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之夜她就与魔君制定了详细的灭门计划。
为了能确保她能杀掉掌门扶摇子,魔君给了她一颗得来不易的黑色药丸,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小心保管,仔细慎用。
那药丸来之不易,剧毒无比,专门对付修道之人,只要碾碎成粉碰到人的皮肉,顷刻之间便可毒素入身,修为大减。
花百岁把那颗药一分为二,一半磨成细粉洒在了黑棋篓里,一半放入了一杯滚烫的茶里。
等到魔君察觉身体里不对劲的时候,花百岁染血的金鞭已然直袭而来
这注定是一个喧嚣热闹的夜晚。
当晚,吞噬了掌门内丹的花百岁与修为大减的魔君在正殿之中奋力厮杀,黑色蟒蛇从旁吞吃想要偷袭的魔修弟子。
殿外炙热的火光冲天,扭曲的厮杀声震耳欲聋。
山腰处高扬的喧哗声夺了半边天,天际都被烧的一片红彤彤,山顶上的青竹小楼仍是安谧无声,无人打扰。
徐长风躺在自家徒儿的床上正是好眠,听不到楼外山下的风生水起,叫喊冲天。
正殿外,花百岁被魔君刺了肩头上一剑,血珠争相恐后的滚出,鲜血湿透她的裙角。
她咬着牙不肯后退,反身再冲,魔君的剑尖断在她肩膀里,被她反手拔出狠狠的朝对面刺了过去。
小楼里,徐长风侧身躺在床里睡得安稳,忽地翻了个身。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他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了笑,嘴里迷迷蒙蒙的唤出了一个人名。
直到来日天际透亮,喧哗褪去,世间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切无事发生过。
当徐长风迷迷瞪瞪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睁开眼时,斜目一看便见窗外阳光热烈,日头高悬,竟已是午间了。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的徐长风把海边发生的事情,说话的话语都遗忘的干干净净。
他只依稀记得花百岁出了关来海边寻他,想来也是她把自己带了回来安置在此。
目光在屋里巡视周围一圈没看到自家徒儿的身影,又叫了两声还是无人应他,徐长风以为她又是去折腾厨房了,便起身穿鞋推开了紧闭的屋门。
刚一推开门,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游荡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入鼻腔,显然血腥味的源头是来自楼外。
他快步走出小楼,入目便见下方的山崖之间硝烟滚滚,血色掺杂其中。
见状,徐长风怎不知门中出了大事,脸色顿时大变。
正紧心担忧着自家徒儿的安危,便见一条极其熟悉的黑色小蛇匍匐在前方不远的草丛里,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跟它走,然后便扭身往山下游去。
他慌慌忙忙的冲了出去,跟着小蛇穿过林间小道,楼台阁宇,一路过去看见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死尸,触目惊心的可怕。
越往前走他看的越发心慌,跟着小蛇在整个破败滚烟的扶摇门里穿梭,举目之间都是无数的尸体和遍布的鲜血。
这些尸体里除了服侍妖邪的魔道弟子,还有太多的熟悉面孔,都是门派里的男女弟子。
不久之前这些面孔还在对他笑容殷切,姿势亲昵,这一刻便是张张的死不瞑目,面容狰狞。
胆战心惊的徐长风一路跟到了后崖的石岩下,从扎堆的尸体里终于找到了他昏迷不醒的徒儿。
他毫不留情的甩开半边压身覆盖她身上的某个弟子尸体,那也是曾欺辱过他的人。
先是探查她的气息,又摸她的经脉,虽然微弱的厉害,但勃勃生机正在从她经脉里慢慢的复苏。
徐长风连忙把自己仅剩不多的灵力全部打入她体内,抱住心爱的徒儿急声连唤,花百岁才终于缓慢的苏醒过来。
她看着徐长风,第一眼就掉了泪,难过且愧疚的告诉他是她没用,护不住这门派里的人。
原来昨晚在他睡着的时候,门中的护山**不知何故竟然失效了,一直暗中窥视的魔道妖修们便趁机冲进来大肆虐杀。
她与其他师兄姐妹们拼命反抗也无法守住门派,而魔君也与掌门一道同归于尽了。
“师父,你会不会怪徒儿?”她在他怀里第一次哭的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
“徒儿枉愧了掌门他们的辛苦教导与门派供养,拼尽了全身修为也守不住这山门。”她脸颊脏污,颤声哭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人心怜不已,哪里舍得说她半个字的不好。
徐长风听见她哭着说;“徒儿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在最后一刻给师父的屋子下了保护咒。”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门里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睡着的他却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
师父抱紧她,含着泪使劲摇头,连声哄道:“不怪你,不怪你,师父怎么会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你能活着师父就已是对上天感恩戴德了。”
“师父,师父不要哭……”她看着师父,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轻柔抹掉他眼角的泪,郑重的哑声说着,像是保证,又像许诺。
她说:“师父放心,以后徒儿会保护你的,绝不让你再受这番苦难。”
徐长风以为她说的是门派被残忍屠杀的事情,又苦于不能把真相说出。
他很想告诉她,这门派里虚情假意的人死光了最好,他如今感觉一身轻松,也再不会日日夜夜的胆战心惊,怕有人会对他们师徒下手。
二十多年以来,他至今从未想过还有这彻底解脱的一日,一度险些喜极落泪。
可他不能把喜意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他心善无辜的徒儿还在为师门的灭亡,师兄弟的惨死而黯然神伤呢。
他抱着怀里孱弱可怜的徒儿,看了周围一圈仍是不放心的低声试探道:“归河,这门派里只剩下咱们二人了……对么?”
