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活在这城市迷宫
提起你名字，心还跳动
却没重逢
只有想碰，却又不敢碰的那种悸动
——杨丞琳《匿名的好友》
年后吴恙重新忙起来，假期剩下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快要开学时她收到了之前做家教带的小孩的父亲发来的消息，说是因为她放假不留在春明，所以假期里他就另找了个家教，打算让那个家教一直带到孩子高考完——是在委婉地提醒她下学期不用过去了。
吴恙点开下学期的课表，开始在计划表上列合适的兼职，打算一开学就开始找，希望可以顺利一点。
然而，开学已经两个星期了，吴恙并没有找到可以在白天做的兼职，因为这学期的课有点多，她白天有空的时间实在太碎了。倒是有几个在便利店值班的兼职，可是一个星期里总有几天通宵值班后还有早课，她想着再找找看，还是尽量找白天的兼职。
这学期周二晚上没课，难得隔天也没有早八。恰逢周二，吴恙的几个舍友打算晚上去清吧玩一玩。
吴恙下午去面试兼职回来，正在画眉毛的柳柳转过来问她：“吴恙，我们待会儿要去清吧，你去吗？”
“我晚上打算去图书馆，就不和你们去了。”吴恙把书包放到桌上，估计今天的面试又要失败了，她有点疲惫和不知所措。
“你最近就是看书看多了才这么无精打采的。”柳柳走过来，“和我们出去放松放松，正好我们宿舍一起吃顿饭。我们这学期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吴恙想到这学期还没和舍友一起吃过饭，而且之前她们已经喊过她几次，拒绝的话有些难说出口。
“对啊对啊。”王斯佳也转过头来说，“听说我们今晚要去的那个清吧里有个巨好看的驻唱歌手，歌也唱得特别好。一起去看看呗。”
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吴恙最终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们几点出发？”
“六点左右吧。”王斯佳指了下她对面的椅子，“公主还在洗澡呢。”
宿舍里有个女孩叫白雪，名字和童话里的公主一样，性格也像公主，久而久之大家都喊她“公主”，她也挺乐意大家这么叫。
“你化妆吗？”柳柳拿着自己的化妆包走过来，把它放在吴恙的桌上。
“我就不画了吧。”吴恙摇着手拒绝，她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去清吧要带点妆才有意思啊。”柳柳把自己的椅子拖过来，“你还换衣服吗？”
“我不换了。”今天下午去面试她才换的衣服。
“行，那我给你画。”
“真的不用了。”
“你以后教资面试的时候是不是总要化妆的？就当提前适应适应。”柳柳拿起妆前乳，“你放心，我的技术还是很好的。”
“那——好吧。”吴恙默默挺直了背，“谢谢你。”
“客气啥。”
四个人吃完饭后出发去清吧，进门时吴恙特意看了看，默默记住了背光木板上“为欢几何”这几个字。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她们随便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围坐下。
“喝点儿吗喝点儿吗？”柳柳用手指敲打着木质桌面问。
“那必须啊。”王斯佳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品单，“还是喝啤酒？”
“吴恙你喝吗？”柳柳问。
“我可以试试。”吴恙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不过既然来了，她也想尝尝看。
“你们这儿有果汁吗？”在她们讨论的时候，白雪直接叫来了服务员问道。
“有苹果汁和番茄汁，请问您想要喝什么？”服务员回答。
“苹果汁吧。”白雪抱着手靠在椅子上。
王斯佳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服务员说：“我们这儿还要半打啤酒，加三个杯子。”
“好的，请稍等。”
果汁和啤酒上了以后，她们边喝边静静地听歌。
台上弹着吉他的女歌手正在唱《南山南》，漂浮的灯光暧昧不清，吴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抬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光线看了看，里面浮游的气泡如同流动的星河掺杂了诱惑和神秘。
她尝了一口，浓稠的涩味过后嘴里回荡着小麦的清香，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
一曲过后换了个男歌手上台，柳柳看着他不确定地问王斯佳：“这是那个很好看的男歌手？”
“应该不是吧。”王斯佳回答，“不是说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吗，这看着也不像啊。”
“哦。”柳柳点点头，“那应该是还没上场。”
“我们不会是来错时间了吧？”白雪问道，语气里带着些质问。
“隔壁宿舍说他上场的时间和次数都不确定，现在才八点多，我们再等等吧。”柳柳笑着宽慰她。
可男歌手唱了三首歌之后，又换了刚才的女歌手上台。
“不如我们来玩点游戏吧？”王斯佳拿着她们刚喝完的空酒瓶问。
“我不玩。”白雪拿起手机，“要玩你们自己玩。”
王斯佳的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皱着眉想说什么，旁边的柳柳连忙拉着她摇了摇头。她吐了口气，把酒瓶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说：“我去趟卫生间。”
“我和你一起去。”柳柳也站起来。
她俩去完卫生间回来之后就没再桌上说过话，白雪也戴着耳机打上了游戏，气氛冷了许多。
