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城中直奔目标地点,人到了,想找的那一位却不在此处,两人没有见到江忘情的身影,只同一群侍从面面相觑。
“江师兄不在么?”郑之之轻柔眨眼,慢吞吞比划了一下,“他往哪一处去了?”
侍从皆对她摇头,露出无奈苦笑。
江忘情的去处他们可说不准,这位少城主自从回来之后,实在忙得脚不着地来去如风,想要在这种情形下逮到他,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郑之之自然知道这位江师兄是个什么情况,也不为难他们,只弯着眼睛对这群侍从笑了一下,“谢谢几位大哥,我们二人自己再去找找,不打扰啦。”
既然江忘情的去处暂时没有眉目,李如故想了想,向她提起城内流传甚广的传说,“之之姑娘,来长安时听说过江公子提起离恨水,或许沿着这一条线索查下去,就能找到他呢?”
郑之之一顿,随后轻声,“好啊。那我们先去打听一下离恨水?”
这边说着,她又看了李如故的神情,见他没有反对意思,声音温吞,得寸进尺,“先去城南,可以吗?”
李如故自然顺着她的意思,侧过手微微打了个手势,轻轻笑了,“自然可以。之之姑娘,走吧。”
他这样一打岔,郑之之反而不再那样惑然,露出盈盈的笑意,对他点头,模样娇憨可爱,眉目动人。
“那我们走吧。”
说走就走。
往城南去,这一路两人拉着行人问寻江少城主今日的行程,偶尔遇到配剑的江湖人士,还要问上一句离恨水的传闻。
对于少城主的去处,大多数居民都是摆摆手,对他们露出心知肚明的失笑表情。而江湖人士提及离恨水又要一副茫然神情,然后作恍然大悟:离恨水啊。
传闻的版本十分之多,于是他们想了想,只拈了流传最广的其中一段为二人解释。
离恨水可以增强内力,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江湖侠客趋之若鹜。
一句话既不拖泥带水,又解答了二人疑惑。
郑之之点点头,突兀拐了一个话题,软声细语开口,“那城中最近,可有遇见过一些不大对劲的人呢?”
被她问询的路人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指了指巷中。
“这位姑娘,你说你要找不大对劲的人?那真是问巧了。”
“往里边去,那里有位姓刘的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好似有些异常,连门都不常出了。住处里又只有他一人,也不知平日里到底在捣鼓些什么。”
话音刚落,身边路过的街坊大娘忍不住插话,“你们是在说刘公子?他这些日子可不是不常出门,而是连门都没有出过。”
连门也不曾出过?郑之之凝了眉目,笑颜染上些许郑重。
独身一人居住在深巷中,却又不肯出门,这几日定然是在这位刘公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娘却没有再八卦的意思了,一边挎着篮子走远,一边摇头叹息,“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的宅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要是我家那个学去了,我可要打断他两条腿。一天天在屋子里也没个影的,必然是在作妖。”
这话说起来,真是恨铁不成钢。
一旁听了这段话的李如故表情忽然变得甚是微妙,郑之之目光微微游移,凝在一旁角落盛放的野花上。
她也不知道。
兴许屋子里更好睡吧。
谢过几位街坊后,蓝衣姑娘步履匆匆,同身边的白衣少年一齐往巷子深处去。
青石板铺就的长路石料起起伏伏,两侧墙下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一小簇一小簇生长在一起,清幽柔软。
他们找到了那位刘公子住处,站在院门前还未敲下,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好像是什么被推翻了,其间又绊住沉重的木料,一连串的声响极为惊人。
动静极大,而后又是死了一样的寂声。
这是在做些什么?郑之之有些忍不住冒出一丝好奇,又被担忧填满,正欲抬手敲门,却见那大门在敲下的瞬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好似从开始就没有合紧。
郑之之在心底微微道歉,而后同李如故一起将那扇大门推开。
院落中十分凌乱,花草皆被摧残过一般,石桌石椅也东倒西歪,只能看见屋中半道人影步履踉跄,被花鸟镂花屏风隐隐约约挡着,看不清具体模样。
郑之之毫不犹豫向那屋中走。
李如故见状,后脚便跟了进去,正是一地狼藉,看清先行一步的蓝衣姑娘手足无措,颇有不知在何处下脚的意思。
两人默默望着那衣衫凌乱,神情空茫的青年。
“这位先生……”
李如故正要问你还好吗,却看那青年缓缓转动睁圆的眼睛,竟锐锐地笑了,声音听来不大悦耳,说不出哀切还是凄狂。
这幅似痴似癫模样着实吓人,李如故不敢上前,怕进一步刺激了他,又要防着他暴起,伤到离他最近且毫无防备意识的郑之之。
