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里,我有时会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异国他乡的孤独并不会将我打倒,学业的困难和压力,这些都不会令我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唯独他们。
以前的那段日子很令我痛苦,以至于每当想起来的时候,我都会很沉默。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重要,对于我来说。
分明很多事情不必过多纠结,被冷落的生日,普通的说辞,就如同彻底冷掉的饭菜,其实加热以后也还能吃。
只是我会在意,所以我不能接受。
所以他们也总是这样,时刻的提醒着我,他们养着我,于是我便如同被施舍。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于是只有每当想起他时,我才会感到些许的幸福,可也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理性也会提醒着我,他是不存在的,可是幸福是很实在的,于是我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塑造着他,来试图掩盖着现实里的痛苦。
因为我不再能感到幸福和快乐了。
我的心就这样麻木的过了几年,等到我大胆的开始尝试新生活之后,塑造他,变得活跃起来。
我不喜欢他们,也厌恶着传统的伦理,如果爱能将人困住的话,那么我情愿变作恨吧。
如果我也能够恨的话,如果我也能够洒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么,如果这样的话。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些,纷纷扬扬的又下起了大雪,我看不清外面的世界,我也只想要永远待在温暖的壁炉旁边。
如果可以的话。
即使我并不清楚,我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可是我的心愿意,我也会感到短暂的满足,那么便这样吧。
于是我在又一次怀念与痛苦中挣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蜷缩起身体来保暖。
团圆会在我怀里,我们一起取暖,一起团圆。
他也会一直在我的身边,在我的每一页文稿里,在我的眼睛里,在我的心里。
他就会在我的目光里出现,在远处守候,会被深雪埋没,被黑夜包围,或许这样,我才会感受到爱。
可是当我望向他的眼睛时,我却保持静默了。
我开始退缩了,反复思考这样是否有意义,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怎么样才算有意义呢,
于是他离开很久之后,我也如同静止了很久。
我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看一些平常的风景,做一些平常的事情,之后就是吃饭睡觉。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是从那天我和他邂逅时对上他眼睛的时候,还是他离别时愣住的神情,抑或是,当我仍然坐在阁楼上喝咖啡时,被人轻轻碰了肩头。
舌尖的苦涩蔓延,我甚至不敢抬起头。
害怕不是他,却也害怕是他。
最终我还是抬起了头,然后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仍然笑着,弯起眼睛,像是从前那样,他围着我赠送给他的那条围巾,微微倾身向我敬了个绅士礼,随后又抬起眼,向我伸出了手。
这位女士,我能够邀请你同我在这里喝一杯咖啡么。
这一次却换作我愣住神了,想要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住,可这一次看向他漂亮的眼睛时,我没有心软,可眼眶渐渐泛着红。
我没有答应他,我说着不,否定着他。
而他也没料到我的拒绝,可比下一句话先来的,是我的眼泪。
你知道我不能爱上你的,我这样说,而后泣不成声。在一阵模糊的视线里,我承认了,这个困扰我几个月,连我自己也无法触及到的话。
我爱上你了,那么,你爱我么。
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弦外之音,可他也那样无措,只是握紧了我的手,不断的摩挲着我的手心,试图安慰着我。
我的眼泪似乎是这些天未说出口的话,那些沉默如同离别时的那场大雪,纷纷扬扬的要将遥远的春天带来,所以,原来是春天快要到来了。
我低下头,将他脖颈间的围巾抽出来擦眼泪,而后有些责怪的问他,已经快要入春了,怎么还系着围巾。
他任凭我的动作,只是很轻的笑了一声,关注着我的反应。
寒冬快要过去了,所以我要用一些东西来回忆它,才能更好的迎接春天,他说。
我好像也明白了他的话里有话,于是也放下了别扭的情绪,很大方的拥抱了他,我对他说,欢迎回来。
他于是也很大胆的笑起来,顺着我的背,他也重复着我的话。
好,欢迎回家。
寒冬就快要过去了,大雪也快要融化了,被埋没一季的土地也要裸露出来了,等待着新生的种子,春天要到了。
我只是默默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就正如宣告我再也无法看见壁炉火光下的阴影了,也无法肆意的在雪地里奔跑了,只会看见初春的阳光了。
可这样也很好,不知不觉间,在异国他乡,也经历了三季。
那么,痛苦就会这样消失么,我又伤感的这样想。
并不会,他正握紧着我的手,我看着他由衷的笑容,也头一回晃了神。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如何消解,正如之前的许多天一样,可身边有他的时候,是的确的幸福着的,于是我也不再顾及了。
那么,他也会归来,幸福的,归来。