吴恙有些头皮发麻，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她和三个舍友相处了一学期多的时间，但也只是对她们有些基本的了解。面对这种暗流涌动、剑拔弩张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只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她们一直等到十点多还没等到想见的年轻男歌手，可是宿舍的门禁时间是十一半，尽管不甘心，但还是得回学校了。
吴恙站起身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柳柳一把拉住，她回过头来不明所以地望着柳柳。
“快看台上！”柳柳手指着前面，“应该就是他！”
吴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台上的人竟然是鱼忘？！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他就穿着牛仔外套坐在台上，笑着对台侧点了下头。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伴奏跟着响起，暧昧的灯光停止流浪，在某处温柔地寂静着。
鱼忘遥远的眼神经过吴恙时滞留了一下，他勾起嘴角朝她笑了笑，随后慢悠悠地接住已到的旋律：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他淡色的笑意和眼神在吴恙的心上添了浓重一笔，墨色沿血管晕染开，不动声色地让她手脚发热，大脑宕机。
“哎，姑娘，你挡到我们了。”后面传来一句小声的提醒。
吴恙回过神来，忙弯着腰小跑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抬手摸了一下滚烫的脸暗自庆幸：
幸好今天化的妆可以遮住一些脸红，不然刚才那满脸爆红的样子又要被他看见了。
三个舍友都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或者说，差不多全场的人都是那样的。
除了吴恙。
在这首歌的时间里，她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回去的路上，柳柳和王斯佳边走边热烈地讨论着“那位男歌手”的样子、声音，还有握着话筒的手，白雪后来也加入其中。她们三个又变成了关系很好的模样，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件事无可厚非，每个人待人处事的方法不一样，吴恙只在旁边静静听着。而对于鱼忘成为话题中心这件事，她早已习以为常——高中时他就是那样。
长相和能力都很出众的人，总是会得到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第二天一大早，吴恙坐上公交车去到“为欢几何”所在巷子外面的便利店，时隔几天之后再次参加应聘面试。
“每个星期上四天的班，其中一三五是夜班，周天是白天的班。你可以接受吗？”老板问。
“可以。”吴恙十分肯定，“我没问题。”
“好。今晚十一点之前你就过来跟同事换班吧。”
“行。”吴恙点点头。
一个星期里只有一天值完夜班之后有早八，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夜班的工资还高一些。还有就是，说不定可以遇到鱼忘。
她需要那份工资，也想制造和鱼忘遇见的机会。虽然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做了总比不做好。
几个星期过去了，她没在便利店的附近遇到过鱼忘，倒是清晨回去时经常会在宿舍楼前的绿化里见到一只奶牛猫，应该是新增加的流浪猫。它的长得很对称，连黑色脸颊上两搓白色的毛都是对称的，像画了两点白色的腮红。
猫猫很亲人，一见有人经过就会“喵喵”地叫，让人忍不住去逗逗它。吴恙每次路过时只要看见它，总会上前去摸摸它的下巴，这样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
又是一个新的星期，去上早八的路上她摸到了小猫，于是半夜守着空无一人的便利店时也会想到它。它有名字吗？它是从哪里来的？虽然白天总有人喂它，但它晚上住哪儿呢……
想来想去，最后发现对它知之甚少。
怎么跟她对鱼忘一样啊？吴恙叹了口气，得想办法多了解一些才行。
早上快要七点，吴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之后摇了摇因为通宵而有些混沌的脑子。听到有人进店的提示音，她扭头往门口看，正好和进来的鱼忘四目相对。
“你在这儿——”鱼忘看了眼她身上系着的工服，“兼职？”
“对。”大脑瞬间的空白过后，吴恙站起来，“你需要什么吗？”
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稍稍遮眼的头发有些凌乱，声音微哑。
像是将将睡醒。
鱼忘打了个哈欠：“一杯黑咖啡，冰的。”
他这个样子，让吴恙想起高一他们一起在合唱团的时候，她坐在他对面数每次排练他会打几个哈欠。
“好的，稍等。”吴恙转身，打开冰柜拿了一杯黑咖啡。
“现金还是微信？”
“微信。”
“扫这里。”吴恙在电脑上操作着。
“好。”鱼忘把手机对过去。
“可以了。”吴恙把咖啡递给他，“欢迎下次光临。”
鱼忘眼里闪过一点笑意，而后正色道：“谢谢。”
望着他的背影，吴恙陷入沉思：如果再遇到他一次，我就请他吃早点。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李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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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匿名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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