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去吗？”
老头名叫周伯甫，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崔柏，听见崔柏言语中的拒绝之意，周伯甫笑道，“听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说，小崔兄弟手头拮据得很？”
“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崔柏浅笑，“在下庸碌，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帮上老先生你什么忙。”
周伯甫对于何拥所做之事并不感兴趣，儿大不由娘，更别提老子。
只是他这幅画送得正是时候，半年前江城举办了一次书画大赛，向江城全区市民广收作品，这原本没什么问题。
但巧就巧在，这作品是收集齐了，里面一卷被评委高度称赞的画作产生歧义，有人认为它有作弊之疑，仿的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著名画家沈言之。
沈言之传世的画作极少，虽然名声不比后代的名家，但价值依旧颇高，上次拍卖会拍出两千多万元的就是他的作品。
对于他的摹作，大家一目便之，但这次的作品却极其难以断别，比赛已经明令禁止要求原创，但那幅作品虽然有作者自己的内容，但画风明显带有沈言之的风格，甚至说是沈言之在世都不为过！
这样的作品算原创吗？众说纷纭。
周拥上次让周伯甫看的崔柏的画，让周伯甫想起崔柏这号人物，他的画风中也有明显的沈言之风格，让他来瞧瞧，说不定能给出更好的想法。
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周伯甫索性一口全说了出来。
崔柏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事，他有些错愕，“沈言之……很火吗？”
周伯甫同样发愣，这位崔小兄弟的画一看就是对沈言之的作品下了狠功夫，他竟不知沈言之是何人？
崔柏瞬间明白周伯甫的疑惑，改口道，“我只知这人画得好，却不知道他地位如此高。”
周伯甫劝慰自己，若是只自己闭门深造，从没接受过画院的系统授课，确实可能不明白周言之的地位。
他似乎明白崔柏的意思，半带解惑半科普。
沈言之这人虽然出生于混乱的诸国纷争时代，生平经历也不详，但几篇名画流传千年，影响了后世千千万万个画者，他善于描绘服饰，画中的女子容貌迤逦端庄，服饰精致焕美。
他也善于描绘山水，其画中的山水之色清雅中显巍峨之气，崇高中显山水之秀美。
后代学者推测，沈言之此人必定是当时某国中喜欢游历的贵族子弟，见过宫墙内的奢靡华丽，也见过高楼外的山川大河。
但可惜的是，后世文献对于沈言之的记载几近于无，导致大家对于他的研究只停于画作之中。
“他定是一个既有性情，又有雅兴，不慕名利的隐士…….”
周伯甫眼中带着星光，说起沈言之来滔滔不绝。
崔柏沉默一瞬，脑海中回忆起某个背影，太过不忍直视。
周拥拉了拉自家丢人的父亲，堂堂古琴大师，竟然也会露出这等神色，简直辱没了周家的形象。
“何时能回来？”他开口。
周伯甫没想到他能答应得这么快，乐得喜笑颜开，“就去看看，给个想法就成。”
崔柏给宋声声知会一声，严明自己晚些回去时，才跟着周伯甫上车。
周拥店里没人，索性也关门跟上去看热闹。
小姑娘坐在崔柏身边，脸上还带着歉意，“崔老师，上次忘了同你说，周拥是我小舅舅……….”
崔柏笑道，“你们长得颇为相似。”
小姑娘错愕，没想到崔柏早已经猜出，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后上车小舅舅，都怪他破坏了自己在崔柏心中的形象！
周拥读不出自己小侄女的心思，还在那跟小侄女咬耳朵，“你把那视频发给老爷子，他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老爷子都没跟他提这事儿，他还等着反馈呢。
小姑娘话说得凉，“没发！我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周拥愣住，揪起小姑娘的辫子，“好哇，你耍我？亲舅舅你都骗？”
小姑娘冷哼，“谁让你先骗人的？”
周拥哭笑不得，他只能哄着小姑娘，“那你觉得他弹得怎么样？”
“你那么聪明，你自己猜呗~”
周拥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小朋友了，他转身赌气，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索性让首都那人自己查去!
