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年(1625年),努尔哈赤占领广宁四年后,再一次迁都到盛京,而阿敏则领命率领两蓝旗攻夺旅顺。此用兵之意并不在对明朝做出更大的举动,此时的他更在意的是整顿内部,训练军队,以备即将而来的一场大战。
这日,哲哲在正殿与前来请安的各侧妃、庶妃唠着家常,难得今日没有谁来她这里告状,她也暂时落了个轻松。
已经大半个月宿在皇宫的皇太极,今日却突然回了王府。
哲哲见皇太极一路走过来脸色都十分不好,忙给大家都使了一个眼色,“贝勒爷回来了,”然后看了珍哥一眼,“快,沏茶。”
皇太极理了理朝服,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诡异。“都先下去吧,”哲哲看了皇太极一眼,“贝勒爷恐是乏了。”
待各妃子都散去后,皇太极还是未开口。哲哲接过珍哥递来的茶盏,噙着浅笑端到他身边,“再怎么生气也得喝口茶水吧,”
“这半月王府都还好吗,”皇太极接过茶盏,却又放在了桌上。“你和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都很好,”哲哲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回答一句特别平常的话,“额尔登学业很用功,马喀塔也很乖。”
“哲哲,”他起身拥她入怀,“我要出征了,这次可能一去就是半年之久,我们的女儿刚出生,额尔登又是调皮的时候,王府里还有一堆事要你处理。”
哲哲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贝勒爷不必想那么多。反倒是我该担心你,战场上一定要小心。”她早已没有任何期望,只是怎么说都是夫妻一场,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好了,”哲哲伺候他换下朝服,“先去歇息吧,晚膳好了我再叫你。”
皇太极歇下后,她去侧殿看了看马喀塔。想着她以后的命运她眼里的泪水又忍不住滑落下来,周身开始颤抖起来。那个时候她才12岁,被迫要下嫁给察哈尔的额哲,她至今仍然记得马喀塔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夜,她有多想出去抱住她大哭一场,可是她做不到,那个时候的她做不到。
“一切都是错的,”她目光迷离着,“错得如此离谱可是还是一直错下去了,”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让她停下来重新选择一条路,“这都是命,”看着睁着双眼还在咿呀学语的她的女儿,她如此说道,“这都是命…”
天命十一年(1626年)正月十三,努尔哈赤点将率兵出征宁远,此战他势必要取得宁远。八旗军穿过宁远城东五里处的首山与叠风山之间隘口,横截山海大路,安营扎寨。他已得消息,宁远城内只有袁崇焕和一万人马,此战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然而形势不容乐观,炮火和骑兵一连攻了两天,均伤亡惨重,而袁崇焕拒不投降,又发炮轰击,并准备再次攻城。然再次遭到袁崇焕的层层反击,到二十六日,努尔哈赤无计可施,但仍苦苦支撑。皇太极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拼死劝解撤兵回城,“父汗,再不撤兵怕是八旗将士将会折损更大,请以大局为重啊。”他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
努尔哈赤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炮火声,这是他自二十五岁以来征战以来第一次败阵,下了很大的努力他才缓慢开口:“撤…兵…”
撤兵之前,努尔哈赤心中的沮丧始终挥之不去,于是下令将八旗兵进攻的打击点,由宁远城移向觉华岛,因为是临时起意,明朝没有任何防备,此战的结局是明军全部覆灭而后金全胜。
当皇太极领兵大胜的消息传到努尔哈赤的耳里时,他心中的沮丧被排解了许多,只是他一向自视甚高,这次为这大战又准备了许久,败得如此彻底他还是接受不了。回到盛京不多时,旧疾痈疽复发,此时政事已经完全由四大贝勒代理,皇太极有着最高处理权。
八月五日,努尔哈赤一早起来不断在回忆着自己的这一生,看着天上盘旋的老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于是急召半月前去边防的皇太极回京,只是还没等到他回到盛京,一代天汗就于八月十一日逝世了。
当丧钟声悲鸣时,哲哲从梦中醒来,按她的记忆应该不会如此快的。窗外电闪雷鸣好像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她周身冰冷起来,思维有些停顿。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她没有能力在这时入宫,也没有能力能救下大妃阿巴亥。就算多尔衮没有跟玉儿见过,可是杀母之仇依然会使他们兄弟反目。
她准备起身想个法子,脚都已经踏了下去忽地又伸了回去。如果说她不想让多尔衮见到玉儿,是为了不让玉几步她的后尘,那此刻她是为了什么?
她的手深深握着床榻,“你在干什么,他对你如此绝情你还想着他干吗,”哲哲心上有着无数的血痕,每一痕上都有着难以言说的痛,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痛。她强迫自己睡下,不要去理任何事,就像当初马喀塔如何求他,他都无动于衷般……
努尔哈赤没有留下遗诏,生前也并未立下太子。可是谁人都知他生前最看重四贝勒皇太极,几经折腾试探下,皇太极接受了代善、莽古尔泰的推荐,意欲让大妃阿巴亥殉葬,然后正式即位。
夜晚——
“哲哲,从今往后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大妃,我保证你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皇太极笑着,拢了拢她鬓边的散发。
哲哲端起浅笑,“多谢贝勒爷厚爱,”虽然她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真,可是皇太极还是看出了她极力掩饰的痕迹。
“来,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牵过她的手来到书桌边,“这份礼物还多亏了范先生呢,”他看着哲哲,只喜欢她能开心。“打开看看,”
哲哲不明所以,还以为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意罢了。没想到一打开,她只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皇太极还以为她看到这幅古琴太过惊讶了,“怎么了,早先我就听范先生说过汉人女子中很是喜欢这种古琴,你整日都在府里若是无聊便可弹弹,打发时间应是最好的。”
哲哲抬眸仔细看着面前的人,曾经她有多怕他出征,他出征的日子里她日日揪心,她多怕她等待他归来的时候会是一身白骨。而现在她却盼望着他出征,只要他不在她身边她就可以不装下去,只是一切都按着她记忆中地发展了下去。
突然,眼睛一酸。她转过身,转身的一刹,好像有什么落了下来。“可是,我是不会弹的…”
“没事,我教你。”他的手环在她的腰上,透着温润的热。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会在黑暗中自问自己。是不是放开她对谁都好,他知道她在王府内过得并不开心,或者说是在自己身边过得不开心。一次一次他都这样问过自己,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出答案。他呢喃着,我会让你开心起来的,一定会的。
哲哲感受着这温柔,没人能够体会她此刻的痛苦。他的回话跟当日没有任何区别,就连语气都是一样的。她脸上露出凄苦的笑容,心里是无数声的无奈,那么悲凉,那么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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