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常远端着一托盘的菜,走进房中,放在桌上。

“哭那么伤心做甚?”

他一手一个孩子,按到座位上:“今日皇极宗大出血,这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上品灵肉,多吃些。”

阿钰抽噎道:“师父,我吃不下。”

盛泽稷摇头,实在是没胃口:“多谢,我暂时没心情。”

“试试。”常远将筷子递与两人,笑道。

盛泽稷与阿钰推脱不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两人目光一亮,好鲜美的灵肉!

见他们俩有吃饭的心思,常远找了个凳子坐下,看向玉髓棺:“苏师妹,食材我替你留下了,等你醒来,我再做给你吃。”

苏木闻不到外面的肉香,她此刻被困在识海深处。

血雾缭绕,她在这里走了许久,都没离开这团血雾。她猜测,这团血雾是否来自她的身体,尝试收回,无果。

苏木盘腿坐下,她思量着,她的肉身受了重伤,但景夫子与大长老一定找来灵丹妙药给她续上命了。

意识在这识海中出不去,未必是件坏事。她可以尝试去寻此前看到的十八层剑塔、黑衣女子和孩子。

以哥哥的说辞,他们曾被困在时空隧道中,肉身不变,神魂却长了百岁。那黑衣女子与孩子,必然有一个是“她”。

“她”上次说,还未到见面的时机,那现在算不算到了时机?

苏木大喊道:“你在吗?”

“她”并未回应,识海中寂静、无声。

还是没到正确的时间吗?苏木垂下双眸,看向识海中自己的倒影。

红色衣裙,红金色发呆将飞舞的发丝束起。

等等,她何时穿了红色衣裙?

只见识海中的自己笑眼弯弯,伸出手。

苏木下意识地将手伸过去。

一股大力,将她拉进识海的另一边。

红色衣裙的自己,是“她”。那个被困在时光隧道中,活了百年的“她”。

苏木刚刚站定,“她”朝自己挥手道:“百年后的苏木,你好啊。”

接着,“她”向苏木奔来,“她”与自己融为一体。苏木看向自己,褐色麻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红裙。

苏木从未感到过这般充盈,心里空缺的那部分被补齐了。

“她”驱使着苏木的嘴,留下最后一句话:“从前的记忆,会在百年后记起。”

再抬眼看去,十八层剑塔赫然出现在前方数步台阶上,台阶两侧各有一头石狮子趴在台阶上酣睡。左边的狮子缺了右掌,右边的狮子缺了左掌,十分对称。

苏木上前,左边石狮子睁开眼皮,苍老的声音道:“年轻人,想上台阶。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拿剑?”

右边的石狮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若你能答出正确的答案,我们就放你过去。”

为何拿剑?

自打能记事起,她就跟着师父练剑。拿剑,于她而言,就像凡人离不开吃喝拉撒。她可以暂时放下剑,但剑绝不可以离开她。

非要问个缘由的话,苏木答道:“剑,天生配我。”

“你这狂妄的语气,与他们两人如出一辙。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两头石狮子同时开口,往旁边缩了缩,让开了一条道。

“他们是谁?”苏木问道。

左边的石狮子张开嘴,刚想说,右边的石狮子欺身而上,按住他的嘴:“年轻人,问那么多作甚,还不快上去。”

苏木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提剑走了上去:“多谢两位前辈。”

她踏上台阶,每迈上一步,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就增加一倍。起初,她还能勉强直起身子,到了后面,她不得不以剑为拐杖,虽佝偻着身子,但她一直抬着头,目光死死盯着那道门。

——————

“师父,我们真的不能再多留些时日吗?小师姐还没醒呢。”盛泽稷咬着笔杆子,坐在桌前,面前摆满了他画的图纸,还有一封未写完的信。

“小泽泽,你留下来做什么?拖后腿么?”景行停笔,吹了吹纸张上湿润的墨迹。

盛泽稷看向玉髓棺,语气落寞道:“小师姐不受伤则以,一受伤就躺上十天半月的,我还以为这次来能跟她说说话呢。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起苏青远师兄,那个高大的青年,他愤愤开口,“还有苏师兄,与小师姐一般可恶,走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也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何时筑基都未可知,留下来只能拖小师姐的后腿。”盛泽稷扯了扯嘴角,随即目光一亮,“师父,你真没什么法子让我速成吗?”

