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保宁起身告辞，今日的试探并非一无所获，但一次的信息太过有限
回府后，越瑾并没有问她去哪里，倒是不日日跟在她身后，但不管在哪都带着《如何发现自己心悦于她》，晏保宁也是受不了下人们似笑非笑的神情
“越瑾，这些书你自己偷偷看就好”
“哦?书铺既有卖，为何要藏起来读”
明知故问，晏保宁扒拉着厨娘新做的酒酿
“我走了”
从那日后她一直如此规律，雷打不动地午后去小草家小坐，要么带些文房用具，要么带着吃食
莫慈珍说话谨慎，有关都城和从前的事都巧妙避过晏保宁的试探，进展太过缓慢
半月时间过去，都城来人浩浩荡荡，招摇进城，引得路人驻足频频耳语
府门前很快被人群挤满
“臣受长公主之命，前来为五殿下诊治疗伤，”
刘进才额头上的虚汗已经将帽檐湿了大半，那日他正在太医院研磨药材，长公主进来派人将目光所及的药材全部打包起来，他正愣在原地，结果又被二话不说塞进马车，让他去西北为五皇子诊治，若治不好就不必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向明第一个赶出来，为了不再吸引更多的百姓，只好先将人请进府中
“不知殿下此刻在何处，我尽快前去把脉为好”
“不必了，殿下的伤已然得治，您这就回去吧”
刚进门就吃了闭门羹，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能硬着头皮
“臣受长公主之命......陛下也是默许过的，还望殿下莫要与我为难”
他说完，轮到向明为难，总不能再次将人请回，突然眼前一亮，看到晏保宁正狐疑进门
“这是?”
今日她扑了个空，小草说莫阿嬷和邻居大娘去了城外退水的野草地里挖野菜，还没有回来，她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刚走近巷子口，就看到一堆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走近细听，百姓们都吃惊曾经的越县令居然是皇子，她也接受着艳羡和同情的眼光不自然地进来
刘进才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忙道
“王妃殿下，臣是受长公主之命来的，若是见不到五殿下，看到他的伤情，我没法回去交差啊”
晏保宁用眼神询问向明，这是何意?向明只无奈耸肩，主子只说不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见
收回眼神，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吧，太医舟车劳顿，殿下如今刚服了药休息先让向明副将带你们在城中客栈住下”
“这......”
算了，至少没被立刻赶回去就行
“臣谢过殿下”
始作俑者听着屋外的动静，丝毫没有愧疚
“倒是来了个小麻烦，不过越嫣也是关心则乱，毕竟三年不见，又突然听说你旧伤复发，合情合理”
她大概知道越瑾为何不见，越瑾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是性命垂危，虽说是越嫣派来的人，但难保不为他人所用
“等过两天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
实在不行，等到半夜将人打包扔上车，等他醒来，回都城的路也走了大半
越瑾将书合上，似笑非笑打量着早早归来的人
“莫慈珍今日不在?”
晏保宁瞪大眼睛，这家伙这么快就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晏保宁一本正经道
“我这是帮你打探，你看了那么久的书，是不是也该联系一下现实，有没有被我的善良打动一点”
她眨巴着亮亮的眼睛，但眉眼间都是狡黠的神色
“也许我没有那么想知道了”
越瑾低声
“你说什么?”她没有听清
“我说，的确是善良...聪慧...大方......”
晏保宁打住，再说下去，她的鸡皮疙瘩也该掉一地了，有些书虽然不错，但用词的确太过直白
“走”
手腕被扣住，指尖的温度很快交融，越瑾已经越来越习惯拉着她的手，似乎这动作再寻常不过，而晏保宁从一开始的僵硬羞涩，如今也淡然
“去哪?”
“夜市”
洁洲的夜市她很少去，除了因为害怕府里人担心，厨娘他们点着灯笼要等她回来才会回去入睡，一次两次晏保宁总觉得麻烦他们
再者就是一个人哪怕带着青枝、向生，看着热闹的人群总是不免感到孤独，还会想家
西北夏日天黑下去地很晚，大概到了亥初才会黑透，他们此时出去正赶上人们饭饱后出门散步
夜市人潮攒动，洁洲百姓的生命力顽强，并没有因为天灾而一蹶不振
“没想到才过了半月，大家的生活又开始热闹起来”
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处，里三层外三层，不时喝彩叫好，晏保宁踮起脚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她戳了戳他的手肘
“你个子高，帮我看看里面在干嘛”
“想去?”
