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呢。”苏木并没有因为他的遭遇而同情他,人各有选择无分对错,但她宁愿找机会与仇家拼死一搏,也断不会成为仇家的帮凶。
卫家老祖还记得晚辈口中,全府上下都中蛊之事,厚着脸皮找周堂主再度讨要解蛊的药。
苏木则拿出身上的信物交于季恒:“季师兄,我答应你儿子,要带她妹妹去书院。眼下我走不开,那就请你送他们去书院读书吧。”
季恒收下信物,忧心道:“小师妹。”
苏木懂他的意思:“放心,我师父一日不飞升,他们一日不能动我。”飞升二字,苏木咬得重。季恒眼底闪过亮光,不再多言。
与慕老的交易,苏木将四阶阵盘交给他。他与卫家老祖的恩怨没有明说,但瞧着卫家老祖拿着解蛊之药过来找他,两人应该是要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与季家人分别,苏木与周堂主带着卫总管巡视沙礁群岛。而白虎仙门几位弟子则守着卫少爷,等待两位长辈回来。
沙礁群岛由三座大岛与七座小岛组成,苏木与周堂主走上一圈,不曾闻到魔种的气息,倒是遇上了一群在海边捉蟹售卖的孩童。
他们三五成群,个个身上背着草笼,里头装着大小不一的螃蟹,见着一男一女在沙滩上行走,衣服样式像是岛外人,一拥而上。
“叔叔,买螃蟹吗?现捉的。”
“叔叔,看看我的螃蟹,可大了。”
……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胆大的已经挤到周堂主身边,周堂主的衣襟不可避免地蹭上草笼的海水,他拧着眉头,本欲推开孩子。
“你们的螃蟹怎么卖啊。”
苏木蹲下,与孩子们保持同一高度,低头去瞧笼子里的螃蟹。问清价钱,她取出银钱,连同草笼一道买了下来。孩子们欢喜地拿着银钱,蹦蹦跳跳地跑远,“今天赚大钱咯。”
周堂主提着苏木递来的草笼,看着孩子跑远,转过头来,看见青袍道人脸上满是笑意,不是虚伪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周堂主恍惚想起自己的幼年,他出自南洲一处不知名的小岛,因灵根与天赋不错,被白虎仙门仙人带走。
父母姓甚名谁,样貌口音,他已全然不记得了。入了门中,他先是拜了一位周姓道人为师,但百年后,周道人坐化而去……若不是机缘巧合,他也如这些捕蟹孩童一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愚昧的日子,饱受生老病死之苦。
苏木提着笼子,问道:“不知周堂主爱吃什么味的蟹?清蒸,还是红烧?我这有许多上好的香料。”
“苏院长还会下厨?”
“手上有几个不错的食谱罢了。”苏木摇头,“周堂主,这没外人。您年长于我,唤我苏木即可,我也应当唤你一声周前辈。”
苏木这般平易近人,让周堂主觉着有些不适应。修行界的修士都唤苏木血眼修罗,比起她师父当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过之而无不及。兴许是她有一众长辈撑腰,这血眼修罗动起手来,更加癫狂。但她在修行界的各大宗门大佬眼中,她是个天资聪慧,孝顺长辈的好孩子,若有她这样一位晚辈继承衣钵,即便是道死身消也无憾。
从前听得都是传闻,眼下一见,才知真人秉性如何。她对待凡人孩童没有偏见,正是坚守书院兼爱天下的理念。而后,她褪去身份以晚辈自居。周堂主不得不承认门中长老们的看法,苏木是个好孩子。
“苏木,你不觉着这螃蟹吃起来怪麻烦的吗?”
