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流星赶月,无边银光入怀。
殷景消将怀中的油纸包小心放在远处的石墩之上,确保不会被味道沾染。
接着,走进那被月光包围,满坑满谷的人造“沼泽”。
这回不用品花宝典催促,岑蕖拔腿便跟了上去。
品花宝典中所记载的邪魔平生事迹与她在后世中所听闻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传扬万古,谁不知谁不晓?
而现在,这不同寻常的一幕,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变数”?
可天地良心,她来到这两千年后的鱼潭镇近两月,除了开了个小小的药堂,买了小邪魔的牡蛎之外。可以说,是一直安分守己,从未主动接近过小邪魔,也从未想过改变。
那么这变数从何而来?
难道是殷景消被小妖附体,可书中从未记载过。总不能是这邪魔重生了吧,但很快,岑蕖摇摇头,怎么可能啊,传说中的那场大战,他的魂魄都被撕碎,再无转世的可能。
又莫非,是宝典记错了?
品花宝典与岑蕖识海相通,自然知道她现在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下来,当即否定道:
“邪魔的平生事迹是不会出错的,我书中所述的都乃上古真迹,是两千年前,蓬山先祖与其子岫阳剑尊的亲笔所书,怎会造假!”
听到此处,岑蕖一个激灵。
蓬山先祖,遐迩闻名的祝元长老。至于……岫阳剑尊,那不是她师傅嘛!
真是赶的巧巧的,品花宝典竟然是蓬山先祖与她师傅的亲笔所书。
岑蕖五岁那年便进了蓬山药宗当起了小药童,本应是药宗的弟子才对,至于为何会拜岫阳剑尊为师,可谓说来话长。
那是一个两千年后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有风声传来,岫阳剑尊突破新境界偶遇瓶颈,只因梦魇困扰,不得静心修炼。不日后,于药宗发榜示众,药宗弟子中如若有谁能够治好剑尊的梦魇,便收其为徒。
蓬山之巅,岫阳剑。
得剑尊真传,乃蓬山弟子的至高荣耀。真传倒是不敢肖想,但若是能得到剑尊的丁点儿指点,便已经是三生有幸。
岑蕖知道所谓梦魇,其实都是心病所致。
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岫阳剑尊会有何烦恼与不甘,但如若能大梦一场,遗忘过去,做一场了无遗憾的美梦,定能抵过万千魔魇。
岑蕖可能比别人多了一点幸运。
也或许有那么一点的天赋与灵通。
她真的得到了岫阳剑尊的丁点儿指点。
岫阳剑尊没有食言,收当时还是个小豆丁的她为徒,一语点透她的脉息,从此悉心教导。
岑蕖虽为医修,但蓬山仙资大考仍要考剑法灵力,她灵基极差,但剑尊,不,师傅他却从未有过不耐烦。
岫阳剑尊真名冷渠风,他于蓬山之巅,白发飘荡九尺高空,即使年逾两千来岁,却容颜不老,双眼似水,高贵清冷,鸦羽的睫阖上,透出丝丝寒峭之气,令人难以接近。
也只有在岑蕖搞怪,不好好修习之时才会冰裂,稍显生动。
岑蕖的名字也是他所起,她原名岑小九,蕖之一字则是昭告众人,她是他的徒弟。
而她此时此刻,本应该是于两千年后,种出冰莲果,参加蓬山仙资大考,为师傅争光的。
想到此处,岑蕖多少有些伤感,真的很想回到两千年后。
谁懂啊!
不过,岑蕖转念一想,若是能在此世见到师傅,一睹他年少时的风采,倒也不错。
算起来,元和十九年,如今的冷渠风才刚刚十七岁,定是个雅致的少年郎。
只是,蓬山与鱼潭镇相隔遥遥千万里。眼下,注定是见不到了。
唏嘘过后,仍要面对草蛋的事实。
“既然如此,我师傅是不会写假话的,那这邪魔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咱们来到此间,引发了变数?无论如何,事在人为,你快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说不定是先去粪坑热身,然后再去雾都山采药呢。”
岑蕖也真是饿了,竟也接受了品花宝典的脑残想法,不是,奇思妙想。
她点头小声安慰自己,“对,没错,凡事要往好处想。”
说罢,一步并作两步,捏着鼻子进了那埋粪之地。
晚月柔和,殷景消的身影融进浓墨,他先是环视四周,接着不知突然抽什么疯,猛地向身后看来。
岑蕖始料未及,但还好她较为激灵,当即一个卧倒,仗着夜色沉沉,匍匐至一处巨石后,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啊,死小孩儿,真吓人呢。
夜间冷风习习,岑蕖背靠巨石,凝神降低自己泯乱的气息。
还好,小邪魔道行尚浅,只狐疑一瞬便扭头朝前走。
岑蕖从巨石后悄悄冒出头,决定就以此为根据地,监视这邪恶小孩儿的一举一动!
“人造沼泽”周围湿润,生有茂盛杂草,掩盖住过于浓郁的复杂气味,算得上是有功之草。
而此时此刻,岑蕖亲眼目睹了小邪魔蹲在那杂草边上,薅下一株两叶草,小草颤颤巍巍,两片叶子分开,羞答低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殷景消此行是来雾都山采双生草的。而双生草,古书中曾记载过,这种草会于夜晚月光最盛之时,同在一根茎之上生出两片相衬的叶子,正因此,名曰双生。
而眼前,殷景消手中的那株双叶杂草,不是行家人,乍一看,似乎真的看不出区别……
若是让岑蕖道个所以然,她也说不出来,毕竟没见过真货。
所以,他这是要鱼目混珠?
粪坑拔草,夺笋呢。
“完蛋,现在彻底乱了,殷景消根本没按剧情走,他没有去雾都山。”
岑蕖瘫在巨石后,有些怀疑人生。
“事在人为,先别慌,我们冷静下来想办法,不管怎样,必须让他登上雾都山!”
“那我也不能把他绑上去吧,这不是更离谱吗。”
岑渠正与品花宝典在识海中激烈交谈,过于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殷景消在看向她藏身的巨石时,那一扫而过的眼风。
她的气息,熟悉的深入他骨髓。那可是他的良药,他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呢。
至于她为什么会跟踪他,殷景消了然,冷冷一笑。
不过是想打开时光镜罢了。
这一世,他意已决。
其实,殷景消很想告诉她,别挣扎了,就陪着他在这无间地狱沉沦吧。
等到海枯石烂,等到一切真相大白。
等到那时,她会不会,会不会……也开始理解他。
“绑什么绑呀,根本不需要。
只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他骗上去。那小邪魔去了雾都山,还愁不会将鬼招来?到时候一切都会变的简单,哈哈哈,我真是想了个好主意。”
“骗他上去?”
岑渠逐字咀嚼,从先前的不解到恍然大悟。
是呀,骗他上去,落地成盒。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此招虽笋,但胜算却大。
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境况了,坐以待毙才不是岑蕖的作风,为了回到两千年后,什么办法她都要姑且一试。
等到殷景消带着那株滥竽充药的“双生草”走远。
她也从巨石后连滚带爬的爬出来,拍掉身上的泥巴,望着一侧被浓雾笼罩下的雾都山,眼神坚定。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品花宝典感受到岑蕖那似乎是打了鸡血的状态,弱弱问了句:“话说,这位壮士,你这是有何打算?”
岑蕖抬手遮住眼前月光,瞭望远处的雾都山顶,徐徐道:
“既然他偷梁换柱,那我便来个瓮中捉鳖,返璞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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