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初春是幻觉么,我在细碎的呼吸间释然了,我的心跳得很快。
在大雪的深夜,心脏的跳动是那样清晰,那样明朗。
我爱你,我,爱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望向火光下的壁炉,依稀分辨出自己的影子,随后蜷缩起身体,呆呆的盯了一阵后,脊背却冒出冷汗,我侧过脸,看着窗外映进来的光。
怎么这个寒冬过得这么慢呢。
渐渐地,我的身边失去了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我听不见团圆的叫声,也听见雪落下的声音,火光亮了起来,要将我的目光占满。
我只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站起身,只披着单薄的毛毯,靠在吧台上,拿着马克杯,邀请我品尝他新煮的咖啡,笑着说,他又换了一种咖啡豆,看我能不能分辨出区别。
我又落下泪来,第一次想要将他推开。
他似乎也看见了我的眼泪,在初雪的光下闪着,他也再次愣住了,垂下身就要抚上我的脸,怎么了,他这样问我。
我显得很急切,甚至是质问的语气,我问他,你是谁。
你叫什么,你的名字,你的名字。
他也被我的突然吓住了,他握住我的手,将它放在了温热的胸膛上,随后放在了他的脸上,抬起眼,很亲昵的看着我。
安德烈,这是我的名字,这样叫我吧。
他握着我的手,很久没有拿开,连目光也是,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
安德烈,安德烈,原来你叫安德烈。
见我许久没有说话,他却弯起了眼睛,平常冷漠的神色却变得越来越柔和,他闭上了眼睛,睫羽的阴影落下,他靠在我的手心里,你会喜欢的。
他说,你会喜欢这样的。
我失神的盯着他,连原因都忘记问。
因为我是你塑造的,我也是你的,我也会喜欢这样的,他说。
我爱你,爱你。
我又睁开了眼睛,这时我能够听见所有的声音,我听见了团圆很细微的声音,但没有听见窗外雪落下的声音,我抬起头,想要看向窗外。
火光下的壁炉消失了,我只能看见窗外生长繁茂的梨花,白色的花瓣,要顺着初春的风飘进来。
这时他的身影消失了,却换上了更高大的,远远的,站在窗边。
安德烈,我试图叫着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笑弯了眼睛,随后将窗帘拉紧,将窗外严严实实的遮住,是做噩梦了吗,他很温柔的问着我,说着便将我搂进怀里。
梦中留下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他也垂下头,伸出手,将我的泪擦干。
怎么还哭了,他的声音放的很轻,不怕了,还有我,他小声的哄着我。
可我的泪却止不住了,在泪光闪烁间我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他低下头,也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脸旁边,很亲昵的。
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我也不再想要分清了,思绪因为疲惫而飘向远方,我好累,我的脑子好乱,我的心好痛,心脏跳得好快。
你爱我吗,我这样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靠近了我,我们的鼻尖碰在一起,我望向他。
你爱我吗,是你在爱着我吗。
他再次吻了上来,很含糊的回答了我,从眼睛到脸颊,痒意再次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困意也一齐袭了上来,我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清晨了。清醒过后,是一阵浅眠,恢复听觉后,我听见了窗外的鸟鸣声,紧接着就是团圆迈着小步的细碎声响。
以及,更进一步的,脖颈间的温热气息,腰间逐渐收紧而环绕着的手臂,亲昵的接触,和熟悉的感觉。
原来是他么,我只是这样对自己说着,却不算肯定。
安德烈,安德烈,我应该怎样呼唤他的名字呢,这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呢。
于是我又想起了那场梦,他亲昵的靠在我的手心里,对我说着喜欢。
你会喜欢的,你会喜欢这样的,因为我是你塑造的,所以我也会喜欢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想起了塑造的他,我也终于决定了他的名字,安德烈,这会算是一个好名字,因为这是他亲自告诉我的,他说我会喜欢的。
于是我心安理得了起来,缓缓睁开了眼,而后看见了他。
他似乎仍然睡得很沉,熟睡着的他微蹙起眉,额间的碎发有些长了,柔软的散开来,快要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鼻梁高挺着,嘴唇也很红润,看起来很亲昵。
我的目光逐渐下移,像是要完整的描摹他英俊的面容,以至于能将它镌刻在记忆里,这样就不会轻易的忘记了。
于是那场梦再次被我想起,不知不觉间,我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
像是重复无数次梦见他的时候,他总是这样靠着我的手心,而后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可藏起来的所有情绪,都会在彼此对视时消失不见。
