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小武特殊的那一时间里,我愣了有一会儿,他蹬开我又把灯关了,房间陷入黑暗,只剩我俩交错的呼吸声。
接着他冲我喊了一句,还能不能做了?不能就算了。
小武语气有点急,我听出了不耐烦,他不是在问我意见,后面那个“算了”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一下明白过来,他不是扭捏,是怕我发现他身体的毛病,当下我就想到我公司里那个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小伙,程飞。
之前好奇过他俩的关系,但和小武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其实我压根想不起程飞这号人,可能出于小武对我的讨好,让我觉得程飞也没那么重要。
实际上那是讨好的态度么?
见一次,他扫我一次兴,前脚能跟我亲热抱着我哼哼,后脚就能提上裤子给我下逐客令,合着我是那个上门提供服务的冤大头?他心里装着人,把我当什么了?
“算了?”我问他,“你说了算是么?”
黑暗里,小武用他习惯的沉默来回应我,我被拱出了火,下床再把灯打开了,他身体一动,在他还想关灯前我先把他拖到了我跟前,掐着他俩脚踝用力分开他挣扎的腿冲向我,小武惊慌地叫起来,是我没见过的表情和反应,他眼里有害怕,恰恰那点害怕,让我这个混蛋来了兴致。
我成心怼上他不想被我发现的那儿,蹭了两下,触感意外不错,小武突然发疯,跟缺了水的鱼一样疯狂蹦跶,扯起嗓子臭骂我,我想想他骂了什么。
“去你妈的,滚你的!”
只骂了这两声,小武他眼睛就红了,死死瞪着我像要跟我拼命,慢慢他眼眶里有了泪,我放开他,以为他会扑过来找我拼命,他只是翻了个身,背对我扯过被子盖住下身,再慢慢他肩膀颤抖,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我又一次被扫了兴,没意思透了。
我原想告诉小武,我对他身体的特殊没有任何看法,曾经性取向模糊时我看过片儿,见过女人那里的样子,所以不会因此看不起他或是嘲笑他,是他一句算了又抹了我的面儿。
果然自讨没趣,我打算就此离开,可听着压抑不住的哭声,回头看小武肩膀颤得厉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来了那么点良心。
吃人嘴软么,他个穷鬼特地做了顿饭给我,甭管是不是存着讨好的心思,我吃了,念在同学一场,我替他盖好被子,翻出大衣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在床边坐下等他哭,哭够了再说。
一根烟下去了,小武还在哭,哭得倒没那么厉害了,我继续抽第二根,哭声渐渐消停,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我留下来不光是良心泛滥,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哭完了么?”
回应我的还是沉默,沉默没事儿,我把我想说的说了就行。
我说,我只对男的感兴趣,你身体有这情况早跟我说,我不至于白跑一趟。
我接着又说,那一万就没指着你还,念在旧情给你了,相当于积德做善事,你犯得着用身体还么,以为关灯就安全了?
我把烟摁在地上掐灭,最后说,我是对你有点心思,也就见色起意,现在这个色是没了,放心吧,不碰你。
身后始终沉默,两根烟结束,**灭了,我对小武的好奇心到此为止了,起身穿上裤子,这时身后响起了声音。
“我想把债清了,干干净净的……”
他说得轻,声里带颤,听着都委屈。
不得不承认,小武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怎么就这么无聊呢?不过他缺钱,我刚好有钱,某种意义上来说挺互补的。
于是我问他还欠多少债。
“快过年了,我替你把债清了,就当给老同学发个新年压岁包,图个吉利。”
过了得有十来秒,他又开口了。
“就剩你这一万了。”
他一句话,给我干懵了。
程飞母亲住院,请那么多天假有可能不是什么小毛病,我想过那一万小武是帮程飞借的,对于重大疾病来说虽是杯水车薪,可我跟他毕竟没熟到那份上,所以他只借五千,给一万也要,拿着我的钱立马去给程飞献殷勤。
听小武这么说,显然我想错了。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在下午那张纸上签了我的姓名,将纸交给他。
“好了,帮你清干净了。”
小武拿着那张纸背着我又哭了,他没哭出声,是肩膀在轻微颤抖。
一个成年人哭哭啼啼,得是遇上多大的事儿?我这突然泛滥的良心啊,想着一个是老同学,一个是我员工,我也他妈算了,就当给下辈子积德投个好胎吧。
我在床边坐下问小武:“跟我借钱那天晚上,你要找的人是程飞么?钱是给他借的?”
小武没想到我会知道程飞这号人,腾地坐起来反问我,怎么会知道程飞,我看他泪汪汪的眼睛里有惊讶有疑惑,挺好,至少不哭了。
“我是他老板。”
见小武呆住,我往下提到程飞母亲俩月前住院的事儿,问是不是什么严重的病,钱和医疗资源我都可以提供帮助。
没想到小武拒绝了,我一时看不透,他不是喜欢程飞么?
“快死了,多少钱都没用。”
似乎不愿多谈,小武抹了把脸,又拿起那张纸向我道谢。
他说:“刚才对不起,谢谢你啊钟易,这一万块钱是我给自己借的,晚上那顿饭也是想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
弄这么正经,我倒有些不适应了,他谢我,对我心怀感激,我却只想操他,有这么傻的傻子么?
这场债务纠纷最终以和平的方式收场,小武客气地送我到楼下,又跟我嬉皮笑脸了,甚至贴心地替我打开车门。
我不知道小武当时承受了多少煎熬和痛苦,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我说说笑笑,如果我知道他所谓的干干净净是想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说什么我也得把他拖上车,哪怕他臭骂我。
隔天我去了我妈那儿,她又催婚,我说您自己一人潇洒了十几年,忍心把儿子往火坑里推么?她又骂我,我赶紧岔开话题,往年春节都是出国度假,那年就那么巧,我妈这个大媒人思乡心切,想回我记忆中的那座小县城过年。
我不免想到了小武,他会回哪儿过年,是那座小县城?还是去年偶遇的农村?
动身前,我给兄弟去了个电话,年后怕是没的聚了,等开春再碰面,我得陪我妈在小县城里待上一阵子,闲聊间我又想到了小武,随口问了兄弟几句,知不知道小武家的事儿。
“那能不知道么,不是,你还没死心呐?”
“瞎说什么,他是我小学同学,随便问问。”
兄弟有些意外,既然是小学同学,应该知道他家的事儿啊。我自己都是转学生,我上哪儿知道?
这通短暂的问候电话,因为小武,我和兄弟愣是聊了半个多小时,打听到了小武的过去。
小武的养父是个残疾人,养母有疯病,时而正常时而疯言疯语,两口子结婚几年了也没个孩子,直到抱回一个身体畸形的弃婴。
从哪儿抱回来的呢,就那婚宴的主人家。
新郎是小武的亲弟弟,只是弟弟不认他,嫌弃他的亲爹亲妈也不认他,他们没一个对他有感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抛弃了。
我才知道小武争的是什么气,离开那个村子对他来说一定是解脱,可去了新的地方,他又遇上了我这个混蛋,以及家庭的不幸。
麻绳专挑细处断,他养母在他退学那年犯了疯病意外去世,没两年他养父也患病去世,小武他无依无靠,只能回村投奔亲爹亲妈,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却不是亲人,那个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婚宴没请他,你说他过去闹什么笑话?”
是啊,当时看他笑话的不止我一人,小武知道自己在被人看笑话么?他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听兄弟笑话小武的假表,我心里不知怎么就特不痛快,满脑子都是小武背着我默默掉眼泪的委屈样儿,忒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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