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停住了脚步，只能卖正常猪仔一半的价格？那岂不是能节省三四辆银子。
老翁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猪仔，猪仔顿时发出嚎叫，“你别看这些猪仔月份小，实际上已经断了奶，能养住了，也不废什么功夫。买回去不过多养一个月，便能节省一半的银子。你瞧瞧，这猪仔叫的多响，身子钴涌的多有活力，一看就好养活，包你买回去一定能养的住。”
刘铁柱更心动了，他们庄稼人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不过是多养一个月罢了……
他蹲下来看向地上的猪仔，确实是小了一些，可看着也确实如这位老丈所言，能养活的模样。
想到能省下不少银子，刘铁柱心动起来。
只是卖猪仔对于大洼村来说是件极为重要的事，他自己不敢做决定，看向甄雨父女，用眼神询问二人。
甄雨本想带着刘铁柱往牲口市场里面去看，牲口市场里面的卖家，都是固定的摊位，干了多年的老人，猪仔的质量要好上许多，便是出了问题，也能找回来。如今碰到在牲口市场外面卖的，还如此便宜，她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见刘铁柱回头询问她的意见，甄雨蹲下身子，拿了一只在手里略瞧了瞧，不禁皱了下眉头，这猪的……她放下手中的小猪仔，又拿起了一只，正要掰开猪腿细看，一个拖拉着鞋子衣着邋遢的男人直冲走了过来。
“谷老头，你这猪仔怎么卖的？”
老翁又把刚才给刘铁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一边说着，一边面露沉痛之色。
有推着草料往牲口市场里面走的瘦弱男子听到，停下脚步，安慰了那老翁几句，又看了一眼老翁摊位前的猪仔，道了句，“可惜了，谷大爷你这猪仔再养上一个月，要多卖一个月的银钱呢。”
谷翁摇摇头，“没办法没办法啊，子女都是债啊……债主催的急，等不了了……等不了了……”
那推着草料的瘦弱男子跟谷翁感叹了两句，又安慰了几句，推着车子走了。
甄雨瞧着二人熟络的话语，再看那人往牲口市场里面走去，推断出谷翁应该也是个老牲口生意人了，这老翁贱卖猪仔的理由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同情，只是……
她想起刚才在猪仔身上看到的钢门，似乎有些肿胀，她正要再拿起一头细看，那拖拉着鞋子的邋遢男人却拦住了她。
“小娘子，你买得起吗你就拿起来看！”
又看向谷翁，“谷老头，把这些猪仔都给我装起来，我都要了！”
那邋遢男人在阻拦甄雨的一瞬间，身子离甄雨近了几分，甄雨不着痕迹的闻了一下，一股猪臭味。
倒也符合此人来买猪仔的身份，或许家里也养着猪。
只是，这股味道，怎么如此熟悉？
甄雨视线看到小猪仔，脑中闪过一抹灵光，这男子的味道，倒和这些猪仔身上的味道，有些想象，都有一股酸腐臭味。
她脑中闪过一抹猜测，伸手，朝小猪仔抓去。
“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就拿，拿死了你赔得起吗！”那拖拉着鞋子的邋遢男子不耐烦道，一边说着一边推了一把甄雨。
甄武抱胸站在一旁，他不会挑猪仔，却会看人，见这人眼珠滴溜溜转，一看便不是个好种，早就不着痕迹的盯紧了他，见此人伸手推向甄雨，弯腰一把抓住了这人的手腕，怒目圆睁，“嗯？”
谷翁一下子站了起来，“壮士，壮士，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被甄武吓了一跳，使劲想要挣开甄武，却挪动不了分毫，他强做镇定道，“你买不起，你看什么看！谷老头，把猪仔给我装起来，我这就给你银子！”
谷翁应了两声，便要装猪仔。
刘铁柱一听，顿时急了眼，“俺先来的……”
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轻蔑地上下打量刘铁柱一眼，“你先来的就是你的？你买得起吗！”
刘铁柱被这人的视线看的满脸涨红，他口拙，又不知道怎么辩驳，焦急的看向老翁，“老丈，是俺们先来的，你可不能把猪仔卖给他。”
老丈为难的看了一眼刘铁柱，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按道理来说，先来后到，可这位小爷向来是做的大生意，今日又能把俺这些猪仔全都买下……你们倒是看了这么长时间，可是……”
谷翁的话没说完，只是他的未尽之语极为明白，那就是他也不相信这三个人能有钱买下这些猪仔。
“俺有钱！”刘铁柱焦急道，为了证明，他还把手伸向胸前，想要掏出贴身装的银子。