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呢,我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愿我知道。
那么便这样吧,便这样吧。
我近乎放弃的这样想,也不愿再深究了,只是长久的凝视着,想要永远的记住,在记忆深处。
覆上的手也温热,腰间环绕着的手顿然收紧,我恍然间抬起眼,与他很严实的对视着。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轻易开口,也只是无声的对视着,于是我率先伸出手,渐渐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并没有闭眼,过长的睫羽扫着我的手心,或许也正用着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他的存在。
我垂下眼,颤着声音,向他重复昨晚的那个问题。
我问他,你爱我吗,近乎谨慎的提问,耗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我松了些力气,将我的手放下,露出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分明知道他会看着我,可我却胆怯了下来,我不愿和他对视,也不敢。
我怕我会露怯,在他面前,或者是他。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之后也垂下头,轻叹了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他说。
这时他抬起手,整理着我的碎发,他的动作很轻柔,轻到我甚至快感受不到。
可是那样熟悉的气息,即使他不曾存在,我也记得。
你爱我吗,或者说,我爱你吗,好像在此刻也不再重要,即使获得了答案,未来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我忽然回过神来,原来一切语言都是这样单薄,如果他很坚定的说爱我呢,我会放下某种顾虑么,好像也不会。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有某种勇气抬起头来,与他平视着,而后反握住了他的手。
他很亲昵的回应着我,而后在缱绻的留恋中,他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爱你,我一直爱着这样的你。
即使我这样糟糕和不安,即使我这样矛盾和迟疑,即使我这样怀着警戒的心理,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你的心意,你也会一直看着我吗。
我这样反问着他,但说出口的一瞬间,好像不再是问他,而是在问另一个我。
你愿意么,你要接受么,你会看着这样的我吗。
我也近乎残忍的快要剥开另一个我,逼迫着我,或许也是他,让他看似遗憾的拒绝我,也只有这样,我才会感到痛快一些。
原来从始至终,是因为这样吗,他再次轻叹着。
于是他的眼睛又被忧郁填满,他伸出手触碰着我的头,很轻柔的顺着发尖往下抚着我的脸,似乎想要借助这样的方式抚平我起伏的情绪。
原来从始至终,我与他,或者说,对另一个我,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变得严苛了起来。
我渴求爱的存在,可真正快要得到时,却又不肯轻易接受,总要反复确认过后,才会逐渐的,缓慢的反应过来。
于是我总是很迟钝的,后知后觉。
于是从前的我获得过的这种爱,总是在这样缓慢的接受过程中就消失不见。
我又回忆起与他的分离,又想起那样刻意的躲避,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
与他才会越走越远,直到最终连彼此也看不见。
想着,我便想起了从前,而后眼眶泛着红,又要落下泪来。
我想要对他说抱歉,我好像没办法再改变了,我也就要这样永远的,无法轻易的接受某一段情感了。
于是我想起了我塑造的他,原来我的情感缺失障碍,亲自塑造了冷漠的他。
越这样想着,反而我又感到释然。
越是这样猛烈的谴责,我越感到痛快,越让我感到情感的存在。
于是我很执着的想要利用什么方式证明他的存在,或者,他的爱。
可是这些对我来说,不算那么重要,甚至说,我竟然也不会轻易接受。
那么我想要什么呢,那么我想要什么呢。
我的头开始疼起来,似乎早已承受不住我的思考,我很狼狈的抬起手护着我的头,向他说着抱歉,我无法再做到些什么了。
他一直看着我,直到看见我的嘴唇发白,他有些慌了神,起身想要帮助我,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他也对我说着抱歉,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这时的他只能无助的抱紧我,我们的额头抵在一起,我们的气息也交织在一起。
他显得慌乱,气息也不稳,宽广的胸膛起伏着,麻木的我也感受到他的着急,而此刻我却显得游刃有余,我扬起头,吻住了他。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我们像是彼此的浮木,在海浪猛烈的席卷中挣扎,我们只剩下了彼此。
那么,我们就这样吧,我们就只剩下彼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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