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才渊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收起云蛟剑。
他孤身长立，手中空无一物，白色的道袍不染纤尘，就这样直视着唐恩。
唐恩瞳孔缩紧，跟随着内心的动摇而剧烈震颤，她的头和握剑的手都缓缓垂落，似乎当真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女鬼修见状扯开嘴角，红得能低下血的嘴唇几乎占据了一整张脸。
就在她颇为得意地转向自己真正的目标时，却见挡在凤才渊身前的少女忽然站直了身子。
她的剑重新指向女人，指尖握紧直至骨节泛白，嘴角紧抿：“你觉得我是该信同门的前辈，还是该信你这借人身体苟且偷生的无耻之徒。”
此言一出，女人诡异的笑脸立时僵住，泛着青灰色的眼神降至冰点，她冷冷嗤笑一声，双臂横举，长到脚踝的头发也跟着飘至半空。
“不自量力。”
语气不仅有被人羞辱而恼羞成怒，还有对少女不识抬举的嗤笑。
一刹那，黑发如铺天盖地落下的雨点，汇成一条条令人作呕的长绫朝两人飞来。
唐恩几乎是一瞬间失了视野，满目只剩下黑漆漆蠕动的长绳，她定了定心神，再次运气，剑尖在身前略微旋转，带起纯黄剑光，瞬间就将延申过来的头发给全部割断。
可也就在此时，纷纷扬扬落下的发丝中传来一阵风动。
女子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惨白的脸几乎马上就要贴上来。
唐恩一惊，只觉肩上一紧，才发现女人的手已经擒住了她的肩膀。
随着对方诡谲一笑，僵化变长的指甲刺进了她的骨肉中，唐恩顿时吃痛，握剑的手也不觉跟着一颤。
“不听我的话，那只能让你们两个一起去死。”说话间，女人的眼球突出，明显是要下杀招。
唐恩从未陷入过这种境地，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四肢忽然有些不受控制，她强撑起精神却也没法挪动一步。
不得不承认，她和对方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大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数秒过后，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唐恩偏过头，才发现女人的手腕硬生生被凤才渊擒住，长如利刃的指甲已深深插入他的手心。
猩红的血顺着他白皙的手腕缓缓滴落在白袍上，妖冶鲜艳。
凤才渊的法术无效，却依旧能硬生生用身体接下这一招，恐怖如斯，女鬼修也是一愣。
“定心，退后。”他的嗓音响起，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第二式，水灭峨。”
“灵谷第一百二十尺，入灭定、注以天地灵气，风合南尾，全力斩之。”
凤才渊甚至没有看一眼正汩汩流红的右手，而是抬起左手，以手臂的走向描绘出剑法第二式。
唐恩忽然心头一热，周身力量也如重生般喷薄而出，她左腿使劲抢地，提剑退去三步，集中精力搅动起全身灵气送入第一百二十尺。
此处为她现在的极限，这一招不成功便成仁。
唐恩微眯起眼，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方才凤才渊手臂的走向，高举起玄黄剑，竭尽全力复刻着他的动作。
只见少女周围突然起了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角，让她整个人宛如这片水域内初升的冰莲。
这股风不是别的，正是她的剑意，而唯有灵力发挥至极致，人与剑浑然一体时才能孕育出的剑意。
她的剑意不似凤才渊那般凌厉逼人，充满攻击性，反而如清风拂面，有包罗万物之容像。
时间仿佛凝固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唐恩举剑、回转，带着剑意在空中舞出繁复却不凌乱的一招。
狂风席卷而来，少女像脱弦而出的利剑挥向那名鬼修，天地间骤然被劈得一片混沌，萦绕在原地的烟和白雾许久不散。
禁锢住凤才渊的手和长甲瞬间湮灭，他莲步轻点跃至唐恩身旁，眼神却没有离开原本鬼修所在的位置。
如果这一剑能将她彻底摧毁，找不找得到魂眼已经不重要了。
唐恩的视线已有些模糊，她反手剑锋一转，将剑尖抵在地上才勉强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
这一招威力虽强，但对她自己的消耗也过于庞大。
不多时，被白雾包裹的角落逐渐重又复现。
原本女修所立之地只剩下一副破烂的躯干，脖颈之上和腹部之下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仔细辨认根本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湮灭了吗？”一股怪异的感觉升起，唐恩的后背一紧。
凤才渊眼神一暗，语调深沉：“没有。”
果然，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女鬼修的躯干突然在原地剧烈地扭动起来，宛如枯木抽枝般迅速分化出了四肢和脑袋，恢复的速度一如从前般快得惊人。
“该死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唐恩忍不住咒骂道，但这次却没想过退缩，她测过身挡在凤才渊身前，“能挥出一剑，就必有第二剑，千千万万剑，总有将她劈个灰飞烟灭的一天。”
唐恩本是说给自己听的，谁知身旁的男子却一反常态地回应道：“嗯。”
而正是这看似轻巧的一句，却也给了少女一剂定心丸。
她缓缓闭上眼运气，只是这一次已经不满足于体内的灵气，而是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汲取灵气的来源，天与地之间形成了微小的气流，缓缓靠近再附着于她手中的玄黄剑之上。
而就在唐恩觉得时机一到，马上要引气入一百二十尺灵谷之时，她的袖子里突然白光一闪。
少女闭着眼所以没看到，但凤才渊却找到了白光的来源。
那是他的乾坤袋。
只听“啪”一声，锁扣被打开，有什么东西破匣而出。
少女的身体整个被白光笼罩，耀眼的光芒和剑意在她的头顶绽开，直冲云霄，交缠在一起的水龙和火龙形成一只巨大的漩涡，最后以破空之势钻入她手中的剑身里。
“锃——”
“轰——”
水汽伴着焦味扑面而来。
她剑风所至，无一物幸免，女鬼修刚修复的身体瞬间消散，连一粒灰都没留下。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唐恩整个人瘫软下来，重重地大口呼吸着，玄黄剑则又是一闪，银发蓝眼的男子轻轻落地。
“你们真是够弱的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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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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