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远离夜生活的喧嚣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尽管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当被握着手腕，带入这处未曾涉足的私人领域，殷林胸中的兴奋油然而生。
通往院子的门口前是一块铺设了水泥的平台，头顶上方是阳台，边渡在这里支起桌子——特地选了这个四面不见光，又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食盒放上桌子，依稀看出里面不是他带回来的快餐和小吃，稍感意外。
殷林收回落在院子里的目光，坐在学弟搬来的小凳子上，下颌点在手心里，看着边渡吃东西。
二人知道彼此存在，但真正说得上话也就这几天，本来无妄的腿伤也突然让他觉得庆幸。今晚已经得寸进尺地点了一堆吃的，并不想因为失了分寸而降低在学弟心里的印象分，原先准备的正餐这时派上了用场。
“学长动筷啊，小心我吃完了。”
殷林回神，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我那里还有，等会回去吃。”
边渡干脆动手给他夹了一块肉。
“快吃吧。”想了下，补充道，“筷子我没碰到。”
“没事，我不介意。”殷林嘴角含笑，从善如流吃了起来。
【吃这么多，不怕肥死啊。】有一说一，殷林的手艺真的没话说，边渡埋头吃得酣畅淋漓时，行踪飘忽不定的糯糯翻着死鱼眼，凉凉道。
吃得好好的，却见边渡突然坐直，殷林问道：“怎么了？”
“黑灯瞎火里蚊子多。”边渡扇了扇手掌，驱赶，“烦。”然后继续夹菜。
这宿主真的是！糯糯栽在地里，捏着拳头，然后不死心地爬起来。
“有蚊子，关键是没有电还热，干脆今晚去我家里睡算了。”殷林放松地后靠，漫不经心地建议道，心里其实没底。
正准备再接再厉的糯糯就愣住了，光芒闪烁的豆豆眼期盼地望着宿主。
边渡现在对灯火通明并且熟人在场的地方避之不及，自然不会答应，殷林只好表示遗憾。
糯糯唉声叹气，好吧这事赖它。
饭后将殷林送进电梯，边渡摸黑把电线接了回来，简直自作自受，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糯糯。
始作俑者糯糯同样不满，以好声好气的语调，并从宿主的角度出发试图劝服对方：【亲，你这样不行，过度摄入油盐的危害你需要了解一下，不光损害肌肤，对身体健康也是有影响的呢。】
“噢，这样。”
然后，没有然后了。
【……】糯糯气结，板着脸，表明此刻讨论的是非常严肃的话题，【亲！】
边渡倒头就睡。
出于某种原因和莫名的愧疚，糯糯不敢轻易动用电击，它扑上去拉扯，累得气喘吁吁，对着岿然不动的边渡泄气地干嚎。
边渡将它埋进被子里，低声道：“你不累？省省吧，睡着了梦里都有。”
糯糯再度感到后悔。
一觉睡醒，边渡发现身上又分泌了一层颜色相对浅一点、气味不算重的污垢。
被下意识看一眼的糯糯绷紧头皮：【我保证没做坏事，是之前的药效没完全吸收。】
边渡屈指把糯糯蹦出窗外，沉着脸进浴室清洗。
两三天过去，边渡留意到头发以非人的速度长到肩部——糯糯嚎啕着求宿主别剪才得以制止边渡自毁形象的行为，同时钱袋子也越来越空。
末世前学过的专业知识可说还给了学校，边渡一时不知该从事什么工作，但并不慌张和紧迫。
经历多了，大抵就算天塌下来，最坏也就那样。
出去转转，看都有什么再决定吧。
拉开门准备出去，边渡一抬头遇见熟人：“程……”文旭。
觉得直呼大名不是很礼貌，边渡停了半秒，又道：“小程哥，早。”一边反身锁上防盗门，拔出钥匙和手一起塞进裤兜。
“嗯。”敏感地注意到称谓变化，程文旭轻声细语，在对方的注视下，脸不自在地下意识撇到一边，又转回来，提高一点音量，“你也好早。”
意想不到的相遇让程文旭有些局促。
天还灰蒙蒙，没完全亮透，边渡随着程文旭的步调，一起往外走：“小程哥是去上班？”
“称，不上上班。”程文旭手指捏了捏，松开，“我打工的地方是工地。”
“那也不错。”
不加停顿的回话似是不假思索，自然而然，程文旭忽而侧目，呐呐：“没、没有吧……”
边渡漫不经心道：“好过我。退学了，我下一顿现在还没着落。”站在熹微朝阳下，他拿出一顶棒球帽罩在头上。
“怎么会？！”在程文旭认知里，边渡还是印象中那个成绩拔尖、性格孤僻骄矜的男孩，只是现在长大了。
从不觉得“退学”会跟边渡有挂钩。
两三米宽的巷子通往外面的沥青路，一辆公交车驶来，在站台边缓缓停下，边渡望了眼：“小程哥，车来了。”
程文旭疑惑他怎么知道他坐这一趟，却问：“要不要我借钱给你？”他借不了多少钱，只怕对方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司机催促地看向他们：“上不上了？”
“上。”边渡动手推程文旭上车，噗嗤笑了下，“你这么容易借人钱的？放心吧，还揭得开锅。”
夏衫单薄，凸出的肩胛骨和熨热的掌心“直接”接触，程文旭被推上车，在靠窗的位置落座，浆糊似的脑袋半晌才清醒，耳边仿佛回荡着低磁的笑，耳朵一阵热烫，好像被笑话了。
（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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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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