“闭上眼。”

盛泽稷如实照做。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景行见徒弟恼羞成怒,哈哈大笑,笑声传到了楼下。

怜烟装食盒的手一顿:“掌门日常发疯。”她看着满脸欢喜的婆娑娘子,挑逗的心思又起来了,“装食盒多累,听姐一句劝,将你徒弟打包送去书院,我与塞鸿保证,包吃包住。”

婆娑娘子笑容一僵。

塞鸿拍腿大笑道:“婆娑,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不经逗。”

阿钰端着托盘,撩开帘子,红着脸说出一句:“师父给师祖养老,我给师父养老。”放下碟子,拿起托盘又跑回了后厨。

“那你可得努努力。”大长老嚼着肉干,笑道。

“隋真儿,你收拾好了没?”怜烟朝楼上喊道。

隋真儿从窗户探出头:“怜烟前辈,我马上就好。”

她将信装进信封里,转身敲响苏木的门,盛泽稷开了门。

“这是我留给苏木的信,待我安顿好同门,我再来寻她。”

盛泽稷将隋真儿的信放入匣中,好奇问道:“你寻她作甚?”

“我想,苏道友或许缺个同行之人。我虽没苏道友那般厉害,但替她看顾后方,还是能做到的。”隋真儿朝景行,行一礼,“景院长,我知你会顾虑,我是否别有用心。但我想说,苏道友值得。我想在苏道友漫长的求道路上,陪她走一截,哪怕我需要死皮赖脸。”

当隋真儿面无表情的脸,说出“死皮赖脸”几个字的时候,景行乐得笑出声:“我与老白养她十八年,想让她快些长大,却又见不得她受苦。若有人能伴她同行,自然是欣喜的。若你有什么心思,同她直说。小木头若将你视作自己人,必然会为你考虑。作为父亲,我希望她的真心不被辜负。”

“替我照顾好小师姐。”盛泽稷红了眼眶,他是不舍得与小师姐分别的,“等我到了金丹,定与你们同行。”

他走到玉髓棺前,祈求的目光看向师父:“师父,我能看一眼吗?就一眼。”

景行走来,推开玉髓棺棺盖。

苏木闭着眼,额角长出了新肉,盖住了白骨,而其颈下被血水覆盖,青丝漂浮在血水上。

盛泽稷流下的一滴泪,滴到了苏木的脸上。

此时的苏木,推开门,门后的世界,不是沧澜界的任何一处地方,像是一处人间。

走进人间,苏木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何处来,只记得自己是个剑客。

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将她淋了个透心凉。

她在雨中悠然漫步,背着两捆柴的老翁路过,停下喊了一句:“后生,下嫩大的雨,赶紧回家去吧,你家爹娘会担心的。”

苏木笑道:“多谢老伯。”

老翁见她并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摇了摇头,匆匆朝家赶去。

苏木走上一会儿,见老翁跌倒在路边,她将老翁从柴里扒拉出来,老翁扭到脚踝,走不了路。

“老人家,我背你回家去吧。”

“我的柴。”

苏木见老人家对柴火如此执着,只得将柴捡回来,重新捆起来。

她背起柴火,扶着老人,两人在泥路中,深一脚浅一脚,缓缓归家。

灶台里烧着热水,苏木蹲在灶门口,伸手汲取火焰的温暖,不时往里填根柴火。

她身旁坐了个六岁的丫头,老翁唤她巧儿。

巧儿捂嘴笑道:“姐姐,你看起来,好像个落汤鸡。”

苏木失笑。

老翁杵着跟竹竿,对巧儿道:“将她领到你娘那屋里,找套你娘的衣裳。” 随后对苏木笑着说:“孩子年纪小,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巧儿拉起苏木的手,往外走,不忘回头同爷爷做鬼脸:“姐姐人美心善,定不会同我计较。”

苏木笑道:“多谢老翁。”

屋子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巧儿找出一身花衣裳,苏木额角抽了抽,还是换上了,不见巧儿的娘,她问道:“你娘呢?”

“我娘在庄子上做工,还没到回来的时候。要是我娘回来了,定会给我带冰糖葫芦,姐姐你吃过冰糖葫芦吗?若你没吃过,我到时候分你两颗吧。”巧儿掰着手指头数,娘亲买回来的冰糖葫芦,上面到底有几颗。

苏木点头:“我没吃过。”

“吴翁,你闺女在庄子上出事了。”院外有人穿着蓑衣,急匆匆跑进来,焦急地喊道。

那人对着吴翁说了些话,吴翁脸色一变,杵着竹竿就要出门。

苏木对巧儿说:“锁好院门,我陪你爷爷去。”

“吴爷爷,我腿脚快,我背你去。”苏木自称是前来投奔的远房亲戚,背起吴翁。

吴翁着急,认下她这个“远房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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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姐提剑就上
连载中春风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