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盛夏,日头晒的厉害,空气里都是炎热的气息,行人走在外面不出几步就得汗流浃背,脚底发烫。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花百岁就像是一朵真的花儿似的,被炽烈的阳光晒得焉巴巴的,有时都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直接埋入了土里才觉舒坦。
明明多走一步她都嫌热得慌,却仍是坚持每日清早挣扎着从特制的冰床上爬起来,再顶着烈日到山顶的青竹小楼陪伴师父。
天气太热了,她连换型移影的灵力都懒得施展,手腕上缠着的守月自从吃了那颗内丹后就变得活泼起来,偶尔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下她的手腕,转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是溜去哪里玩了。
大概是在她身上懒洋洋的待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了体力后可以到处闲逛,守月总会贪玩的不知时间,玩的久了,竟是几个时辰都不回来。
花百岁最开始还急得到处去找,怕它一条软软小蛇被人抓去炖了熬蛇汤,后面天气热了,一出门就是烈阳当空,她就没心情找了。
抱着一种看天看地看她们主仆缘分是否未尽的随缘念头,花百岁便任由它四处乱跑不着家。
也就是直到那时,花百岁才忽然明白幼时她偶尔趁着师父忙碌的时候偷溜出去玩,一玩就是半天不回,明知她在门中不会有危险,师父在小楼里还是坐立难安的焦虑心情。
不过她也没有多少心情感慨往事,因为失去了守月这个天然的降温神器,去往青竹小楼的路上可把她给热坏了。
这日又是闷热的清晨,徐长风正坐在外屋桌边一边提笔练字,一边擦抹额头滴下的汗水,忽然就听门口飘来幽幽怨怨的低声呼唤,大白日的像是怨魂索命来了。
“师父……师父救命啊……”
他吓得猛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徒儿有气无力的趴着门栏,正苦巴巴的望着他。
一张娇嫩的小脸热的通红,鼻尖眉宇都挂着一层层的汗珠,饱满雪白的脸颊水润润的,眼角晕出了鲜艳的嫣红色。
花百岁整个人都依靠门栏,身形摇摇欲坠,步履蹒跚,像极了一朵就快要被晒坏枯萎的花朵儿。
徐长风看得神情大变,忙起身大步迎上前。
“归河,你怎么了这是?”他下意识的伸开双手接住她即将软倒的身体,就像接住小时候在外练功受了苦回来寻求师父安抚的她一样。
“师父,路上的石头好烫,又热,热的要命……”花百岁顺势倒进师父温凉的怀里,又深吸了一口师父身上淡淡的,清凉的花草香气,这才勉强觉得凉快了一点。
她靠在师父的怀里,抓着师父的衣袖,委委屈屈的告状:“守月它自己溜出去玩了,徒儿又不想施法,只能顶着烈日走过来,这一路上可把徒儿给苦坏了。”
“既然走过来,怎不打把伞?”他怜爱的摸了摸花百岁红扑扑的脸,入手果然又烫又湿,不免更加心疼了。
怀里的花百岁眨巴眨巴眼,无辜又可怜。
“徒儿忘了。”她低声嘟囔,“我平时连热都感觉不到,什么时候打过伞啊?”
小时候她就怕热的厉害,每到夏日都懒洋洋的不愿动,就一边待在他的身边吃冰凉的瓜果过暑,一边和他嬉笑打闹,炎热漫长的夏暑在她清脆的笑声里很快过去。
后来长大了她要经常闭关或者出门做任务,闭关的山洞阴凉清幽正适消暑,出远门也有宁师侄和其他师兄师姐照顾着,夏日倒也用不着太担心。
而且前几年他把自己唯一的护身法器也给了她,蛇身冰凉,佩戴在身上就可冬暖夏凉,她便不必再担忧炎炎暑气的侵袭。
只是没想到这缺少营养而沉睡多年的幼体黑蛟现在竟然有了活力,能脱离主人到处乱跑。
应该是花百岁最近恰好给它喂了补充灵力的补品。
早知道他应该提前提醒她不要给它喂吃的,那样它就不会有能力脱离她的手腕,总是丢她一个人艰难过暑。
看来后面要重新想一个能让她舒舒服服过暑的法子。
心想至此的徐长风已是暗暗打定了注意,准备晚上便翻翻屋里的古籍寻找解决之法,低头一看花百岁就缩在他怀里难受的皱紧眉头,雪白的额头还在不停的冒汗,似乎整个人都快热的熟了。
他更加心疼了,又不能一直在这里抱着她动都不动,干脆一把打横抱起她走到偏屋的屋檐下。
宽阔挡阳的屋檐下挂着叮叮当当作响的风铃,下面是竹子做成的凉榻,旁边放着一把摇椅,椅下就挂着一把宽大简单的蒲扇。
屋檐外就是层层的青色竹林,凉爽的风从竹林的深处呼呼悠悠的飘出,屋檐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凉风一阵阵的袭来,顿感全身凉爽。
徐长风把她放进摇椅里躺着,又拿起桌脚的蒲扇,就坐在凉塌边给她扇风。
