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肥皂水综合症

突然有点讨厌玉米了,可玉米是无辜的……

——《吴恙的记事簿》

从理6带来的那盆吊兰被吴恙换成土培之后,慢慢活了过来。到期中考试那段时间,已经变成了绿葱葱的一蓬,还长出了小小的花苞。

下午考完第一场试之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吴恙回教室把吊兰拿去楼下晒太阳。等吃完晚饭,她再顺路把它带回教室。看着吊兰有些蔫儿,她把插在土里的木棍拔出来看了看,发现深处的土有些干——该浇水了。

到卫生间的洗手台给吊兰浇完水,吴恙抱着它从卫生间出来,一偏头就看见鱼忘坐在理6的阳台上看书,旁边放着的就是最开始的那盆吊兰。

鱼忘坐在3楼静静地看书,她站在四楼靠着栏杆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风吹过,两盆吊兰都摇了摇叶子,好像是在远远地打招呼: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结束了期中考试,校篮球赛就要开始了,各班都积极筹备起来。吴恙初中时参加过篮球赛,加上左手运球的优势,被选做了替补队员。

篮球比赛开始的第一天,吴恙遇到陶逗秋,听说了鱼忘参加篮球队的消息。可恰好文3女生的比赛和理6男生的比赛都在那天,吴恙作为替补队员,只能整场比赛都在自己班这边待着。

最后的结果是文3的女生赢了,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但理6的男生输了,没有了进行第二场篮球比赛的机会。

因为这样的巧合,吴恙没有看成理6的蓝球比赛,失去了站在球场边为他们呐喊加油的机会。

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她安慰自己,尽管她很好奇鱼忘打篮球的模样。

如此巧合地错过,在高二上学期又发生了一次。

新的学年,社团也开始面向全体学生招新。吴恙在告示栏上看到羽毛球社招新的那一瞬间,直觉就告诉她鱼忘肯定会参加羽毛球社,这可是这学年才开创的社团。

恰好她和董希文都很想学羽毛球,所以她俩退出合唱团去报名加入羽毛球社。

吴恙的感觉是对的,在第一次社团活动上,她见到了鱼忘。但因为负责羽毛球社团的老师临时出差,他们被告知下个星期再来,这次就先解散回教室。

在下一次的社团活动到来之前,各年级的所有班级三三组队参加全校性‘歌唱祖国’合唱比赛的消息先到了。文3的班主任要求参加过合唱团的同学必须参加,而每周周三的社团活动时间就是一周里最主要的合唱排练时间,不能缺席。

合唱比赛在9月30日,也就是说在合唱比赛之前,吴恙和董希文都不能再去羽毛球社,而社团的规定是请假或缺席连续三次就视为自动退社。与其他两个班的同学一起合唱吴恙很开心,但同样也有点难过——合唱比赛结束之后,她会失去参加羽毛球社的资格,也会失去每个星期可以看见鱼忘的机会。

这些小事带来的并不是某个时刻多么深刻的悲伤,而是持续时间很长的间隔性难过。它们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冒出来,如同剪头发时碎发掉进衣领里扎着皮肤,让人在意着,难受着。

十月份月考的第一天考试结束后,吴恙吃完晚饭回教室到阳台上背历史。背了半个小时左右,她趴在围墙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在对面教学楼下打羽毛球的鱼忘。

他先是和陈岱岱打,后来换了个女生上场接着和他打。这么换了几个来回,他一次也没被换下去过。

吴恙看着楼下笑得很开心的鱼忘,自己也高兴起来。尽管没去成羽毛球社,但这样好像也还不错,虽然有点打折。

十一月的月考期间,吴恙去阳台背书时又看到了在楼下打羽毛球的鱼忘。察觉到这是某种可以遵循的规律,她开始在接下来的月考之前都会很高兴,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因为考试的到来而紧张和焦虑。

晃眼间到了12月31号,鹿休一中的跨年晚会如约而至,走廊上又出现了卖各种玩意儿的热闹景象。

董希文和她一个走读的朋友跟去年一样卖起了荧光棒,吴恙照样在回宿舍睡午觉之前从她那儿买了两根白色的荧光棒。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了买二送一的活动,而是董希文友情赠送了吴恙两根红色的荧光棒。

如果没有这点细微的不同,今年好像和去年没什么区别。可时间就是过去了,他们已经高二了。

跨年晚会的开场是合唱团的合唱表演,楚江是指导老师,也是他们的钢琴伴奏。大概是之前的合唱比赛带起了跨班合作的风潮,今年有好多节目是两三个班共同合作完成的。

看完一个小品,吴恙正想着鱼忘今年会不会又是最后才出场,台上的主持人就大声宣布道:下面有请高二理科6班的鱼忘和高三理科8班的段陈音为我们带来合奏表演《好日子》,掌声欢迎。