越瑾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晏保宁老实点头，越瑾单手拨开人群，将她护在怀里，一点点钻着空隙挤了进去
“哎，这不是越大人和夫人嘛”
他们动静算不上小，周围有人认出了他们，纷纷让开一条道
“大人不是去了云城当将军?这射箭场子怎么比得上军营里的”
“你傻啊，人家是来陪夫人的”
众人善意打趣的目光紧盯着两人，晏保宁倒是不觉得拘谨，她拿起一张弓准备试试手，突然又停了下来
“上次秋狝我学了些皮毛，给你看看”
她骄傲挑眉，拉弓搭箭，箭矢擦着靶子掉在了后头挡着的草台上
围观的人群发出低笑，晏保宁轻轻咳了一声，准备下一箭找回场子
“这里用力”
“屏住呼吸”
晏保宁哪里还敢呼吸，脊背后坚实的胸膛存在感强烈，她整个人都被圈进怀里，左手被紧紧握住，右手手腕关节被他压低
“松手”
箭矢咻的一声命中靶心，头顶酥酥麻麻的声音弄得她心痒
“你再试试”
晏保宁稳了稳心神，思考着刚刚搭箭拉弓的样式，食指将箭尾压低，深吸一口气盯紧靶心，果不其然，这一箭她终于上了靶
功成身退，她挽回了些自己的名声
“我们去别处逛逛，你们玩得开心”
众人笑着和他们告别
“怎么，不再多来两箭”
他的眼底有了灯火的影子，晏保宁这一刻觉得她好像这样的日子过上千百次
“下次等人少些你再教我，不然太丢人了”
越瑾闷笑，唇角的弧度愈加明显
“阿姐——”
晏保宁回头，听到有声音在唤她，小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果然是阿姐和大人”
晏保宁半蹲，小草的个头已经到了她的腰线，当初的小女孩长开了许多，青涩美好
“就你一个嘛?”
看她身边没有熟悉的身影，晏保宁担心道
“阿姐，好像有人跟着你们”
晏保宁收了笑意，心下一凛，下意识看向越瑾，他也没有发现身后有尾巴
会是谁?
“你带着小草先回去”
他靠近晏保宁耳边，并没有异样的神色
“好”
左手拉着小草，晏保宁在熟悉的街道七拐八拐准备回府，料来跟着他们的人应当是冲着越瑾而来，毕竟有孩子在，还是先护着她的安全要紧
小草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晏保宁赶忙慌乱地替她擦拭眼泪
“怎么了”
“对不起阿姐，呜呜呜，我本来一直跟着你回府，后来又跟着你来了夜市，有个姐姐告诉我让我追上你们，说有人跟着”
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她猛地回头，提起裙摆往越瑾的方向跑去，原地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越瑾武艺不差，可今日只他一人，若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一定会出危险
顾不得周围人奇怪打量的目光，晏保宁一路小跑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人群突然开始骚动，百姓们惊慌失措地朝东街的方向跑去，晏保宁心跳开始加速，担心涌上心头
“纸楼着火了，快救火啊”
纸楼?什么纸楼?
一把拽住一个狂奔的货郎
“发生了什么事?城里何处出现了纸楼”
货郎满脸烟火，急声道
“昨日夜市外地来的客商花了一日功夫搭了一座纸迷宫，今夜正准备营业，不知哪家顽童点了火，整个东街都烧起来了”
晏保宁瞳孔骤缩，偏偏都城来人时，突然出现一座纸迷宫，这怎么看都像一个局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她必须要找到越瑾
顺着人流跑向东街，高耸的纸墙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橘红色，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她努力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阿姐，先生，你在里面嘛?”
晏保宁听到火场里传出小草的声音，被她留在原地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火场里
“小草，你在里面嘛?”
“阿姐，我在，我在啊”
惊喜声随之又被带着哭腔的声音掩盖
“呜呜呜，阿姐，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这里面好热啊”
晏保宁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如何，她又担心又恼怒
哭声越来越大，燃烧的爆裂声和物体坠落的闷响将她唯一的一丝恼怒压下，拿着水桶扑灭大火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
火势尚且可控，来不及细想，她抢过手边一盆水将自己浇湿，一股脑扎进火场里救人
“小草，你冷静下来，听阿姐的话，不要动就站在原地，我带你出去”
抽噎声越来越清晰，在入口处不远她瞧见蹲在原地的小草
燃烧的纸墙不断坍塌，露出的竹架更是大火喜爱的燃烧物，晏保宁抓住时机将她一把拉出，拼命的朝来时的入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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