在她还小的时候,夏日炎热的时节,师父也是这样坐在抱着瓜果啃的她旁边,一下一下的给她扇扇子。
那时的她是最高兴最快乐的,每吃一口手里的瓜果都觉得蜜一般的甜。
果然很快花百岁就不喊热了,躺在摇椅里舒爽的眯起眼,接着转头看向他,很郑重的说道:“师父,以后你老了,徒儿也给你扇。”
徐长风便笑了,漂亮的多情眼在阳光的反射里璀璨的发光:“好,等师父老了,你也给我扇。”
花百岁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变了变,忽地又幽幽的说:“师父,徒儿走了一路,肚子饿了。”
她这一来不是喊热就是喊饿,把人指使的团团转,也不知是陪伴师父还是来使唤师父的,徐长风却任劳任怨,耐心的询问:“你想吃什么,师父给你做。”
“徒儿想吃荷花酥。”她想了一想,又补充,“还有驴打滚,红枣凉糕。”
“这又是油炸又是甜食的,吃了这些,你午食还吃得下么?”徐长风皱了皱眉,“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食物。”
这些甜得掉牙的甜品点心,反而是他偏爱的口味。
“人的口味也是会变的。”她嘻嘻一笑,又伸出细细的食指戳了戳师父的手臂,撒着娇的催促道,“师父快给我做嘛,做好了我想和师父一起吃。”
从小到大,徐长风基本就没拒绝过她的要求,闻言只得放下蒲扇,站起身去小厨房给她做。
花百岁就心满意足的躺在摇椅里,握着扶手开始上下跌跌晃晃,像个贪玩年幼的孩子。
徐长风看着她娇俏活泼的模样,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笑容满是宠溺。
许是年幼总爱捣乱的花百岁让他操心都操出了习惯,临走之前他顺口嘱咐道:“师父去给你做东西吃,归河一个人在这里乖乖待着的,千万别乱跑,别让师父回来又找不着你。”
话一说完他就察觉了不对劲,在他面前是早就长大,自我随性的花百岁,而不是从前年幼乖巧懵懂的她。
他失笑着致歉:“瞧师父都老糊涂了,忘了你都这么大了,爱去哪里师父也管……”
话未说完就被花百岁轻轻的打断了。
她坐在椅子里,仰起头对他灿烂一笑,笑容与语气宛如以前。
“好的,徒儿知道了。”
“师父放心,徒儿不会乱跑的。”
“徒儿这次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等师父。”
她很乖巧,很庄重的这么保证着。
听完,屋檐下的徐长风愣愣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他的徒儿最近真的很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偏偏他又说不上来。
等到师父的背影消失在门墙后,花百岁乖巧的笑容就敛的一干二净。
她刚才靠在师父微微湿润的胸膛,顺手探到了师父温热白皙的手腕,发现经脉里的灵力已经十分的充裕了。
这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师父枯竭的经脉竟已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是吃了大量补充的丹药快速恢复,还是炉鼎之体本就如此的特殊?
是前因还是后者,她都没兴致过多追究,她现在只关注一件事。
那个声音说过,师父的灵力每充裕一次就会被吸干一次,也就意味着师父会被……
她想起半个多月前师父在竹林里昏厥的那一夜,还有那日师父脖颈里的抓痕,以及下一次叫师父过去的,不知道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
就算这都是一个人所为,那人是什么身份,是男是女她无法得知,也不能去试探师父,否则被心思细腻的师父察觉了她根本无法圆解。
她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找线索。
想要找到线索,她就必须任由师父再次踏入虎穴,然后等到师父从虎穴里带出线索,她再悄悄的顺着线索细追源头。
正所谓兵家有云,不得虎穴焉得虎子。
因此她必须要忍耐,最起码要在得到全部欺辱过师父的名单之前,都必须竭尽全力的忍耐。
她暗暗的想,一旦确认以后她就无需忍耐了,也不用再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受苦而无能为力。
等到那时,她要放一把大火,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和秘密全都烧光。
只留下最干净的师父和最无辜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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