那一天我很破天荒的打开了文档,又一连写了许多字,却没有实感,于是又在阁楼上坐到很晚之后,才心情复杂的离开了。
我当然应该很幸福才对,如同饥饿的人获得了美味的食物,寒冷的穷人获得了名贵的毛毯,可当我拥有这一切后,我并不觉得高兴。
无尽的矛盾交织着我,我又会想起从前痛苦的事,我还会想起那些我看重的,却被随意舍弃的事情,于是我就要盘问着自己,这样对么。
这样的爱,也对么。
还是说,从一开始,我迈上异国他乡的道路时,就是错误的呢。
我想不明白许多事,于是我又借着理由躲避着他,如同从前那样。
于是又要回到从前么,他会离开,踏上新的旅程,而后我们彻底避开彼此,只留下那天纷纷扬扬的大雪。
不,春天到来了,寒冬也要过去了。
于是我们的结局会改变。
他也学着从前的模样,佯装也避开我,可是渐渐的,他也发现越来越像以前的影子,最终在一次喝醉后,他来找过我。
没有争吵,也没有抱怨,只是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不对。
他理应是不会醉的,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但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更加勾人。
初春的风依旧冷,而他也很执着般,穿上了那件我们告别时的深灰色毛呢大衣,明明他高过我一个头,却仍然显得单薄。
屋里很暖和,我也只是披着单薄的毛毯,磨蹭的开门,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与离别前的那样相似,分明应当有笑意,可无端的,多了些忧郁和悲凉。
他很直白的问我,我们之间算什么。
我们之间,算什么。
我有些被醉着的他吓住了,我看着他不算清醒的神情,我想将这样的现实暂时搁置,因为从始至终,我甚至都没有想好。
起初接近他时,我看见的,全是塑造他的影子,可当他真正的离开时,我思念着的,却全是他的影子。
又要回到困扰我许多天的区别了,可是,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我只能很勉强的笑着,你喝醉了,我这样很回避的说。
于是我又很容易的想起了那场梦,我似乎又听见了木铅断裂的声音,而此刻屋内的壁炉正噼啪作响,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寒冬的那天下午。
他垂下眼,有些叹息,也不再逼迫我说些什么,我们回到了屋内,很安静的坐下了。
我其实早知你会这样,他抿了一口朗姆酒,有些笑意的向我说。
我也放纵自己喝了一杯度数很高的酒,明明应当是醇香,可我品尝后只剩下辛辣,在微醺中,我反问他为什么这样想。
他弯起眼睛,然后耸了耸肩,很打趣般学着我的话。
因为只有我不像他们一样叫着你的名字。
为什么他们都是这样叫着我的名字,唯独他不一样。
我有些吃惊的抬起眼,他也像我盯着他一样盯着我,再次很苦恼的说,我很怕你的眼泪。
怎么连下一步他也能猜透。
于是我很大方笑着的拥抱他,在他耳旁留下一句话。
谢谢你一直看着我。
好,那么,以后我也能够这样看着你吗?
分明我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可我也像从前那样,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
我说好,以后也这样看着我吧。
我想清楚了,我要爱他,正如塑造他那样,爱他。
于是我们都在那一天喝醉了,两个人都醉得不像话,最后屋内只剩下了很浓烈的酒味,有时我能看见他颤动的睫羽,有时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们很热烈的亲吻着,似乎要将寒冬的冰冷都吞入腹中,我们渴望着初春的暖,要将彼此的气息都留在这个春天般,不知不觉间,那条围巾缠绕在我的腕间。
他很漫不经心的,捕捉着我的眼睛,随后很亲昵的触碰着我的鼻尖,从前的咖啡豆的香味在我身边蔓延,痒意也如藤蔓围绕着我,从手到腰,我被很轻易的缠住了。
这样的拖延很会让人烦躁,我心头也不由得产生燥意,我想要和他争执,要分辨谁才是胆小鬼,于是我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很用力的拍了两下。
他的脸泛起红,温度也渐渐升高,不像是他平常会显露出来的神色。
我很想借机取笑他,可我却失去了力气,只好靠在他怀里暂时喘息,他不断贴近着我,直到无可退路,我听见他笑了起来。
分明是我要取笑他,他却先要笑我。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很轻易被他拦下,我只好侧过脸,在起伏间,只能看见窗外生长繁茂的梨花,空中正飘落着白色花瓣,刚冒出来的花苞正要绽开。
原来初春的暖我们都已经得到了,寒冬要过去了,寒冬的冷也要过去了。
我拢上了护着肩将要滑落的毛毯,它严实的盖住了我,屋内的醉意也逐渐消散,只留下了朗姆酒的香醇,我覆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睫毛扫着我的手心。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反握住了他的手,主动倾下身吻着他的眼睛,滑落的围巾紧紧缠绕在我的腰间,他的毛呢大衣也穿在了我的身上,我仰起头,想要摆脱醉意。
我又看向他,看向他的眼睛,我也早已分辨不清,谁是胆小鬼了。
只是在细碎的呼吸间,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再次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却是冷清的房间,月光只折射出我孤独的身影,原来仍然是一夜大雪,原来还是寒冬。
那么,初春的暖还会到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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