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控诉

说起来边羽就来气,语气带着埋怨。

更衬谢凝云话声淡漠。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如何做?当然是告知林瑾到底是谁害他坠马!”

“你知道是谁?”

“除了苏行瑾还能有谁。”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你这么说可是知晓了苏行瑾如今是谁?”

“呃……”

边羽不吱声了。

少顷,才又开口。

“你到现在还没查到哪个是苏行瑾吗?”

“目前有三人极有嫌疑,具体是谁还未辨明。”

“他还真能藏……不对!”边羽强调,“不管苏行瑾到底冒充了谁,这也不妨碍你告知林瑾真凶是谁啊!”

室中静默一瞬,而后听谢凝云沉下声。

“不能将他卷进此事当中。”

边羽:“为何不能?林家将他送来学宫难不成不是为了引蛇出洞?”

“不是。”谢凝云说,“且林瑾现在失忆了。”

敌在暗,他在明。

谢凝云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案几,透出几分不虞。

边羽嘟囔着说出他心中所想。

“真不是啊?那这些姓林的也忒粗心了些,明知道苏行瑾就在学宫,也明知道他和林家有血海深仇,就这么把林瑾送过来,到时候出了岔子有得他们哭的时候。”

“……”

谢凝云不说话,边羽又道:“所以我这伤就白受了?”

“嗯。”

“嗯什么嗯?谢郎,你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边羽拍案而起。

却在谢凝云冷觑来的眼中又坐下来。

他撇撇嘴:“就算林逄托你照护林瑾,你也不该做到如此地步吧?你说句实话,是不是因为他也是个哑巴?”

“说来已经五年了,你是不是还没忘了那个小哑巴?可当年即使没找到他的尸体,那群叛军斥候也不可能杀光了所有人唯独放过他吧,我劝你还是给他做个衣冠冢让人早些入土为安算了,顺带把你攒的各种解哑药和吃食都放进去,求得他来世不哑不饿就算仁至义尽了。”

这话边羽已经念叨了好些年了,但谢凝云一次都没听过。

他知晓这回谢凝云也不会听,偏停不住嘴,“你别告诉我你还做着那小子会去北地找你的梦,生离死别对我们来说司空见惯,再说你又不亏欠他什么,何必如此执着、连带着看到一个哑巴就将愧疚延续到其身上呢?”

话声停止,室中陷入沉默。

良久过去才听见轻淡的否认。

“不是。”

谢凝云说:“不是因为他是个哑巴。”

“不信,不是为什么要想这么久?”

觉察到谢凝云不想提起往事,边羽将话拐回原路,“而且纵使此事需要瞒着林瑾,但你明明可以阻止他的,而不是帮着他来对我下手。”

谢凝云忽问:“你可知晓林瑾上回射试是学宫榜首?”

边羽闻言,不屑又自得:“知道啊,不过你的箭术比他好多了,要不是你藏锋,第一名未必是他。”

“……先不要论我与林瑾谁的箭术更好。”

因边羽的语气顿了顿,谢凝云道:“你该知晓这一箭若是他来射,瞄准的就不是你的手臂了。”

边羽没得意会儿的面色一僵。

“嘿,你这么一说……照传闻里那小子的疯劲儿还真有可能!我是招谁惹谁了我,怎么这些姓林的就和我过不去了?”

“好了,到此为止。”

手中还有罚抄未完,谢凝云不欲多言,“你既然手臂疼不能帮我抄书,就回去休息。”

被下了逐客令,室中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边羽仍旧不悦。

“谢郎,你变了,从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临到走了,边羽抓紧时间控诉:“像冲冠一怒为红颜、烽火戏诸侯。”

“我是被你为博美人一笑戏弄的‘诸侯’。”

……薄薄的一扇门扉将话声传出。

又在静谧中清晰。

立在门前,林瑾静默。

虽然,虽然谢凝云一番话中全然是为他好的意思不作假。

但他并不开心。

不是因为伤错了人。

而是……

原来谢凝云昨日让他欣喜的举动起因是为了保护边羽。

还有,谢凝云明明知晓真凶是谁,却骗他。

心绪难言,纷杂想法中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

对他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是,谢凝云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照顾他?

是为了林家?还是什么哑巴故人?

听到边羽的话后,他想起了下山时周锦最后的一句话。

林瑾还有什么不明白?

边羽拉开门时陡然见到一个少年立在门前,吓了一跳。

“林瑾!你怎么在这儿?”

