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担心考试结果，苏扬失眠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大早就跑去食堂吃早餐。
食堂门口，一个胖胖的阿姨看了一眼苏扬手里的餐券，笑眯眯地说：“哎哟，是来参加菁英班考试的小学霸呀！快进来，现在人少，新鲜出炉的点心随便挑！”
苏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进食堂。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类早点，苏扬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暗自赞叹道，省城的学校真是不一样，就连早餐都这么丰盛。
他有点后悔，昨天下午怎么没来食堂吃一顿。
昨天考完试后，他累得连去食堂打饭的力气都没了，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清理考场的老师过来把他叫醒，他才迷迷糊糊地起身。
一看时间，都晚上七点多了，苏扬想，这个时间食堂肯定没饭了，就到宿舍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个泡面垫垫肚子。
……算了，往事不可追。
苏扬化悲愤为食欲，决定把昨天失去的都补回来。
正如门口的阿姨所说，时间还早，食堂里没什么人。
苏扬一碟碟地仔细看过去，却不急着拿。
外人看上去，苏扬这番举动像极了上级领导前来视察。
实际上，苏扬只是在挨个看餐盘前面的标签。光面包就有十几种，还有他从来没见过的虾饺，烧卖，叉烧包，奶黄包，马拉糕……
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苏扬哪见过这场面啊。
他人生的前十五年，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早餐就是馍，各种馍。
见苏扬转悠了三五分钟，都不伸手拿饭，打饭师傅汗流浃背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同学？这早餐……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苏扬如梦方醒，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种类，有点选择困难了。”
打饭师傅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苏扬手上攥着的早餐券，爽朗地笑笑：“嗨，小同学，你随便挑，别怕其他人不够吃，后厨还正做着呢！”
苏扬望向打饭师傅，后者回以鼓励的目光。
“谢谢师傅，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扬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微笑道。
***
麦菱抢先一步跑进食堂，还不忘跟几米开外的沈乐琪挥挥手：“诶，乐啊，你跑快点，再晚就没饭吃了！”
沈乐琪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好大儿，饿不着你。”
虽然这样说着，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沈乐琪还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麦菱身旁，两人一前一后排在队尾。
麦菱：“诶，好儿砸，这还差不多！——话说你怎么突发奇想要来吃食堂了，你家刘阿姨做的饭吃腻啦？”
沈乐琪剜了他一眼：“你懂啥。”
谁会告诉你，我来这儿吃早饭，是想着能不能偶遇某只懵懂的小白兔呢。
麦菱自讨没趣，耸了耸肩，递给沈乐琪一个餐盘，后者却一直没接过去。
麦菱疑惑地转过身来：“乐，没睡醒啊，发什么呆呢……”
说到一半，只见沈乐琪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嘴角像是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麦菱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男生正在大快朵颐，旁边的餐盘已经摞得比他还高，每个经过他身旁的同学无不惊掉下巴，喜提回头率100%。
“哇，大胃王啊！硬生生把食堂早餐吃成自助了！”麦菱惊叹道。
紧接着，他听到身旁的沈乐琪“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麦菱：“你笑啥？”
沈乐琪摇摇头，收回目光，转而给麦菱脑门上一记爆栗：“麦子，后面同学都等得不耐烦了，你怎么还愣着啊！”
麦菱如梦方醒，连忙转过身去，发现自已已经和前面的同学拉开了好几米距离，有些抱歉地朝后面的同学笑了笑，随便拿了几块面包，就赶紧往前走了。
沈乐琪跟在后面，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始终滚动播放着刚才的一幕，一不小心多拿了一个鸡蛋和一盒牛奶。
小白兔饭量还挺大，吃东西的时候……更可爱了。
***
苏扬吃饱喝足后，食堂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他离开时，食堂里的叔叔阿姨集体行注目礼，满含热泪地送走了这个看上去甚至有些瘦弱的同学，心中齐齐默念：人不可貌相！
苏扬走在路上，心想，菁英班考试的阅卷量那么大，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放榜，就打算回宿舍补觉。
刚走到宿舍楼下，他就和一群火急火燎往外跑的同学撞了个满怀。
室友康安一溜烟儿小跑着经过他时，还不忘提醒一句：“苏扬，菁英班放榜了，你咋还在这儿神游呢！”
苏扬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睡意一扫而空，转而随大流，朝教学楼进发。