他实在怕极了还有能威胁他们的人活着。
她靠在师父的怀里低垂着头,脸下面无表情,语气听着难过至极。
“是的,只剩下咱们师徒二人了。”
其实她说了慌,昨晚她拼尽全身修为与魔君一番死战之后终于险险杀了魔君,之后又强撑着最后的气力四处查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免得还有遗留的活口。
不想她一路转一路看到了后崖,竟然真的还剩下五六个看情况不对而早就偷偷藏起来的弟子。
他们全然不知造成门派的死伤几乎殆尽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一见到她还以为是救世主降临,哪知却是活阎王索命呢。
可惜她那时实在是灵力近乎枯竭了,耗损太多的身体已然撑不住,虐杀了数人后还是被两个弟子拼着命的逃走了。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把他们的眼睛刺瞎了,又在他们身上下了追灵符,漏网之鱼迟早会被她抓住的。
她暗中答允过师父的,她一定要把整个门派都杀得干干净净,绝不留一人。
她不能对师父失诺。
短短一日过后,紫薇仙宗的救援才是姗姗来迟。
原来那封求援信掌门当时压根就没有送出去,直到那日花百岁打开了门里的守山大阵他才觉得时机合适,悄无声息的送了出去。
原来一切他都早已暗暗的替她安排好了。
不知内情的紫薇弟子们一边有条不紊的处理门里的惨相,一边惊声感叹她们二人的死里逃生。
彼时,一袭黑纱叠裙的花百岁靠在师父的怀里,吃着师父喂来的汤药,眉目苍白,娇弱可怜的犹如一朵风中摇曳的鸢尾花,又惹来众人忙不迭的一番怜惜与安抚。
半月以后,在紫薇仙宗弟子们的热情相助下,残破不堪的扶摇门变得焕然一新,看不见丝毫的脏污龌蹉,乃至远比之前的扶摇门更加光鲜亮丽,高洁胜初。
养好了大半身子的花百岁作为扶摇门仅剩唯一的弟子,便作为东道主款礼宴请了紫薇仙宗的弟子们,作为这些时日相帮相助的谢宴。
两方人和和睦睦的吃完宴席,紫薇仙宗的弟子们就立刻提出他们必须要回门了。
他们需要尽快把这边发生的惨事事无巨细的上报门派,且魔道入侵仙门导致门派险些被歼灭殆尽,实在是事关重大。
怕这些残忍之辈还有后手对付其他仙门,他们必须尽快与其他仙门取得联系做好防备。
于是这日午间,花百岁便向师父提出她要外出一会儿,她想亲自把他们送下山,免得他们在山下的密林里迷路又遇上残留的魔道贼子。
“好,你去吧。”师父正忙着给她煮养身的汤羹,腾不出空陪她去,又不放心的叮嘱她。
“别送他们太远,你的身子刚养好,受不得辛苦,切记早点回来。”
听着师父熟悉的唠叨声,门口的花百岁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微微偏着头,乖巧笑着应好。
她站在阳光里的模样看起来美好的不像话,比阳春刚落下的白雪还要夺目璀璨。
花百岁刚送紫薇仙宗的弟子们走到扶摇门的山脚下不远,就被他们纷纷劝着不用再送了,怕她路上独行回去会遇上危险。
她也没有坚持过多,便爽快的应下了,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等到他们的飘飘衣角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花百岁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是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那并非回扶摇门的方向。
她背着手,踏着草,轻轻袅袅的行走在林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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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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