正问着,林瑾忽然抬眼看着他。

让边羽下意识后退一步。

也是在军营里见过厮杀的边羽本不该被这个稚嫩少年吓到。

可林瑾眼里明晃晃的死沉太为可怖。

“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凝云在听见边羽的话声后就起身走到门口。

于是还没待边羽定下心神细看林瑾的眼神。

就见少年忽然由阴鸷的神色转变为了明澈的笑颜。

他说:刚刚来的。

然后林瑾走入门内,盯着边羽。

满眼驱逐之意。

“你们聊,我回去了。”

本来就是要走的,边羽摸摸鼻尖,在林瑾的注视下退到了门外。

刚出去就听身后风过携来一声脆响。

——是林瑾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雕花窗格在木板映射尘光浮动,有婆娑枝影随风摇曳。

在唯剩二人的室中为锦绣衣摆添花。

在谢凝云如往常一般淡漠的凝视中,林瑾将手中的鸟蛋递出。

他说:给你吃。

本来是想道谢来着,但是在知晓了原委后就不想了。

不过谢礼他依旧想给谢凝云。

三个小巧有褐斑的鸟蛋在白皙的手心中,谢凝云垂眸。

目光却扫过青袖外漏出的一截细腕。

没有拒绝。

他接过。

敏感的手心被粗糙指腹刮过的感觉让林瑾忍不住微微战栗了一瞬,他猛然收回手用力握了握。

才看着谢凝云说:别嫌弃太小,我没去野猎,回来路上就只掏到这三个鸟蛋。

好歹算是肉呢。

“嗯,多谢。”

谢凝云道过谢,却没动。

只仍旧凝着林瑾,问:

“今日为何不去野猎?”

林瑾很诚实:因为你没去。

顿了顿,他又找补一句: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呼朋唤友的,而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不来,我一个人没意思。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回答,但少年的直白还是让谢凝云默了瞬。

才道:“下山的路不到两刻钟,算上你掏煮鸟蛋的时间最多半个时辰,所以你到底是何时来的?”

现在距离野猎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耀日高悬。

他又将话引回了最初的问题上,显然没有相信林瑾是刚来。

“你听到了什么?”

疏淡的眸色很是平静,辨不明情绪。

林瑾叹了口气:我说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信吗?

谢凝云显然是不信的。

负手在身后不安地蜷了蜷,林瑾很想避过这个问题。

可避不过。

他垂眼深呼吸一口气,再度抬眼,便不见乖巧。

漂亮的眉眼在逆光中锐利。

林瑾说:我听到了你说这件事不是边羽做的,是苏行瑾。

林瑾说:你好像也在找苏行瑾,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害我?

少年直勾勾盯着谢凝云,笃定谢凝云知道缘由。

谢凝云并未隐瞒,“此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苏行瑾是一介罪臣之子,五年前在满门抄斩中逃脱在外,而当年是你阿父呈上苏家罪证才致使如此,想来他对林家恨之入骨,而如今恰好隐藏在学宫内,你坠马一事如若不是旁人所为……便只有他最有可能。”

回答了林瑾的问题,谢凝云又说:

“你还有想问的么?”

林瑾点头。

他说:还有,你为什么骗我?

他说:你到底是为什么照顾我?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还是因为我姓林?

如果只是因为林家的托付才照顾他,那么在请求撤回后。

这一切也都不存在。

林瑾宁愿谢凝云是因为边羽口中那个哑巴才对他好。

毕竟那个哑巴听起来已经死了。

不太明白少年为何在提到林家时面上会闪过料峭寒意。

谢凝云说:“你姓林之事是事实。”

少年摇头:我不喜欢这个事实。

谢凝云蹙眉,“你的家人对你都很好。”

林瑾根本就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尤其是刚才理清了坠马一事的前因后缘。

——说来此事和怀疑边羽时的流程没什么两样,还是因林家,他才遭无妄之灾。

且林家既然知道苏行瑾来了学宫,还将他送来,居心何在?

他如何能对所谓的家人抱有好感?

可是谢凝云说的很是认真。

光风霁月的人似乎是生长在一个很好的家庭中,所以对于林瑾的家人他也持以友好的态度。

似乎只要他下一秒对家人表露出不满,谢凝云也会因此厌弃他。

林瑾无法在此刻倾诉心中对林家人的不喜。

便垂首,不说话了。

“但我照顾你并非只因为你姓林。”

谢凝云轻叹一声,“还因为……你很可怜。”

说出少年想听的话,并不违心。

还带着余温的鸟蛋握在手中,很薄的外壳,只要轻轻一捏就会脆裂。

而后露出柔软的白面。

行吧。

眸光微闪,林瑾用力地抿了抿唇。

这个答案他不是很满意。

但并不是全然因为旁人的托付也可以。

反正这回他不会再放手了。

周锦说的对,事在人为。

譬如,让谢凝云对他好。

而且只能对他好。

从一开始的全然因林逄托付到现在的不全然,林瑾相信自己只要在往后再多多示弱,而后让谢凝云清楚看见他的家人其实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好’。

届时谢凝云会可怜他的吧?

驰骋沙场的将帅之才,也会有怜弱之心。

比如他。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兄长厌弃同学欺负的小可怜。

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再值得谢凝云付出关怀了。

原因无它,他见不得。

虽然林瑾并不知道谢凝云所谓“不能将他卷入”的事是什么事,想来如果问也问不出。

但现下看来,他要寻仇的人和谢凝云的目标重合。

不去想苏行瑾被抓到后的结局究竟是死还是什么。

林瑾只垂眸,盖住眸中冷光。

他只要一直和谢凝云交好就够了。

他会有知道苏行瑾在哪儿的一天。

待找到……

“林瑾。”

谢凝云唤了声沉思的少年,“难得无事一日,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太幼稚已老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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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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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失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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