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魔君看着默然捧着茶的花百岁莫名心里一软。

他暗自心想这么多年实在有些亏待了这孩子,往日要待她更好才是。

毕竟以后她的用处可太多了。

花百岁还有踌躇不决的时候,魔君便主动提出要喝她手里的茶。

果然花百岁闻之一喜,又犹豫的皱起弯弯细眉:“父亲,这茶孩儿最近刚学,泡的不太好。”

魔君听罢愈发的心软:“无碍。”说着从她的手心里拿过茶盏,毫不迟疑的几口饮下。

她静静的笑着看他喝完。

喝完茶,魔君就伸手想拉她一把到自己跟前好好的说几句体己话,却被花百岁轻轻巧巧的躲开了。

魔君不禁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绝他,即便这是他刚认回来的亲生孩子,也让他心里觉得不快。

即便心里微怒,面上却不显,他温温和和的说道:“无事,你与为父才见过几面不熟是应当的,为父不怪你。”

花百岁羞涩的低了低头:“多谢父亲体谅。”

他就问:“那老东西的内丹呢?”

“在孩儿这。”

他伸出手,有些急迫道:“那就给为父吧。那老东西的内丹可是个绝佳补品,为父吞下后便能修为大增,来日再修炼融化一番便能把这名门正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只要吞下这丹,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攻破当上天下共主,正魔两道都要受他统辖。

花百岁有些为难的扭了扭衣角:“可是掌门的内丹已被孩儿吃了。”

殿里猛地爆出一声震天怒吼,惊的众人身躯一抖。

“谁教你吃下的?”

魔君气的想给她一耳光,厉声喊道:“这内丹至阳至刚,蕴含的灵力霸道的很,你一个元婴修为的身躯怎能承受的住?”

“承受不住也得要承受啊。”

花百岁咬了咬嘴唇,看着他的目光显得无辜又可怜,眼里却摄出了冷厉恫人的光。

她盯着他,嗤然冷笑:“毕竟我要杀魔门尊主,不在短时间内提高修为,我如何杀的了?”

魔君大惊。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怒声斥她,“我可是你的亲父,儿女弑父,莫非你想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我杀了喜欢我的大师兄,杀了待我好的几位师伯,杀了那么多的师兄师姐,还有这整个养育我的门派。”花百岁笑的灿烂极了,伸出一根根的雪白指头轻飘飘的算着人命。

她甚至洋洋的笑了起来:“就在刚才,我还杀了辛苦培养我至今的掌门,你说我还在不在乎多杀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父亲?”

“父亲,其实你不必说的这般委婉,你大可直接说我歹毒,说我阴恶,说我是个教不化的劣娃。”她一边笑着说话,一边从身体里抽出金光熠熠的长鞭。

她拿着鞭,笑容温婉,嗓音柔美,字字却逼人心怖:“毕竟我是你的孩子,女儿肖父,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同你一样的。”

巨大粗壮的黑色蟒蛇从殿外游进来,绿幽幽的硕大眼瞳危险而冰冷的盯紧他,似乎随时准备着冲上来一口吞他入腹。

魔君以为她是乍然间吞了那颗内丹导致的性情大变,就尝试着与她好说好话,想要安抚她。

花百岁听都懒得听,一甩鞭就顺势把旁边暗暗靠近的两名魔修给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父亲,孩儿就实话与你说罢。”花百岁随手甩去了鞭上沾着的血珠,“所有的事情我早就全部知道了,你不必再假情假意的装着情深似海的慈父模样,也别想再利用我帮你攻破其他仙宗。”

“你都知道了?”魔君大惊失色。

“是。”

花百岁偏头望着他,粉嫩的脸颊看起来柔柔弱弱又惹人怜爱,说出的话却是冷寒入骨。

“我知道当年娘亲离家出走,正巧被你遇上,你见我的娘亲天生体质特殊,灵根难得,所以你硬掳走她,强迫她生下我想为你所用。”

“我知道二十多年前是你们魔道先派奸细潜入仙宗偷盗宝物,还灭了一户氏族,因此才被仙宗联手暗袭。”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其实都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我的师父日日夜夜都在受苦,可你通通无视了,因为你觉得没必要。”

说到这里,花百岁拿鞭的手一寸寸的攒紧,金光在她手间熠熠发光,柔美的声音愈发的冷。

“没必要救一个年幼无用的孩童和一个一心想救我娘的徐家养子;没必要过早向我暴露身份,袒露真相,这样才能更方便拿捏我利用我;没必要在我痛苦难过的时候伸出援手,没必要从旁辅助我帮我杀掉仇人,更没必要真心把我当做你的孩子。”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错愕震惊的脸,嗓音冷的寒霜彻骨。