出发的时候他怕买猪仔的银子不够，故基本上把族谱上剩下的银子都带来了。
也就是说，他身上这九两半的银子，便是大洼村族里的所有的银子了。这个钱画完，大洼村族里便没有钱了。
只是还没待他把银子掏出来，便被甄雨拦住。
甄雨在甄武拦住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的时候，便又拿起了一只猪崽，眼下她终于得到了确定的结论。
“刘村长，莫急。”
又看向谷翁，“你这猪仔，莫说是一百五十文，便是五十文，都不值。”
她伸出手来，对着猪仔大致丈量了一下，示意众人看，“一般来说，一个月的猪仔约为一尺二，两个月左右的猪仔能长到一尺八，从长度上来说，这位老丈所卖猪仔确实一个多月，但一个月的猪仔相对于两个月的猪仔，更容易患病，更难饲养，所以市场上的价格，一个多月的猪仔在价格上要便宜许多，一百五十文是个极为公道的价格。”
谷翁点点头。心中怀疑这小娘子看出来了，又推翻了这一结论，这样年轻的小娘子，哪里会懂得养猪，或许刚才对猪仔的判断只是偶然。
那拖拉着鞋子的邋遢男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小娘子，休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买不起就是买不起，谷老头，他们不要我要！我还要给你一只一百五十文的价格！快把这些猪仔给小爷我装到笼子里，小爷我现在就要带走。”
刘铁柱顿时急了，他顾不上思考，心里只想着买下这些猪仔可以省下多少银子，伸手掏出银子便要交给谷翁，“俺先来的！卖给俺！”
谷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伸手便要接过，那银子却被甄武一把拿了过去，他长得告壮，一时间竟没人敢去夺回来。
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哎呦一声便扯着嗓子喊，“没天理啦——救命啊——有人打人还强银子。”
谷翁生气道，“你们走吧！老头我不卖给你们了！老头我本来就是赔本卖，你们没商量好来买什么猪仔，让人笑话！”
刘铁柱焦急道，“甄武兄弟，快把银子给我。”
又看向谷翁，“老丈莫要生气，我们买的，我这就把银子给你。”
见甄武没反应，刘铁柱看向甄雨，“甄姑娘，我是很感激你……可是眼下能节省这么多银子……便把银子给俺吧。”
甄雨略一挑眉，“刘村长，若是把这银子给了你，才真的是打了水漂啊”
她伸手指了指小猪的屁股，“你看这里，有一小块黄色的斑点”
谷翁抢答，“小猪都有，就跟孩子的黄疸似的，养大了自然就没了。”
甄雨捡起一根草叶，对着那里轻轻一扫，那块黄色的斑点便掉了下来，她挑眉看向谷翁，“黄疸？”
谷翁失言，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嚷道，“不就是一块屎，牲畜身上有点不是很正常！”
甄雨微微摇头，指着猪仔的钢门道，“红肿，一看便是拉稀了。”
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强词狡辩，“一个月的猪仔生病多正常，路边薅点白头翁回去煮水，给小猪喝了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小娘子，我看你是在别的地方听了几句便拿来显摆，须知这里是牲口市场，我养了十来年的猪，难道没发现这猪仔拉稀？不提及不过是因为这实在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这边的声响吸引了一批人来围观。
听了那拖拉着鞋子一身邋遢的男子的话，不禁有人赞同的点点头。
“关公面前耍大刀，王麻子养了多少年猪了，这小娘子是在行家面前卖弄啊。”
“俺刚才还觉得这小娘子说的有道理，听王麻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牲畜拉肚子，咱这些养牲畜的，谁没遇到过。”
“到底是女子，一点小事便咋咋呼呼。”
“甄姑娘……”
“……”
否定、质疑的声音，以及刘村长哀求的眼神，仿佛一层层透明的网，朝甄雨扑来。
王麻子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朝甄雨面上看去，想必这牙尖嘴利的小娘子，眼里都要冒水了吧。
他得意的神情在看到甄雨平静双眸的一瞬间，瞬间崩塌，心中甚至因此生出一抹恐惧。
她竟然毫不慌张，难道这小娘子，还看出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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