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推到书边。
“还烫，冷一会儿再喝。”林凡说。
白汽浓浓地冒，许橙好诧异。自从林凡住进来，热牛奶这件事一直由他包揽。他火候向来控制得好，总是温热得刚刚好，今天……
“在想事情，忘记时间了。”林凡解释。
想事情，那一定是在想陈秋语。许橙明知道烫，还是伸手摸玻璃杯，果然很疼。
沉默须臾她说：“我拿上楼喝吧，要好久才能凉下来。”
林凡双手撑在桌沿：“着急什么？”
许橙蓦地抬头看他。
林凡目光紧紧锁着她，不许她逃：“今天唐小雪说什么嫂子，和明星没有关系吧？”
许橙的脸红起来，像被牛奶的热气蒸着，她温吞说：“一开始讲的是这个，但后来……”
林凡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轻轻的，催人的，许橙整个人憋成桃粉色。
第一，她不擅长撒谎。
第二，她忍到现在已经忍！很！久！了！
“就是在讲我会不会有嫂子啦！大家都很好奇所以才讨论，但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所以扯了别的。”许橙一口气说完，瞪着他。
林凡点点头：“你觉得陈秋语怎么样？”
许橙发了怔：“她挺好的。”
林凡没有说话，像在思索什么。许橙忘记收回目光，看他好久好久，她喉咙里泛上很浓很浓的苦味。他为什么要问她陈秋语怎么样呢？是得到一个确认，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喜欢陈秋语吗？
许橙顾不上牛奶还烫不烫，捧起杯子就往嘴里倒。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她想回房间，拼命往下咽。林凡一怔，厉声：“许橙！”
许橙是红着眼睛看他的。
她迅速起身，要往楼上去。
“许橙。”林凡疾步挡住她，“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你有什么事可以和哥哥说，不要生闷气。还是说，是因为生理期快到了，所以心情天然不好？”
许橙盈着一眼的泪瞧他。她好担心他看破她，毕竟她的心绪就差写在脸上了。结果他以为是生理期？
她喜欢周谨一这个借口这么好用么。
许橙故作轻松：“嗯，快月初了。”
林凡了然模样：“好了，那这段时间我不惹你。上楼睡觉吧，生理期要多睡一点。”
可许橙眼睛更湿了一分。林凡你这个笨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但也好，她抽抽鼻子，她可以安下心问很多问题做很多事生很多脾气，反正他一辈子都以为她喜欢周谨一。许橙不再着急上楼，正大光明问：“你要和陈秋语见面吗？”
林凡却说：“你想要我和她见面么？”
许橙一愕：“这是你的事情。”
林凡说：“你可以管管我。我是你哥。”
好安静，只听得到他们咫尺的呼吸。许橙低着脑袋，声音好轻好轻：“林凡，你不可以早恋，就算你喜欢她，也不可以早恋。”
是他说她可以管他的。
许橙抬眼，挤出笑：“我们扯平了。”
林凡平静：“扯平？许橙，扯什么平？”
许橙愣愣的。
林凡说：“我不喜欢陈秋语，东西我明天就会还给她，我也不会和她见面。许橙，你不会有嫂子。而你……所以你怎么和我扯平？”
她怎么和他扯平？她本来就和他是平的。她原本就不喜欢周谨一，反而是他，他不喜欢陈秋语吗？两件事夹到一起，许橙很压不下自己的脾气：“你不用骗我。陈秋语知道你的很多事，你圣诞节在美国，你要留学，你去读夏令营，她都比我先知道。”
“不是我和她说的。”林凡气笑，“她是班长，应该是老余说的，我没和她讲过私事。那时候我和你还没认兄妹，不然我有什么事难道不是你第一个知道？”
许橙噤了声。虽然错怪他，可她心里还有气，只耷拉着脑袋：“我上楼了。”
林凡说：“别走，我给你拿个东西。”
他回房间又出来，一条项链忽闪忽闪悬在她眼前。橙子挂坠，圆滚滚金灿灿。林凡解开银扣，很自然地给她系上。
“这是什么？”许橙僵着。他给她戴项链，像是环着她，满身都是他的薄荷气息。
“生日礼物。我知道你过阴历生日，打算生日给你的。但是，今天这个小姑娘生好大的气，那我该哄哄吧？”林凡含笑，难得温柔。
“谢谢哥。”许橙说完，眼泪掉下来。
林凡是她哥哥，他对她很好，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这种事和他发脾气，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狭隘又固执地喜欢他。他要是真的喜欢陈秋语，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眼泪一颗两颗掉，林凡皱起眉。他双手捧住她脸，轻轻地抹眼泪。许橙又怔着。
“女孩子的生理期真的这么莫名其妙么？连掉眼泪也莫名其妙。”林凡的声音很轻，“还是说，许橙，你是真的有心事？”
“我没有。”许橙有些慌，垂下眼睛，“是因为你送我礼物，我很感动。”
眼泪擦干净，林凡没有松手。他掌心贴她脸颊，温热细腻的肌肤有化不开的薄薄湿意。他看她的睫毛颤啊颤，藏着她的眼，到底是在遮掩怎样的心绪，林凡不能明白。
林凡开口：“许橙。”
只是喊她的名字。
许橙抬眼，桃花眼温柔。屋里其他地方都是暗的，只有他身后一盏灯亮。光线晦涩的地方，很容易升起太旖旎的心绪。有这么一瞬，许橙忘记该怎么呼吸，怎么心跳。
“我很希望你和我扯平。”林凡轻声。
“什么？”许橙迟钝。
“不要再喜欢周谨一了。”林凡松开手，淡淡地笑，“好了，去睡觉吧，很迟了。”
他看着许橙上楼。脚步声不再，林凡走向餐桌。玻璃杯的牛奶还剩三分之二，许橙喝得太仓皇。今天，她史无前例地浪费了。
林凡有道题解不开。
为什么她喜欢周谨一，却又吃他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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