“因为对你而言,从头到尾我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

她身体里流淌的一半魔道血脉,是她的毕生之耻,若非她不能学哪吒剔骨还肉,这一身血肉她当即就还了他,落得个清清白白才是最好。

但这么多年养她育她的都是她的师父,就算要还骨还血,她都理应还给养父徐长风,而不是这个无情又残忍的魔君生父。

今日她要还这人的,是新仇旧恨,是恩怨情仇,是公正道义。

二十多年前发生的旧事,一条从头到尾完整的故事线,在她捡到那个荷包后,以及今日师父昏睡中无意吐露的呓语,在那一刻她全都清清楚楚了。

很多年以前,她的师父徐长风家族被魔道所灭,是世家大族徐家看他可怜,把他收养为养子,让他陪着她的娘亲一起长大。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亲密如兄妹,但娘亲对师父的感情却不仅仅只有兄妹之情。

后来年轻气盛的娘亲鼓足勇气对师父表白,想邀师父一道私奔,却被师父直言拒绝,说对她绝无男女之情。

被拒的娘亲一时气急恼羞,在蓝桥的怂恿下离家出走,因此路遇魔君便被强掳回门。

之后娘亲早产生下她,没多久仙宗破魔门而入。

魔君拿她们当了人质慌忙逃离,路上因为她不住的啼哭,便两次要把她丢下马车,都是母亲死死的抱紧她不肯松手。

后来马车遭遇埋伏,母亲在慌乱中实在护不住她,只能苦声恳求跟随仙宗而来,伺机想救她的师父保护女婴,师父一人护不住两个,只能忍痛狠心的带她离开。

那之后的事情便无需多说了,母亲在混乱之中竭力而亡,受了重伤的师父无法从趁火打劫的扶摇门手中护住她一个魔道之女。

自认对她们娘两有愧的师父,也为了报答徐家多年的养育之恩,便打折根骨自愿顶替她成为扶摇门的炉鼎。

而当时,同样是来救娘亲的掌门就在那几人之中,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死后只流下了一个遗腹子,这无疑是倍感心痛难忍的。

因此当他看着徐长风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而怀里就抱着无知年幼的她时,一时心头满杂乱,恶向胆边生。

他恨徐长风能得到娘亲的爱,恨徐长风不能救下娘亲,更恨自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看见。

他的恨意太多太杂,恨到了最后连理智都变得麻木,变得扭曲,因此当身旁的师弟们提出要把他们带回师门养起来时,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沉默了,从头到尾他都在沉默。

而沉默,往往也是罪。

不久以后他就后悔了,可惜那时后悔已是太迟,事情已成定局,世间没有后悔药卖,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只能悄悄的弥补。

半年后因夜袭魔门他的功劳不小,不负众望的成为一派掌门,他不惜力鼎全压,以掌门之位强势安排着徐长风成为她的师父养育她长大,这样既是对徐长风的保护,也是对她的保护。

他在门中严令立下规矩,门中的弟子与长老都必须达到一定的要求,达到苛刻的标准才可与徐长风共度一夜,吸取徐长风体内丰富的灵力,但他自己从未碰过徐长风一根头发。

他再三告诫众人不可让她发现真相,若是谁让她知晓一点端倪,便即刻废除灵根逐出门派。

他为徐长风在山顶单独劈下了一座青竹小楼,下令众人无故不可轻易打扰,只为让他们师徒二人有一个安身之所。

他还……

这么多年掌门做了很多的弥补,多到她十根手指都数不清楚,还有很多她甚至都不知道,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任由他规定的再严厉,下达的要求再多,总是有人会耐不住而偷偷违规。

总会有贪慕**,追求灵力的长老偷入小楼,不分白日黑夜的索求师父。

总会有不达标准的年轻弟子在私底下对师父动手动脚,偷亲偷摸聊以慰藉。

总会有三师伯因为嫉妒之心而对师父使用私刑,虐待师父以此泄愤。

日积夜累,时飞而过,他见实在难以完全管束众人私底下的举动,只得一再放低界限,到了最后甚至只要是在不过分的情况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伪善至极。

或许是他心里压着的愧意与后悔日益沉重,令他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他实在看不惯这个腐烂透底的门派,每个人都装的一副大义禀然,同门情深的模样,实则可憎自私的厉害。

又或许是他自认自身的罪孽无法洗清,便有意放任魔修入门与她私底下接触,三番两次的帮着她杀人灭口。

到了现在,即便他发现她对自己的深深杀意,把能伤修士的毒药都抹在了他使用的黑棋上,他仍是含笑一颗颗的碰过,甚至还在两人搏斗的紧急关头故意失手。

他早就没了求生欲,也是真的有意想输给她,否则即便他中了毒修为被损,凭借她元婴期的修为,仍是很难能杀了他。

他死前的最后一刻,目光就深深望着她怀里无意露出的一截荷包边缘。

“你真的找到了……”他靠在桌沿,鲜血染透他的胸口,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这个荷包,你能不能还给我?”

“荷包能还给你。”她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可是别的,弟子还不了。”

“是的。”他嗤然失笑,“荷包能还,别的……别的就还不了了。”

语落,他颤颤抬起的手重重落下,眼里微弱的光随着他早就失去的情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百岁站在掌门的尸体边站了很久,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把怀里的荷包轻轻放入掌门冰凉的手心里,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是非恩怨,情仇爱恨,都在今日一并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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