在大家的掌声和尖叫声中,舞台上有两盏聚光灯同时打开,分别照在了坐在钢琴前的鱼忘和一旁拿着二胡的段陈音身上。俩人同时站起来,面色困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乐器,直到转头看到彼此之后脸上才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鱼忘接过段陈音手里的二胡并对着她做出“请”的动作,段陈音点头还礼后顺势优雅地坐到了钢琴面前。底下的同学们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要交换乐器演奏。

一切准备就绪,穿着白色荷叶边礼服的段陈音弹起了钢琴,随后,身穿烟灰色盘扣立领唐装的鱼忘拉起了二胡。喜庆熟悉的音乐从舞台上流淌下来,有会唱《好日子》的同学大声唱了起来,带动起一波大合唱,将节目效果拉到最满。

他们一起鞠躬谢幕时,吴恙认出来段陈音就是每次月考期间都和鱼忘打羽毛球的那个女孩。

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失落和酸涩猛然泛起又一闪而过。

吴恙知道自己不应该猜测鱼忘和段陈音之间的关系,这样做没意义,也没必要。所以她跟着大家一起欢呼尖叫,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之后她喝了很多水,试图将那些难言的情绪咽到胃里消化。

只是天空中的月亮好像一个被压扁的肥皂泡,连带着她嘴里的水也像肥皂水一样难以下咽。就算将它咽了下去,它也在胃里不停翻滚着彰显存在,让人心神不宁。

她小时候误食过奶奶装在瓶子里的肥皂水,那次之后,她常常会有肥皂水仍在胃里闹腾的感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吃完东西就吐。后来这种感觉渐渐没那么严重了,也只是偶尔发作几次,她以为自己好了。

看来没好啊,吴恙在欢闹的人群里笑着,眼泪从眼角一闪而过。

身体里那场下了很久的雪似乎停了,带来一通经久不衰的寒意。也许是因为这彻骨的寒冷,刚才翻滚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高二下学期的月考期间,吴恙再也没看到过段陈音和鱼忘一起打羽毛球。她猛地想起来段陈音是高三的,这个时期应该会很忙。

五月的期中考试过后,高二年级迎来了足球比赛。

吴恙这次只是场边呐喊加油的普通观众,恰好鱼忘也是。文3男生和女生的足球队都纷纷止步于第一场比赛,因此在别班的同学每天吃完晚饭就去足球场边看比赛的时候,他们班的大多数同学选择在教室里和文综斗争到底。

吴恙下午放学之后先回宿舍洗了个澡才去的食堂,她平时也会选择在教室里多做几道题再去食堂,这样可以避开打饭的高峰期,减少排队的时间。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有时候食堂剩下的菜不是特别合胃口,她只能选择去吃其他的东西。

这次食堂还剩的菜就不是特别好,吴恙去卖面的窗口看了看,发现面也卖完了。没办法,她只能去买两根玉米,啃着回教室。

路上遇到了陶逗秋,她手里拿着一根雪糕,吃得正开心。见吴恙啃着玉米,她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吃啊?”

“我回宿舍洗了个澡。”吴恙回答。

“想不想去看咱们班的足球赛?”陶逗秋问,“今天可是半决赛呢。”

傍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没有中午那么燥热,风清清浅浅地掠过,引得树枝乱颤。现在去操场上转转应该挺舒服的。

吴恙答应道:“好啊。”

楼梯旁的那颗树现在已经过了花期,正飘着棉絮。她们路过时,树下已经堆了许多一团团的棉絮。

吴恙弯腰捡起一团装进口袋里,陶逗秋好奇地问:“这什么树啊,竟然还会结棉花?”

“这是木棉树。”吴恙回答,她听董希文说过。

俩人到操场时,比赛的下半场刚开始。吴恙站在边上啃着玉米看比赛,关键时刻跟着陶逗秋一起喊加油。

看了有一会儿,陶逗秋听到身后有陈岱岱讲话的声音,就转过头去看了看,见是陈岱岱和鱼忘,就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吴恙正啃着玉米,瞥见陶逗秋转头下意识地偏头顺着陈岱岱看了过去,正好和他旁边的鱼忘对视。她发愣的那几秒里,鱼忘已经朝着她笑了笑。她只能把玉米放下,含着满嘴的玉米粒鼓着腮帮子笑着回应他。

鱼忘抬起手指着他的右脸颊点了两下,随后就把眼神移开继续看比赛。

吴恙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爆炸,热浪迅速传至全身。她赶紧转头抬起手摸过去,摸到了一点黏黏的东西然后把它拿下来——是一粒玉米芯儿!

脸上烧的慌,她真的很想撒腿跑向教室。可她看了看身旁的陶逗秋,她正专心致志地看比赛;再看看其他人,也都一门心思全扑在比赛上。

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糟糕,只是刚好被鱼忘看到嘴边沾了点玉米芯儿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把玉米啃完。

晚上吴恙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一想到下午的场景,她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怎么偏偏被他看到了呢!?

气恼了一会儿,她又冷静下来:算了,反正他也不会记得这件事。

但为什么就那么恰好被他看见了啊!?为什么不能换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子里天人交战几百回合,她才禁不住困意睡过去。

周周: 没事,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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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肥皂水综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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