“周前辈若是嫌麻烦,晚辈可请人代为拆蟹。”苏木余光扫过远处的海平面,压下眼底冒起的红血丝,与周堂主远离海岸。
当晚,卫家人张罗起蟹宴。在外人面前,周堂主断然没有不知趣地以长辈自居,白虎仙门的弟子跟在他身后落座。
季恒、慕老与罗家老祖、卫家老祖如何和解的,苏木不知,也不问。罗、卫两家家主带着自家晚辈出席,卫大少没来宴席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陌生的少年,他处处拘谨,与卫家主的交谈也不熟稔。
一坛子黄粱梦,满桌的蟹腿虾壳,还有喝醉的众人。
苏木起身。季恒强撑着酒意,出声问道:“小师妹,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季师兄好生照料两个小家伙,天亮前,我会回来。”季恒闭眼前,青袍道人的身影已经从席上消失。
后院中,一人立在柴房中,周围有一层结界。苏木推门而入,手指通过结界,捡起拴在他身上铁链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海中。苏木擒住他的手,置于门口凹陷处,洞府门开,出现向上的石阶。
约莫半个时辰,苏木牵着铁链从海水中走出。
一阵风来,风自动打开,“是你。”卫少爷以肘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床榻上爬起来,不曾想见着一个令他意外的人,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连忙改口,“苏院长有何事?”苏木背着光走进来,坐在桌边,看向卫少爷被打断的双手。几个白虎仙门弟子被他下了蛊,又不能取他性命,故而折了他的双手。
卫总管被打折了一只腿,第二日便能杵着拐杖下地。卫总管再是凡人功法了得,身体强健,吃了灵丹妙药,也无法恢复地如此之快,所以苏木心生疑惑。她有遮掩修为的法器,旁人如何不能有?她与罗、卫家老祖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并且挑明宾客中了蛊,她都在留意卫总管的动向。她看得清楚,当她检查到卫少爷识海中的禁制时,卫总管双手握住拐杖的手指发白,而后将一只手藏入袖中。
“池中捞出一百余具尸体,也就是说,你帮着他害了一百多号人。”
卫少爷立时反驳道:“你不是我,怎知我的难处?”
苏木并非是来与一个心理扭曲的人讲道理:“我来兑现我的承诺。”卫少爷这才看清苏木手中的锁链,只见苏木将锁链手短,门外走进一人。
正是卫管家。
一把匕首,浮现在苏木的手中,她将匕首反扣在桌上:“匕首在这,你要如何手刃他,是你的事。天亮后,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会带他离开。”苏木捏死卫少爷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卫少爷帮着杀了那么多人,自有冤者来向他寻仇,卫家根本兜不住这事。府门外的冤者家属早就围成一团,只等着苏木离开,届时,他是被唾沫淹死还是被乱石砸石,那就是他的事情。
一夜过去,卫少爷胸前满是血迹,他依靠在床边,双眼红猩,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激动。下人们一进屋,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少爷疯了。”
天亮之时,苏木带着卫管家离开,他的神魂早被她拘了出来。她带着卫管家的神魂来找季恒,“季师兄,他背后有位化神修士,沧澜界的魔种也来自那位。你可先斩他一剑,待我去过白虎仙门后,自当送回蓬莱,让季师兄亲手报仇。”
季恒恨不得饮其血,吞其肉,但兹事体大,依照苏木所言,用苏木的剑将其神魂斩断半截,苏木将其一分为二,一半用葫芦装给季恒,“请季师兄,替我带回书院,转交给夫子。”一半塞回卫总管身体中,至于卫总管因神魂分裂之痛发出的惨叫声被苏木一拂袖压了下去。
这心狠手辣的程度让季恒肃然起敬,日后莫要惹怒小师妹。
天亮后,苏木带着卫总管的残体与周堂主一道离开,两人乘风而去。季恒抱着女儿,带着儿子与慕老等人乘海船离去。
卫家的大门被一群人冲开。
待季恒带着儿女到达蓬莱仙山时,见着一位黑皮少年与玉面书生、白衣女童道别。
“阿钰哥哥,你回去后,记得给我们写信,也记得寄些吃食来。”等人的功夫,季恒听见白衣女童不舍的声音。
“阿钰师侄,这些是我师父给婆娑前辈与常远师兄的礼物,还请你代为转交。”
黑皮少年收下后,狡黠一笑:“盛师叔可有送我礼物?” 他拿起两把不一样的小木剑,“这是小师叔与白前辈送给我的。”他收起木剑,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这是景夫子送我的。”
眼见着他还要拿,玉面少年抽了抽嘴角,从怀中摸出一枚戒指:“拿去,拿出,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黑皮少年接过戒指,双手环住二人:“莫要太想我,太想我就来炎黄沙漠找我。”
这几位少年口中的长辈听着怎么像是几位熟人?季恒拉着女儿上前道:“请问哪位是盛泽稷,盛师弟?”
玉面书生挣开黑皮少年的臂膀,惊喜道:“可是季师兄?”第二句问的是,“小师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盛师叔,师父说了,我成年之前必定回来。”白衣女童先是发表对盛泽稷的不不满,而后对着季恒的方向行礼,“见过季师伯,在下阿啾,我与盛师叔奉命来此接您与百草阁。”
小师妹的徒弟是个盲女?季恒没来得及多想。
“季师伯,在下阿钰,师从常远。师父说,若季师伯得空,可去炎黄沙漠做客。”黑皮少年跟着阿啾行礼。季恒发现,阿钰并不黑,只是与盛泽稷站在一处,显得黑罢了。他与三个晚辈一一打过招呼,慕老牵着孙女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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