郑之之浑然不觉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蓝衣姑娘向来对自己的安危感到迟钝,只小心关注青年动静,防止对方因狂症无知觉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举止。
眼见那青年身形晃动,下一步即将踩出,已要因台阶绊倒,郑之之笨拙出声,试图阻止这一惨剧的发生,“不要动。”
但那人早已失了正常神智,哪还听得清她说些什么,只觉得这女孩聒噪极了,唇瓣张张合合,吐露的尽是狂乱怪异话语,扰得他耳朵生疼,连带着脑子也要被搅浑。
郑之之见他不应,又是要摔下模样,情急之下箭步上前急急拉住对方,拽稳了青年,见他没事了,才慢慢松一口气。
却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单薄身形就被那疯子伸手重重挥开,只眼睁睁看着对方疯疯癫癫大笑,踩着跌撞步履跑出家门,踉踉跄跄没入人群之中,没了身影。
郑之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开,人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倾了身子。
好像要摔倒了,她下意识伸手向后扶,妄图撑到点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身后只有空气,郑之之却没有摔在地上,反倒被迅速接住后站稳了身形。
她回过头,扶住她的少年安慰般对她笑了一下。
李如故早在发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便冲上前来接扶郑之之,待确定她站稳后迅速垂下手,蹙眉温声,“之之姑娘,没事吧?”
郑之之摇摇头。
她自己倒没有磕着碰着,却知道李如故怕她一介姑娘家骨架柔软,容易摔伤,为了来接自己,紧张得手背抬起时被架子重重磕了一下。
“你的手……”
被磕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泛起绀紫,皮下渗出几个血点,像一只只小小的红色眼瞳。郑之之看见它们正柔柔眨动,一回神错觉又消失了。
李如故见她在意自己的伤势,好似感到了惊惶的模样,于是轻轻摇手,对她温柔宽慰。
“我没事,行走江湖磕磕碰碰很正常,只是之之姑娘若是刚刚那一摔结实了,难保不会受痛,身体万一留下什么隐患就十分不好了。”
见郑之之还是自责,他便拿着玩笑一样语调,“用一道淤痕来换姑娘安然无恙,是我的荣幸。”
说到最后,他已是无奈带笑了,眉目微弯间,神清骨秀,君子端方。
郑之之也舒来眉眼,却还是摇摇头。
不是的。
她想说,李如故,这本是可以避免的,是我的散漫为你带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但她没说出来。再自怨自艾也要往后稍稍,郑之之从袖中拿了针包,预备要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与那位刘公子好好交流了。
“之之姑娘,追一下吧。”李如故见她恢复,转头望向院落之外,“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若是遇到危险就糟了。”
郑之之点头,与李如故一起追出去。
他们沿着人多的地方一路往下找,日光大了起来,有些刺眼,让他们有些担心一晃眼便找漏了人。
两人目光仔细搜寻这位刘公子的身影,时不时拉着行人问询那疯子去路。
“请问您有看到一位举止异常、或者说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的人跑过去吗?大概这么高……对,是一位青年,灰色衣裳。”
郑之之横着手掌比比划划,然而问了更多人,却都摇着头,没有一位说见过。
寻了半天,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一点消息,皆是无用功。
李如故只好同郑之之微微叹息般笑了一下。
大约是怕她焦急,白衣少年温声安抚她,“我们能找到的,之之姑娘,你休息一下吧。”
郑之之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看清他忧心的关切,还是摇了摇头。
在九陵门时,她日日温习修炼内力,虽然懈怠,但总归比这位内里虚冷的水鬼身体好一些。此刻要说该休息的人,那也应该是李如故。
她细细思考起来。
能避开这么多人,在短短这么一点时间里人间蒸发,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一个病人,一个看上去将行就木,已如风中残烛的病人,还能跑出多远呢。
郑之之忽然抬起头,对上李如故眼神,知晓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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