他和门外看守的人叽叽咕咕说了什么,那两人拱手离开,招手带走了一队巡逻衙役,向明也打量四周无人后走了进去
晏保宁心觉古怪,躲在立柱后,又安静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并没有来人,她蹑手蹑脚踏进敞开的牢狱大门
“原来在这”
她轻手轻脚走到廊道尽头,在拐角与其他牢房隔开处认出来越瑾的背影
“那人住在何处?”
越瑾的声音清晰入耳,晏保宁意识到他在审问人犯,刚想离开,被熟悉的声音止住脚步
“殿下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是高义,她心下惊讶,这就进大狱了,越瑾的速度当真极快
“当上知府的筹码若能忘,看来这条命你是真不想要了”
话音未落,向明搭在肩膀的手一用力,一声关节断裂的咔嚓声,高义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左臂无力地垂荡在袖管内一摆一摆
晏保宁震惊,越瑾动用私刑的手段有些粗暴直接啊,她噤声,与其当时候问,不如一口气偷听完高义的罪名来得爽快
又是咔哒一声,左臂又被水灵灵接了回去,但瞧着高义半死不活的模样,这痛楚不亚于再断一臂
“你若一直不开口,我便让他循环往复替你断骨接骨,人有四肢,反复几次,等刑部的人来也只能接一个废人回去”
高义痛到紧咬下唇,身体不自觉颤栗,这样折磨他,哪怕神医在世,他后半辈子也没救了,上头的人要得是见到他活着没有说出秘密,他要是四肢健全尚可为自己再挣出一条血路,若是一个废人,倒是平白成全了这些恶人
“想好了?”
越瑾看好戏般等他头脑风暴结束
“殿下,我若说了,能放我一条生路否”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直抽气,短促的声音同面前的男人谈起条件
“那要看你交代的东西能不能让我满意”
散漫的语调告诉他,如今的自己不配坐在谈判桌的另一头,高义嘲讽一笑
“殿下问,我答就是”
晏保宁走近两步将耳朵凑得更近些,她如何想到,这高义不但是个贪官污吏,身上还有着让越瑾感兴趣的秘密
“你当初帮着抹去户籍,隐瞒踪迹的人现在何处?谁是你背后之人?”
高义摇头苦笑
“殿下知道的,我只是帮着将皇后乳娘的姓名籍贯抹去,至于她如今人在何处,我当真不知”
他似怕越瑾不信,赶忙解释
“当初也是因为要征兵役,户籍册子一直保管被我保管,知府大人没办法才拉我入水,那人送来洁洲时被黑布罩脸,我连真容都不曾见过,之后知府送她出城,护送她的人都被杀死在城外,如今知道她踪迹的只有当年的知府”
“向明,卸掉他的右臂”
“殿下,我真不知道...啊......”
越瑾背对着晏保宁,但她能感觉得到这人没什么耐心了
向明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你骗鬼呢,麻利交代,别再浪费时间”说着,他询问道“主子,反正那知府升了官人在都城,不如让沈公子将人绑了关起来,再将这人四肢卸了,毒哑送到他上司面前,若是不交代,下场比他还惨”
越瑾挑眉,高义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赞同,欣赏这个提议的神色
晏保宁心中啧道,不愧是主仆,都挺够狠
“我说,我说......皇后的奶娘就在洁洲城里,当时送出城的是个假替身,和那些护送她的人都死了,但是,具体在洁洲何处,我是真不知道”
他顿了顿,想起越瑾还问了他第二个问题,吞了吞口水,他接着道
“我背后之人,是姜家,前任知府的背后也是姜家,他们早就掌握了西北最赚钱的行当,所有当官的都受过他家恩惠,所以有的忙,我们必须帮”
“而且,洁洲距离都城路途遥远,我们当时也不知皇后难产病逝,殿下若是饶我一命,我定全力帮您在洁洲搜寻”
高义仔细打量越瑾脸上有没有满意的表情,回应他的却是刚刚没有的肃杀之气,几乎是一瞬间,他被像拎小鸡似的被越瑾从脖子上掐起,双脚离地,窒息感充斥胸腔
“但是殿下,当初送那人回来的不是姜家,是皇后!是我那日送那奶娘出城时偷听到的,那些护送的姜家人也是我杀掉的”
高义重新获得了空气,大口喘息着来之不易的新生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姜家将人送回来,但知府与皇后奶娘攀谈时我听到知府说‘皇后吩咐,我定不辱命’,我也纳闷,那些护送的姜家人也非要由他们将人送出城,当他们发现护送的是个替身转头来寻时,我摔人将他们灭口”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越瑾沉默,他扯了扯嘴角,神情落寞,向明也没料到,一时手足无措
“殿下,至少说明,曳城的兄弟们的确用心,而且人在洁洲,抓到问个清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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