小姑娘叫谈雅雅，父母都在首都做生意，每年寒暑假都会被妈妈丢到江城，美名其曰和外公学手艺，实际上是嫌她破坏了夫妻的二人世界。。
周伯甫并没有回到城郊那栋别墅，而是直接去了江城艺术中心。
此时的艺术中心工作人员早就下班了，整栋楼只剩下保安厅的灯光和楼内应急通道的指示标识。
保安认出周伯甫家的车牌号，利索打开拦路闸，笑着跟周伯甫打招呼，“周老师，这么晚还来工作啊？”
周伯甫兼任艺术中心的副主任，一行几人将车停在室外后，步行前往画室。
等小姑娘将画室的灯光全打开，被放在硕大工作台上的一百多幅画作映入眼帘。
周伯甫将那副画作挑出，单独放在一角。
“崔小兄弟，你看看。”
那人作画爱在墨叶中藏墨滴，他自己说是夫子怎么教，他怎么反着来。
又爱在水流中穿插奇石，堂而皇之说真正的水里就是这样，夫子愚钝清高，不观世事。
但有一个极其隐晦的点是他爱在画的一角穿插进自己研究的小记号，他极为自恋的说万一自己的大作被人摹仿了，自己可以凭借这个记号认出来，然后暴打那小人一顿。
但说完他就反悔，言还是请他喝一壶酒，畅聊一宿便是。
崔柏长指轻轻划过墨迹燥干的宣纸，青石墨叶，觞水兰亭，笔势大开大合中带着细腻清爽，流畅之中又带着些许涩意。
他的指尖在那个奇石下的小草那停住，嘴角掀起一抹浅笑，似是嫌弃，似是趣乐。
那人倒还是如此。
此话没注真名，只留笔潇洒真人，其揶揄之意，溢于言表。
崔柏脑海中思绪繁复，最后也只剩下欣悦。
周伯甫看崔柏观摩许久，以为将他也难住，安慰道：“没事的小崔兄弟，发表自己意见即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周拥看老头对这小子这么和蔼，心中不忿，“一口一个小崔兄弟，您还真是慈祥得很呢。”
周伯甫扫了他一眼，眼光看向小外孙女，“雅雅啊。”
“怎么了外公？”
“把你小舅舅叉出去，回去外公给你买那把玉扇。”
谈雅雅眼前一亮，不由分说的拉着周拥就走。
周拥不敢相信地看着谈雅雅，“你就这么被收买了！？”
“小舅舅要是答应给我买两把，我就把你放了。”
周拥咬牙，他才不会答应！
崔柏将目光从画上收回，言语依旧平雅，“周老先生，我认为称不上抄袭一说，绘画本就看的是画者手艺，更何况此画又不是全部或局部的一比一摹仿。”
且，此画本乃他所作，抄袭？他抄他自己么？
崔柏将此话埋入心间，眉眼温和的看向周伯甫。
周伯甫眼中闪过认同，这倒是和他的观点如出一辙。
他笑道：“说得在理！明儿我就跟那些个老家伙争去。”
“现在也不早了，小崔兄弟吃饭了么？要不找个餐馆将就将就？”
周伯甫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
崔柏婉言拒绝，“家里已经做好晚膳，还在等我回去。”
“既然这里已经无事，那我先拜别周老先生。”
崔柏微微鞠了一礼。
周伯甫看着站得周正，行止有方的崔柏，眼中满是欣赏。
“要不让老王送你？”
“现在打车方便，还是不麻烦老王了。”
两人边说边走，周伯甫语罢，只能在门口和崔柏分别，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才想起他答应给的报酬还没给。
看着旁边又吵成一团的两辈人，从犄角旮旯里找出周拥的微信，转上一千块钱。
周拥收到消息时，还有些愣，“老爹你终于想起给你亲爱的儿子发点零花钱了？”
周伯甫冷哼一声，“让你转给小崔兄弟，这是他今天跑一趟的酬劳。”
周拥看着收款金额阴阳怪气，“跑这一趟还没一个小时呢，就给一千？还是老爹您大气~我那一百块钱一节课，倒显得有些小气抠搜了。”
“按小崔兄弟的水平，你这价格确实不实诚。”
周拥气急败坏，“我看你就是想把我的培训班弄垮！”
“垮了正好，让小崔兄弟来艺术中心工作。”
“你！为老不尊！”
“你还不尊老爱幼呢。”
周伯甫轻飘飘的怼回去，弄得周拥哑口无言，拉开崔柏微信，就把刚热乎的一千块钱给发过去，冷巴巴的说道：“报酬。”
崔柏这人看着谦逊，收钱的时候可不含糊，一秒就收，后续补了个多谢。
等崔柏回到家时，宋声声还撑在沙发上刷行测题，听见门口动静后，把厨房温着的饭菜盛了出来。
“你回来得还挺快，”宋声声本以为会耽误许久。
崔柏放下手提袋，同宋声声一起收拾桌子，闻言笑着解释，“本不是什么大事。”
等吃过饭，他看见还抱着题刷的宋声声，坐在她一旁，思考许久才开口，“你还记得慕怀瑛吗？”
五一快乐呀！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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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还没告白的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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