你永远可以相信六中老师阅卷的速度。
到了主教学楼前，菁英班入围名单就贴在门口的小白板上。
好-多-人-啊。堪比丧尸围城。苏扬碎碎念道。
他来得算晚，于是被人群硬生生隔在了几十米开外，什么都看不清。
正当他准备先暂退避一避锋芒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同学，不用跟他们挤，我看到你的名字啦。”
他疑惑地转身，等看清来者的模样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阳光下微微泛棕的发色，惊为天人的眉眼，运动员般的体格……
这不是……那个打篮球的，学长，吗？
一时间，他脑中一团浆糊，竟分不清“自己的名字在榜上”和“为什么学长会在这里凑热闹，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这两个问题哪个更令他大受震撼。
他刚想开口，那个打篮球“学长”突然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撂下一句：“你不仅上榜了，还是第一名。”
苏扬瞳孔地震。
他以为自己的水平顶多入围，没想到……
看着苏扬在原地石化的模样，沈乐琪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
真有意思，考场上那么足智多谋，现实生活中看上去却像是个呆呆愣愣的小白兔。
输给这么懵懂的你，还真有点，不甘心呢。
不远处传来麦菱的声音：“乐，干嘛呢，赶紧走，咱还得回去上课呢！”
沈乐琪应了一声，向苏扬挥了挥手，随后便消失在人群中，留苏扬一人在风中凌乱。
***
苏扬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地伫立着，在或喜或悲，激烈讨论着考试结果的同学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深呼吸几下，尝试着把纷繁的思绪梳理清楚。
首先，他考上了。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
——太好了，既可以给无条件支持他的父母一个交代，也能狠狠打那些为他喝倒彩的老师们的脸。
其次，这个消息是一个很会打篮球的学长告诉他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学长认识他，还知道他的名字。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那个学长刚才俯身跟他说话的时候，耳垂上有个东西闪了一下。
那时，苏扬用余光一瞥，那东西貌似是一只黑色的菱形耳饰，而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的，应当是耳饰上四叶草形状的花纹。
对于初中生在学校里是否可以戴耳饰这个问题，苏扬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在他长大的县城里，大多数女孩还在上小学时，就会由奶奶为她们打上耳洞。
因此，出于当地习俗，县城里的老师们不会把“上学戴耳饰”这点当作纪律检查的扣分项。——当然，要是带着一对blingbling足以闪瞎全校师生眼睛的的夸张耳坠来上学，就另当别论了。
男生戴耳饰的并不多见，但这副菱形耳饰戴在那位学长的耳朵上，却为他平添几分……妖冶的美感。
想到这里，苏扬感到有些抱歉，他不知道用“妖冶”这个词形容一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男生是否得当。
……算了，抛开这个不谈。
但刚才，那人俯下身，在他耳边说话时，他感到呼吸不由得慢了半拍，心脏也骤然收紧了一瞬。
很难确切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和之前在考试中得了满分，或是受到老师的肯定、父母的鼓励、同学的赞许……都有些许不同。
那不仅仅是喜怒哀乐四种情绪的排列组合，更是一种心理活动，想要那个瞬间无限地拉长。
还会再见吗，学长？
下次再见时，我想搞清楚，这种心情从何而来，又要如何消解。
“嗨，我们的‘状元’还在这儿愣着干嘛呢！”室友康安大大咧咧地跑过来，拍了拍苏扬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敬佩，“苏大佬，苏神，您老真是深藏不露啊，作为室友的我都没看出您那么厉害呢！”
“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连我们省城的琪神见了您都得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琪神？”苏扬有些疑惑地望向康安：“琪神是谁啊？”
这回轮到康安疑惑了：“您居然没听过琪神的大名啊！那您怕不是外地……啊呸，抱歉啊，我这嘴把不住门，我真的不是地域歧视哈，我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人都认识那位大神……诶，奇了怪了，刚才还看到他了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害，没事，反正咱俩都是菁英班的，以后再介绍琪神给你认识啦。”
“哦，好啊。”苏扬还在想刚才那位学长的事，就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
沈乐琪喜提小马甲一件，但穿不了几次就会掉马啦。
苏扬：多吃饭才能长高，成为独当一面的老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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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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